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醉了美人顏
夜色越美，就越顯寂寥。
天空黑而深邃，但那雙玄黑深瞳卻遲遲未見。
“聽說你想我了。”
姍姍將視線從空中收回，轉視房間，又落到門口那人身上。
這次倒也不與他計較埋怨，反而打趣回去。
“讓你來見我，自然是想你了。”
璃未一怔，隨即一改剛才一臉故作輕鬆玩笑的樣子，無奈道。
“你的玩笑，還欠火候，我笑不出來。”
我不語。
從桌底拿出兩個棕色小酒瓶。
璃未坐到我身邊，看著兩個酒瓶，好笑道。
“真是好興致，隻是他不會給你這個，哪來的。”
我揭開封口。
“廚房偷來的。”
璃未拿過一壺酒，倒下一杯，輕酌一口，一笑，一飲而盡。
“上好的陳年佳釀，隻是容易醉人，”看我，“你的酒量可好。”
我看著手中酒壺，搖頭。
“我從來沒有喝過酒。”
說著，心一橫，就著酒壺的壺口就往嘴邊伸去，到了半路卻被璃未阻住。
他的手蓋住我的去向，朝我笑道。
“若是一定要喝，也不能這樣喝。”
說著，拿過酒，拿著小酒杯倒了進去，又遞給我。
“小抿一口看看。”
我看他笑意半晌，伸手接過。
白酒如喉，灼熱難擋，那一點的甜味全被辛辣覆蓋掩埋。
璃未見我泛了些淚光，無奈笑道。
“可還想喝？”
我看著酒壺，和白水長得一般無異的白酒猶疑不決，最後逞強點頭。
曾經無數次想象著第一次喝酒的情景，或許是和父親的一次抿酒談笑，或許是與朋友的對酒當歌，或許是與情人的酒醉人醉。
卻沒想過今天，沒想過第一次竟然是為了自己的生死借酒澆愁。
璃未有些心疼地看著我。
我又一口閉眼擰眉的灌下一口，漸漸開始有些管不住自己的嘴來。
“你在牢裏的時候就問過我，怕不怕死，我回答你什麽。”
他道。
“怕。”
“對，我怕死。”
眼裏有些霧氣上來。
“璃未，若我死了，就什麽都沒有了，沒有人會記住我，甚至沒有人會知道，也沒有人，會為我傷心
，對麽。”
眼前有些模糊，隻隱約看到璃未在搖頭。
我有些醉意地嫣然一笑，聲音漸輕，酒精發作，渾身都開始冒汗發熱，房內的氣溫或許並沒有我現在感受到的這麽暖熱吧。
“璃未……若是死了，你會不會難受。”
依稀看見璃未在搖頭。
是麽，不會……
我笑笑。
對影成三人是怎樣一副光景，今日算是體會到了。
我傾身想要看清眼前的，是怎樣一張無情的嘴臉，意識一陣傾斜，天旋地轉間自己落進了璃未的懷裏。
我輕輕笑了，有些苦澀，有些嘲弄，喃喃自語，不知他聽見沒有。
“原來再冰冷的無情，胸膛還是溫暖的，”一陣胡話，“將你的胸膛留下，你可以走了。”
模糊一句，清淺又粗重的呼吸，是睡著了。
睡得很沉，不知璃未後話。
璃未未曾動作的手，在我不醒時，爬上我的腰際，輕輕收攏。
俯身下來，碰觸到我的柔軟發觸，又是輕輕搖頭。
“不會放你離開。”
璃未捧起我的臉，靜靜看著。
夜色渲染，燭火映襯，酒深微醺，最是慵懶迷情，純真無暇。
璃未俯下眼眸，輕輕在殷紅還留些辛辣酒味的唇上落下輕輕一吻，輕輕掠過唇瓣，經過貝齒的柔軟卷走嘴裏的一些醉意。
他的唇角帶笑，輕輕帶著柔軟溫度離開。
“果然醉得厲害。”
伸手溫柔撫觸剛剛碰觸過的唇瓣，溫柔笑道。
“今夜，你醉了。我也醉了。”
我靜靜呼吸，不曾反應，眼角一滴遲來的淚水總算滑下，靜靜落到璃未的指尖上。
他幽幽抬頭望向窗外夜色，剛才尚且明亮的彎月，半躲進雲層，似乎也是有些醉意的害羞，他笑笑，輕歎一聲，不知為何。
“酒濃，醉了美人顏。淚濕，迷我醉傾心。”
溫柔撫著我的發，將我放到安放床頭，蓋上錦被，不知靜看了我多少時候，才離開。
早晨醒來，桌上兩壺空酒瓶姿勢不一亂搗著，一方酒杯裏是昨夜我印象裏璃未倒下最後的半杯酒。
看著空落落的房間，頓時冷清地有些讓人害怕，好似一直會孤獨下去。
忽聞一陣腳步聲。
一股淡淡的香味傳至鼻尖，我一怔。
就見門口處來人手上端著一碗冒著熱氣，一看便知剛熬出的蛋花粥。
“你還在？”
璃未有些好笑地看著我。
“你喝得爛醉如泥，又怎好放你一人。方才還吐了我一身，叫我不得不去問夜朔要了件衣裳。”
險些沒注意，現下看去，璃未的一身雅淡白衣果然褪盡，換上的是一件金邊紫衫，穿在他身上，竟然有種說不出的王者霸氣。
璃未朝我走來，舀了勺粥吹了吹，就往我嘴邊送來。
我有些窘迫，伸手拿過。
“……我自己來，”看了看他，“……我吐得很厲害？”
璃未笑笑，搖頭不語，靜靜坐那看我心不在焉地喝著粥。
“喝了酒醉過一番，心情可有變好。”
我有些失望地搖頭，臉上盡是無奈。
“一點也沒有，有的隻是宿醉帶來的頭疼，”我看了看璃未的麵目，輕聲呢喃，“隻是也不盡然。”
最後一句太輕，他未聽到，自顧自笑道。
“不用擔心。你不會死。”
說得直白，也說得堅定，我不由一怔，想起現在境況，不由苦笑。
“你也說不會，靈夜朔也說不會。隻是解藥到現在未有著落，讓我如何不擔心。”
一陣沉默。
我以為璃未放棄了，卻不想他的手不知何時覆上我的手背。
“你可相信我。”
被他包裹的手下意識顫了顫，有些無措又帶些調侃地笑道。
“那得看你要我相信你什麽。”
“這答案倒是理智得很。”
我笑。
“要我相信什麽。”
他抬起我的手指向我自己。
“相信我能保住你的命，能救你。”
他定定帶笑看我，沒有一點心虛故作欺騙的陰影，我也定定看著他，試圖看穿他的自信，他的笑容幾分安慰幾分認真。
良久，點頭。
“我信你。”
璃未滿意帶笑站起，俯身彎腰來拿起放於我床頭的空粥碗，垂下的發經過眼前又瞬時被帶走。就像他帶著笑來到我麵前的人，來了也走了，沒有放下一點東西，卻又留下了什麽。
他站於門口轉身看我。
“之後的日子便不要多掛心了，隻要相信我相信自己。還有，”他的笑容深了些，“莫要再喝酒了，尤其在男子麵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