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一條命一生念
我眼神一緊，忙踏下層層台階將站在外麵似乎忘記了進來的人拉進大殿，看著她滿身濕透，眼中憂色難減。
“這是怎麽了。傾盆大雨忽然而下，也不知道進殿裏來躲躲麽。”
話音未落，剛才還兩眼無神，似心神不在的秦沁雙手突地雙雙攀上我抓著她肩膀的兩隻，眼中焦急。
“我不知道會這樣的。我不知道會這樣……”
我聽不出所以然來，隻得輕輕安撫，細聲安慰。
“秦姐姐你別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一定都有解決的辦法。你先將事情告訴我與璃未，我們才好幫你想辦法呀。”
秦沁怔愣半刻，苦澀一笑。
“是我不好，是我貪心。不然也不會害得他。”
能讓秦沁關至此唯有一人。
我與璃未能想到的，唯有璃澈出事了。
隻是當時與秦沁初見，就秦沁所說，她隻知璃澈離開，其他卻是一概不知，那她的消息又怎會如此靈通。
正當迷惑之際，秦沁苦痛之色現於臉色，看著我與璃未的神情，也似有深深內疚。
“那天我沒說實話。其實我是知道璃澈的去向的，”我與璃未均是一怔，隨即又聽，“他帶了都城內大部分兵士前去兩國邊境與駐紮軍營會合。”
“什麽？！”
我與璃未大驚，眼下這情勢，楓舞顯然是不敵凝城，他竟然無謀到做這麽令人猜測的舉動，當著想要凝城國舉兵犯境，滅了楓舞不成？！
顧不得秦沁此時心境，對她的話語裏不禁摻雜了些責備。
“秦姐姐！這麽重要的事情你怎麽好隱瞞下來？！”
秦沁越見悲苦，垂眸的樣子，竟顯得無比卑微。
“我隻是一時私心。我知道將他的行蹤告訴你們，你們定會馬上離開。你們總是想要見他，既然如此，不如讓你們留下，讓他自己找回來，這樣我也好多看他一眼……是我貪心，是我不好，不然他也不會……”
“也不會怎麽？”
現在一聽，才記得剛才秦沁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心下一緊，璃未也按捺不住。
“璃澈出事了？”
秦沁的眼眸垂地更低，痛色掠過眼眸。
“他臨走之前，雖未向我說一句，但是卻留下了聯絡的飛禽。我次次送信過去，他從來不回，這次我想著將你們在此的事情告知於他，將飛禽放出去。今天飛禽，看到他爪上綁著紙條我開始還很開心，隻是誰知道，紙上竟然竟然……”
說著，竟然氤氳奪眶而出，我與璃未一驚，從秦沁手上搶過她剛拿出的紙條。
赫然飛舞六子。
“人我抓了。滄揚。”
牙關咬得死緊。
怎麽又是他搗亂。
我抬頭望向璃未。
“璃澈是帶著人去的，滄揚想要擒人應該不容易，難不成他的人全被滄揚滅了。”
璃未沉思，片刻，眉眼中也是有些擔憂，好在被強製克製下去。
“不，不一定。還有一個變數。”
“什麽東西？”
“是人。”
我頓時大悟，驚叫道。
“紅衣改投滄揚，璃澈尚且不知，滄揚定是利用這個，讓紅衣光明正大前去找璃澈，趁他不備，將人擄走了去。”
璃未微微點頭，想來也是這樣猜測。
偌大大殿，一陣沉默，隻有外麵不斷襲來的風雨雷電聲不絕於耳。
我猛地邁開步子。
“走！”
和璃未沒走出幾步，忽然被拉住，秦沁滿臉乞求地看著我。
“帶我一塊去！”
這樣危險的地方，我自然不願意，勸她好幾次，最終也隻好在她堅定不移的眼神中敗下陣來。
我一走，秦沁一走，自然便是沒了信任的人再來扮演望夕澈，幹脆下了一道旨意。
望夕澈微服私訪去了。
滿朝嘩然，經過這幾日的立威處事，有放心有擔憂的，最終也無人有何微詞。
未免樹大招風，自然沒有直接頂著望夕澈的麵皮出現在楓舞營帳了。而是在原先遇見劄莫、紅衣的小鎮歇下。
第二日，秦沁照我說的，捧著箏出現在楓舞軍營外，卻沒有進去，隻是在軍營外大奏幾曲，直至被人趕走。
入夜的時候，便果真有人來找上了我們。
那人對著秦沁恭謹作揖。
“秦沁姑娘。”
秦沁隻看看我與璃未方向，又示意那人回我們的話。
“究竟怎麽回事。”
“紅衣性情大變，是他將主子擄走的。”
我與璃未微微點頭，自是猜的沒錯。
“那現在營中情形怎樣，事情瞞住沒有。”
那人還算果斷，總算沒有將楓舞攝政王被抓散播出去，亂了軍心，我這才鬆了口氣，又問。
“紅衣可有留下什麽東西。”
他沉著眉頭，點點頭，便從衣袖裏拿出一件小玩意，道。
“我暗中已派人去查過，這東西，是邊境一處小鎮的特產，隻有那裏出產的玉石才能做出這樣的飾品。”
“做地好。將地圖畫給我們，你仍舊留在軍營裏穩住軍心。我們即可啟程，”他剛要退下，我想了想，又道，“軍心要穩，我還有件事情也要交給你去做。”
那人並不知道我的身份，隻看向秦沁，畢竟秦沁與璃澈的關係，他還是信得過的。
秦沁安撫地衝他微笑，他這才重新關緊客棧房門，過來聽我吩咐。
我湊近他耳朵，輕輕呢喃兩聲，他一臉驚訝，隨即歸於沉寂，隱隱竟還有些興奮欣喜之色。
正色恭敬道。
“姑娘放心，這件事情定滴水不漏辦好。”
我滿意點點頭。
“快回去吧。”
看著千裏之外，那裏便是凝城軍營，想起這個時候在裏麵的柳言是怎樣苦著一張臉，就好笑，想起芷楓嵐，又有些無奈愧疚，不管怎樣，卻是不能回去的。當真為他們安排好一切，才是最好。
剛入地圖上麵標上的那座小鎮，便是出現兩人前來迎接，不禁冷笑輕哼。
“看來滄揚倒是做足了準備。”
二人不語，隻在前麵引路。
進入一方小宅，果見滄揚安坐主座，而身側站著紅衣，眼神不禁從他身上所過幾遍，看來上次不管有沒有傷到多少，至少現在好地很。轉念又想到，現在仍舊半死不活的劄莫，心裏難免心痛，看著紅衣的眼神也閃過幾抹複雜。
正好與他對上，他眼中閃過瞬間的不解，我有些不解氣地移開目光不想看他。
“滄揚。璃澈呢。”
“他對你，”說著，同時看看我身邊璃未，“還有他，可沒做過什麽好事情，你們卻還這樣緊張他？”
他無所謂地笑著，手拍拍，璃澈便被架了出來。又一個眼神示意，便是被人用水潑醒。
醒來的第一眼見到滄揚，便是一臉咬牙切齒，似看殺父仇人。
“你！”
話音未落，便是一怔，見到我與璃未雙雙站在滄揚不遠處，眼中掩飾不住的驚訝，瞬間又歸於平靜。視線緩緩停在秦沁身上，冰冷眼中的複雜不足為外人道，收去，再看我與璃未。
話語中說不出的嘲諷。
“你們如此不屑在我左右，現在怎麽竟然出現在這裏？”
看著滿身濕透，仍舊逞強作對的璃澈，璃未眼中滿是不忍，銳利眼神掃向滄揚。
“你想怎樣。”
滄揚慢條斯理地看了眼紅衣，紅衣受意拋下一柄劍，不對著我，不對著璃未，也不對著秦沁，竟然是扔給被束的璃澈。
劍落地瞬間，璃澈束縛被解，反而換成璃未被團團圍住。
我見狀，眼神一緊，狠狠看向滄揚。
“這是做什麽？！”
滄揚卻不見理我，看著璃澈興味盎然，道。
“你不是恨他麽，今天我為你創造機會親手給他個了斷。”
璃澈一聽，也是一怔，瞳孔不斷收縮，在眾人的眼光中，雖然嫉緩，但竟然是撿起了那柄寒光四射的利劍。
“璃澈！”
我一氣，就是一聲厲嗬。
璃澈手上一抖，卻是沒有放下劍來，步步想璃未走去，我越看越著急，璃未現在根本被壓製無還手之力，璃澈倘若真一劍刺下去，那他就，他就……
璃未皺著眉頭看向璃澈，一副複雜的神情，沒有恐懼，沒有怪罪，隻要無限的傷。
我掙紮著向前，卻被滄揚的人攔住，靠近不了更多，眼中幾乎氤氳窮出。
兩人終究是隻剩下一劍距離。
“不要殺他！璃澈，小笙，這麽多年兄弟情，你真不管不顧，璃未真心待你，不要這般辜負他，也辜負我！”
不見璃澈有住手的樣子，劍身高高舉起，璃未隻有輕輕喚了一句，竟然慢慢閉起眼睛來。
“小澈，是我對不起你。”
不見璃澈神情，隻見璃未放棄，哀莫大於心死，身子逐漸癱軟，不受控製坐倒在地。
就當一切即成定局，我自當絕望的時候，璃澈的突然一個轉身，在場所有人一個驚訝。
下一刻，冷寒劍光竟然直逼滄揚。
滄揚眉頭也是一驚，隨即恢複鎮定，眉頭一皺，紅衣便是往他身前一擋，抽出佩劍，就欲往璃澈刺去。
璃澈根本不會武功，心下一急，卻是不知該做什麽才好挽回。
“唔——”
一片觸目驚心的紅，卻不是從璃澈的身上留下。
璃澈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麵前那比自己較弱許多之人的背影，瞳孔無限放大，竟然怔愣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秦沁身形不支，終於緩緩往地下滑去，璃澈才恍如隔世般地醒來，猛地讓她落進了自己的懷裏。
這時的秦沁嘴角含紅，卻是笑了。
“願用一條命，換你一生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