第十九章 那片楓香草
秦沁看著我的眼睛,我隱隱可以感覺得到,她其實是透過我,在看另外一個曾經的我,那個她認識的我,隻是那個時候和她在一起的惜夕,哪裏也找不到了。
我柔和笑笑,問道。
“什麽事情?”
“以後有空常來這裏坐坐,”秦沁衝我笑笑,道,“我撫箏給你聽。”
我衝她笑笑,推門走了出去。
推開門,看到的是那個小院,半掩的暗紅色漆門後,若隱若現的那個身影,我走上兩步,推開了門。
他是什麽時候來的?剛剛來?還是天未亮?亦或是昨晚就緊跟在我們之後?
站在池邊又被錦鯉驚擾的璃澈向我看來。
我靜靜慢步走上前去,向他欠身一禮。
“她會沒事的。王爺不要擔心,回去休息吧。”
璃澈淡淡一笑,有些落寞。
“照顧好她。”
轉身離開。
我站在池塘邊,看著他推開另一邊的暗紅色漆門,靜靜離開,片刻,輕輕歎了一口氣,轉身時刻,正好看見那一柄靠在樹邊的掃帚。
有些好笑,想起在從前在璃府,先前在凝玉樓,沒想到我倒是與掃帚有了緣分。
走過去,拿起掃帚來轉了兩圈,心情還真是有些奇妙,幅度不禁大了起來,搗騰起地上的粉塵樹葉起來。
“吱呀……”
笑容未逝地看向以為被風吹起暗紅漆門,璃澈站在那裏,與昨天在秦沁臉上見過的表情一般,一滯,一笑。
他站在門口,卻不進來,眼睛看著剛才被我一掃,變得一塌糊塗的池塘邊上。
“王爺是否有東西忘記了?”
我奇怪問道。
片刻,璃澈淡笑道。
“是啊。我忘記問了,你叫什麽名字。”
我忙將掃帚扔掉腳邊。
欠身有禮,道。
“奴婢惜夢。”
……
離開隨秦沁一路靜回古雲翳府上的日子已經過了幾日。
今日一早,與碧翠不期而遇,不過,碧翠卻背上了出行的包袱。
“碧翠,你要出遠門麽?”
“我要出去幫主子辦事”,碧翠提了提包袱,對我笑道,“好好照顧主子。”
自從知道了邱笙便是璃澈之後,我變得有些神經敏感,總覺得什麽都能和那件事情扯上點關係,不過我知道問碧翠,碧翠在未經古雲翳授意下,未必會告訴我,於是我就去找了古雲翳。
古雲翳一見我的神情似乎就明白我是來問事情的,很大方地道。
“想問什麽,直說就好。”
我於是不客氣道。
“碧翠為什麽出去的?”
古雲翳淡淡笑道。
“你猜猜看。”
我狐疑地看著他。
“與在凝玉城剿殺的那些人有關係?”
古雲翳點頭,我心裏一緊,耳朵放仔細準備聽清楚每一個字。
“我們走之後,我讓人將那處偏宅恢複了原來的樣子,結果等到了他們來換消息的人。通過那人,推測下,璃舞前太子璃佑九成可能現在已經潛伏進了璃舞。所以讓碧翠去璃舞探探虛實。”
我一聽,頓時鬆了一口氣。
若是,璃佑是直接去找璃未的話,根本不足為懼
。
或許,那被我燒毀焚燼的紙,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到璃佑的手上過,若是不被用,不被提起,那些也隻能成為一堆沒有用的文字而已,不會傷害威脅到任何人。
這才有閑心注意到了古雲翳桌上的一個錦盒,有些好奇。
“主子,這是什麽?”
古雲翳悠悠打開錦盒。
裏麵躺著一隻用黃金成型的楓香草,雕刻的角度紋路讓隻有單調金色的薄薄楓香草,竟然看起來栩栩如生,好像碰到風,現在也會飄向遠方,直至它的故鄉。
“這是兩月前為望楓後生辰贈禮,望楓王送來的回禮。這兩年雖然望楓後不曾露麵,望楓王卻還是會為她大肆慶祝生辰,前去送禮道賀的人,都會收到這樣一份回禮。”
心裏酸酸的,酸酸的……
好傻的芷楓嵐……好傻好傻的芷楓嵐……
想起芷楓嵐,想象著兩年來沒有生日主角的生日慶典。當所有人歡聲笑語的時候,結束後,芷楓嵐獨自一人站在沒有我的偌大寢房裏,他又是用怎樣的表情繼續笑下去……
眼睛竟然沒有知覺地留下淚來,劃過麵頰的瞬間,才恍然覺得,慌忙看向古雲翳,可惜已經被他發現。
我忙擦去眼淚,有些懷念地看向楓香草,說。
“望楓國……曾經也算是我的故鄉。”
古雲翳沒有懷疑我的話,反而將錦盒往我麵前一推,溫和笑道。
“那這楓香草金片便送你好了。”
片刻,又感歎道。
“我曾經很喜歡望楓國的那片楓香草地。隻是可惜,自從兩年多前的一把火後,那片土地已經兩年未長寸草。”
我知道。
因為那是我親手放的火……在璃未的麵前。
之後聽芷楓嵐說,那把火燒得太深,或許那片土地再也長不出楓香草時,我還內疚了好久,半個月後,最初的第一片純金色的楓香草葉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他說。
“若是還覺得難過,我便將這楓香草種滿那片土地。”
現在想來好笑,原來好像應該是挺浪漫的一件事情,那時無知無覺地,最後竟然是被我用勞民傷財這種理由給阻止了。
不過芷楓嵐還是留下了那最初的一片金色在我寢室的一角。
把玩著手中的楓香草,打算去找秦沁,走到小院那裏,將金色楓香草先收了起來。
不出所料,今天璃澈又來了,還是站在老地方,做著同樣的事情,這樣才覺得,果然有屬於邱笙的別扭,不禁有些好笑,隻是看著眼前的既陌生又熟悉的璃澈總覺得有些懊惱,一旦想起他從前頂著的那張邱笙的臉,想氣又氣不起來。
可是我卻不希望璃澈將來要一直站在秦沁所在樂房外麵的小院裏,兩從此不見。
“五王爺。”
我主動走到璃澈麵前,代替錦鯉讓他回過了神。
“是你啊。”
我遙指著秦沁的樂房方向,沉靜淡笑道。
“五王爺,有些時候不是等待,就能有結果的。如果軟的不行,來硬的也不失為一種方法。”
璃澈看我片刻,忽然笑道。
“你很聰明,也很有見地。但是你卻不明白我等的究竟是什麽?”
那你等待的究竟是什麽,我真的很想問,隻是我現在更想
知道的是。
小笙,你難道不知道,這樣,秦沁很可憐麽……
她的相見不如不見,你不懂麽?
璃澈看著池塘,緩緩道。
“如果想要尋找一個兩年來音訊全無的人該怎麽辦?”
我垂眸微笑,淡淡說。
“如果是我,不會再去找,不如放手。想著怎麽彌補從前,不如專注把握現在。”
璃澈不再言語,從我身邊走過,離開了小院。
今天的等待,似乎提前結束了……
走進樂房,秦沁卻坐在那裏望著對著小院的那個窗口,看著關實的窗戶,不知她透過窗戶所想的人,今日已經離開了那個老地方。
“惜夢,你來的時候又在那院子裏遇上他了吧?”
秦沁的眼睛沒有離開窗戶,她輕輕問我。
看著秦沁的側臉,莫名歉疚,隻要兩人之間還有著一個惜夕,這扇窗永遠都不會打開,秦沁永遠不會出去。
“他還在那裏,秦姑娘真的不出去見一麵麽?”
秦沁這才收回視線,仿佛剛才的對話隻是我的錯覺,她莞爾對我一笑,道。
“今天想聽什麽?”
我也隻好回以一笑,笑容後無限擔憂。
手胡亂地在衣服上麵隨便搗了搗,突然摸到了被收在衣服裏的那片楓香草。
“秦姑娘,你上次說想要去看看那位惜兒姑娘的故鄉,對不對?”
秦沁點頭。
我開心地將楓香草拿出來。
“剛才主子給我的,”遞給秦沁道,“這就是望楓國最聞名的楓香草,那裏曾經有一大片楓香草地,晴天的時候,一片金橘色就好像陽光都凝聚在草葉上泛著熱量,散發著生命力,看過一眼就不會再忘記。”
秦沁看著這片金色楓香草出神,良久歎道。
“惜夢一定見過那片楓香草地吧,所以才能感受地這樣真實,我也好想親眼看一看。”
說完,將金色楓香草遞回我手裏。
我推了推,重新推回秦沁麵前。
“這個送給秦姑娘。”
“可是……”
我搖搖頭,硬將東西又往秦沁眼前推了兩分,咧嘴笑道。
“沒關係。”
在遙遠的望楓國土地上,有我記憶裏最美麗的一片楓香草地。而在那遙遠的皇宮裏,有著最初的,也隻屬於我的金色。
一個中年男子的突然造訪,為春日的最後一天畫上了句點,男子的名字,叫風吹。
古雲翳一如既往地在下朝後,悠然坐在府中大廳內淡淡品茶時,那個叫風吹的男子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連禮都沒有來得及行一個,直接俯下身來,湊到也是有些意外的古雲翳耳邊。
我站在古雲翳身後,見到的側臉隻有,一向閑定沉著的古雲翳,臉色瞬時大變。
這是古雲翳第一次對我用不容置疑的嚴厲命令口氣,一直淡淡的他竟然會變得這樣,事情看來嚴重非常。
“惜夢。”
“奴婢在。主子有何吩咐?”
古雲翳說。
“明日即刻出發去璃舞國。”
我一怔,什麽?!
“主……主子,為何……”
來不及問出口,古雲翳已經跟著風吹疾步走遠了,連一句解釋也沒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