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一曲舞魅吟
無痛無恙，吃得舒暢，睡得安穩。
中毒的事情根本好像隻是一個不傷大雅的玩笑，完全失去了真實感。
卻還是像有個小小的定時炸彈埋在心裏，如果我突然昏倒，那就代表著殞香的毒素已經開始正式發揮作用了，到那時我能夠倚仗的便是一句我對璃未的信他。
隻是上次來了一夜，這幾日又不見了蹤影，真是一點期望都不讓我抱於他。
“哼……”
不經意間，鼻間長長歎出一聲。
看看鏡中的自己，沒有一點疲倦之感，也並無任何睡意。
因為堯藥用銀針克製的關係，聽說離第一次睡過去大約有一月時間。
說到查下毒，現在卻毫無頭緒，仍舊沒有一點進展。
坐在房間裏，打開窗戶看向外麵掃地下人，突然想到了邱笙，聽說那天他一直陪著我，直到我被抬到靈夜朔府上，才被靈夜朔拎給了璃未。
每天待在房間裏，若是想要不被中毒之事煩擾充滿腦海，能做的隻有撫箏，不過還好，我喜歡撫箏。
差不多也該好好熟悉一下這裏的曲譜了，靈夜朔將四國幾近全部，甚至外邦唯一幾首流傳進四國的樂曲都一一送進了我的房間。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身體的故鄉在望楓國，每次撫箏起望楓國樂曲，總是感覺輕鬆暢快許多，於是我便鍾愛起了望楓國的童謠箏曲。
聽著手下傳出的樂律，總覺得望楓國應該是個挺和樂的國家，百姓應該都很淳樸熱情吧，我喜歡望夕澈的國家，但願不是她的子民給我下的毒，不然望夕澈和我都太可憐了……
撫箏的手未停，隻是本來本應輕鬆愉悅的曲子變得有些嗚咽似地。
“想家了？”
我一驚，才發現窗外正對著的大槐樹後麵走出了一個人，正是幾天不見的璃未，我眼睛一緊，手下箏弦一聲雜音穿過耳膜，我輕輕皺眉，語氣沒有開心，更顯故意不上心似地清冷。
“你倒有空來。”
璃未手一拎，把也躲在樹後的邱笙抓了出來，卻無視於我對他的不滿聲音。
“這幾天夜朔在忙著和靈郡王糾纏，都讓你悶到思鄉了？”
“糾纏什麽？”
“你說呢。”
璃未的嘴角勾起，隻是幾天不見他沐浴陽光下的淡笑，竟然一時看得入神。
不過想起，靈郡王那邊硬是要亂牽紅線的事情倒也是頭疼。
璃未見我一副了然的樣子，不再多言，將邱笙一把推到我麵前。
“我把這假丫頭帶來陪你了。”
我看
見邱笙頓時一喜，再看一眼璃未，他算什麽，讓他在門外吹冷風就夠了，忙把邱笙迎進屋裏來。
璃未見我不怎麽理他，識趣地自己到靈夜朔的花園裏賞花去了。
不過，看到邱笙後，想到的必然也是秦沁。我那天匆忙離開，秦沁的臉色可還沒有緩和過來。
我拉著邱笙坐下。
“這幾天秦姐姐怎麽樣？”
“秦姑娘讓我跟你說她已經不生氣了，她本來是覺得琴投意合，找到了知音人，所以才對你如此喜歡，現在想來，或許與性別無關，這次回去，相信一定可以跟你成為彼此的知音人，做一生好友。”
我鬆了一口氣，有些期待再次見到秦沁，畢竟是這個世界以來的第一次要好的女子。
我曖昧地朝邱笙眨眨眼，戳戳他。
“小笙啊，這下開心了吧。”
邱笙看我半晌，別過了頭去，不說話。
“怎麽了。你今天心情不好？”
我有些擔心，不會是那天被我硬拖進宮去，讓他被璃未罰了吧。
邱笙又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了口。
“小惜。以後秦姑娘這事兒你就不要插手，我……感情這種事情很難說的。”
見邱笙一臉認真的樣子，我也不好多說，便不再多問。
我知道他真的心情不是很好，自從他今天見到我以來，似乎還沒有怎麽好好笑過……
“邱笙，你怎麽啦，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我有些擔心，伸手探了探邱笙的額頭，才剛碰到，邱笙忙一蹦三尺高條件反射似地躲開了，這讓我更加憂慮了。
邱笙雖然忙說沒事，不過我還是有些擔心。
我看看房間外麵的天氣明媚，遠處還可以望見的花園裏開滿了秋天的各色花樣，小橋流水還有小湖中心接著的涼亭。
璃未坐在裏麵，看見我朝他那裏看過去，還衝我揮揮手，淡淡笑著。
我站起來，拉著邱笙，邱笙又躲了躲，我用力氣硬是拽了拽，不讓他逃走，他終於妥協了，我滿意地笑笑，見他又表情閃爍地躲了躲，於是將房間裏的箏往他懷裏一放，將他拖了出去。不忘將手邊麵紗往臉上戴好。
讓邱笙將箏放在小亭裏的石桌上。
我往石桌前一坐。
“說吧。想聽什麽，今天我隻為小笙撫箏，小笙什麽時候笑我就奏到什麽時候。”
邱笙一怔，靜默了一下，一抹不惹人注意的淺淺的笑容慢慢浮現了上來，很是溫暖，隻是暖意未盡卻被更加沉重的東西壓了過去，我卻不識得，隻當他鬱鬱鰥歡。
“小笙啊。便隨便說一個吧，我什麽都會的。”
“……那，”邱笙終於開口，“便一曲舞魅吟。”
“舞魅吟。是璃舞國的箏曲。”
“不錯。的確是璃舞國的四名曲之一，隻是此曲多愁，而在宴會眾人前的演奏無非是為討喜，所以這首舞魅吟相較於其他三首樂曲，雖是最淒美動聽，但也是最沒落無聞的。雖然有堯藥銀針幫助，但要撫箏的話，像如此安靜的曲調也好。”
璃未坐在涼亭闌珊木座之上，淡淡道來，眼神悠悠地看向底下湖畔，湖水的倒映波紋在他臉上泛著，有種少見的靜謐無聲之感。
我看了看如此璃未，眼瞼動了動，不再看他。
這秋天瑟瑟有些荒涼感的季節最適合烘托這樣樂曲的氣氛，自己撫箏的時候想著想著最後成了胡思亂想也不記得到底想了些什麽，都差點哭出來，那萬一邱笙越聽越愁怎麽辦呀。
我不太確定地看看邱笙。
“舞魅吟？確定？”
邱笙肯定地點點頭。
“舞魅吟。舞魅吟。一吟成殤，一殤成醉。”
箏音輕輕響起，手邊放著舞魅吟樂譜相搭配的歌辭，墨未幹，還是剛才璃未才默寫給我的。
望夕澈嗓音唱起歌來尾聲總是有些沙沙的悠遠感覺，很好聽，比起歡唱，或許更適合舞魅吟這樣的曲子，根本已是達到了一種淋漓盡致之感。
“舞魅吟。舞魅吟。一醉魅塵，一舞醉心。”
聲音悠悠揚揚，湖畔清風拂過帶來陣陣蕭瑟，偶爾兩聲池中遊魚從池塘下探出頭來的撥水聲過耳，都成了一曲舞魅吟的惻惻映襯。
舞魅吟，舞魅吟。一吟成殤，一殤成醉。
舞魅吟，舞魅吟。一醉魅塵，一舞醉心。
佳人劫，佳人劫。一貌惑人，一笑迷魂。
佳人劫，佳人劫。一言牽心，一語亂神。
路擇憂，路擇憂。一抉鑄錯，一路行悲。
路擇憂，路擇憂。一擇離心，一望歎錯。
哀長生，哀長生。一歎成哀，一哀成殤。
哀長生，哀長生。遺世獨殤，伊人不再。
“沒想到箏藝已數一數二，歌聲更是不輸人。好！好！”
遠遠傳來了一陣鼓掌聲，還有聽起來十分熟悉的隨和聲音，而此刻箏音的餘韻還停留空中。
我一滯，將騰空於最後一根箏弦上的手收回來，抬頭望去，一驚。
靈郡王怎麽會突然來了？！
忙垂眼看向自己的麵紗，今天風本就不小，心裏頓時有些沒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