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不自量力
玉妃娘娘餘光放出一絲狠唳，寒如沁這個女人一直都是她的威脅，隻是迫於寒如沁的父親在朝中還能相助於她，所以她沒有動寒如沁.
誰知卻讓九兒先了她一步，現下她也隻能利用林心雅來力挽狂瀾，可是現在林心雅不見了，她也隻能走最危險的一步棋。
玉妃娘娘微微泛起一絲淚光，抬眸望著端木辰曦一字句開了口“皇上，臣妾以朝陽國的公主的身份向皇上發誓，臣妾從來試圖謀害皇後娘娘，也沒有害得婉妃失了皇嗣，皇上明察。”
寒如沁己知自己再無法說下去，因為她深深的知道，玉妃娘娘朝陽國公主的身份就等同於在皇上麵前有了一塊免死金牌。
“皇上，這件事情關係到臣妾，請皇上無論如何都要給臣妾一個答複，玉妃雖然貴為朝陽國的公主，所謂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這件事情，臣妾懇請皇上出動大理寺來查明一切。”九兒深深的看著端木辰曦，想從端木辰曦那雙深邃的雙眸中讀懂他內心所有的思緒，可是越看，心裏就越不安。
端木辰曦起了身，自上座而下，從始至終，端木辰曦都在看著九兒。
麵無表情的他，難道就真的沒有因為這些而有一絲有改變的麽？九兒不相信。
“朕累了，都散了吧”端木辰曦竟丟下這樣一句話，大步躍過地上跪著的人，頭也沒回的離開了。
滿殿的人都怔住了，誰都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是這樣一句話，將這場戲落下了帷幕。
九兒瞬間麵色慘白，所有的情霎時止住，連一點反應都沒有，隻覺得有一絲什麽東西噙在了眼眶中，久久不落，就這樣看著端木辰曦的背影，哀怨，疑慮，還有撕裂肺腑的痛。
“娘娘……”紫絮上前緊緊的扶了九兒一把，麵上也滿是是心疼與難以置信，她難以接受皇上會以這種方式給皇後娘娘一個答複，怎麽會這樣？
端木辰曦的離開，也讓殿中的幾名嬪妃紛紛的帶著人行禮離開了，留下來的隻有跪著的玉妃娘娘與寒如沁。
玉妃娘娘收起眸中淚光，乍現一絲笑意。
九兒聞此笑意，蒼白的麵容之上還是分一半的目光給玉妃娘娘，而玉妃娘娘起身也看著她，緩了緩，譏諷一笑“皇後娘娘，好一個鴻門宴。”
九兒定定看玉妃娘娘一步一步從她的麵前走過，直到又再一次在她麵前趾高氣昂的走出了她的殿門，目光微微變了。
而此時從地上起身的寒如沁看到皇後娘娘如此神情，心下反而平靜無波“娘娘，你讓如沁做的，如沁己經都做了，請娘娘你也要記得兌現承諾。”
九兒胸口終於有了一感覺，是一絲苦澀“放心吧，本宮說話算話。”
寒如沁微微福了福身子“謝娘娘，不過如沁還想多說一句，娘娘應該弄清楚一件事，不管找不找得到高僧，在皇上的眼裏，玉妃永遠都是朝陽國的公主，她代表朝陽國，而娘娘你，永遠都要受皇上保護，這兩者關係，娘娘應當好好想清楚。”
寒如沁轉身離開了，九兒看著她悲傷的神色以及她口中的話，心中突然閃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繞來繞去，他們之間還是逃不過兩個字，那就是——天下。
沒錯，端木辰曦需要朝陽，那就是需要玉妃，而她要對付玉妃，就等同於讓端木辰曦失去了他的需要，多麽傻的做法，端木辰曦站在最高的位置，他又怎會連這些都看不到，這一刻，她才發現，自己的不自量力。
即使是自己不自量力，那她也要不自量力到底。
她重重的甩開了紫絮的手，腳下邁開了步子，紫絮心上一緊，連忙跟了上去“娘娘，都這麽晚了，你這要去哪？”
九兒微微停下了腳下的步子，眸光凝著某一個方向，開了口“皇上方才的方向可是禦書房？”
紫絮轉眸望向另一邊的禦書房，擰了眉“娘娘，現在我們不宜再去找皇上，方才皇上在娘娘麵前的態度己是很明顯了，娘娘若是現在去找皇上，皇上恐怕也不會給娘娘一個答複。”
“你也覺得本宮不自量力？”九兒雙手糾結著，指甲不自覺的掐進手心。
紫絮麵色一白，連忙搖頭，聲音帶著顫抖“奴婢不是這個意思，奴婢是……”
紫絮的話沒有說完，九兒揮了手“行了，你不必跟著本宮，本宮今日就想不自量力到底。”
說罷，九兒的唇邊勾起一抹冷冷的笑意，提步衝出了朝仁宮。
天空不作美，與九兒此時的心情一樣，夜闌秋雨，點點滴滴，竟下了個不停。
九兒投身於雨水之中，白雨亂珠漸石階，寒雨霏霏飄燈燭。
當九兒渾身濕透的站在禦書房外，可是依舊被小喜子公公擋在外“皇後娘娘，皇上方才入殿之後，就已明確的交代，皇上現在不想見任何人，娘娘還是請回吧。”
九兒一臉淡然，而全身被雨淋了個狼狽，她站在雨水之中，深深的望著緊閉的殿門。
此時
的九兒並沒有像往日那般自大莽撞，而是第一次這般不顧自己的身份與心中的那份驕傲，雙膝一彎，重重的跪在琉璃地麵，襲著雨水，放大了聲音“今夜之事，臣妾懇請皇上給臣妾一個答複。”
小喜子公公麵上一驚，似乎難以置信自己所看到的這一幕，為難與心疼的望著九兒“皇後娘娘，您別這樣，現在正下著雨，您這樣跪著淋雨，會淋出病來的，您快起來吧！”
九兒筆直的跪著，任風雨侵身，寒氣逼心“公公不用勸本宮了，皇上今日不出來相見，不給本宮一個答複，本宮就跪到皇上出來，跪到皇上給本宮一個答複為止。”
小喜子公公實在是為難，方才皇上沉著臉入殿之時，就交代了他，誰都不想見，尤其是皇後娘娘。
可現在他該如何是好，一邊是皇上的意思，不見，一邊又是皇後娘娘，現在還淋雨跪見皇上，而他隻是一個奉命行事的奴才，隻好忍著喉間的話，站到了一旁。
打著傘由遠處追過來的紫絮，一眼便瞧見了皇後娘娘正跪在風雨之中，立即將雨傘擋在九兒的頭頂，而她自己卻整個身子露在外，承受著漫天大雨。
紫絮擰著眉，帶著哽咽道“娘娘，您這是何苦？”
雨水漸漸被擋去，唯留下水珠不斷的在九兒身上，額頭滴滴的滾落。
九兒沒有說話，隻是怔怔凝著那被水洗滌的玉階半響，最後還是開了口“紫絮，你回去吧。”
紫絮倔強的不肯離去，堅定道“娘娘不回去，奴婢也不回，奴婢在這裏陪著娘娘。”
九兒轉眸冰冷的掃過紫絮，目光格外淩厲“何時連本宮的話你都不聽了？回去！”
紫絮整個身子懷被大雨淋濕，眼皮襲著雨水，放聲一喊“娘娘……”
“回去！”
在九兒的一聲怒斥之下，紫絮咬著唇，不舍的朝回去的路而去，不時還頻頻回頭。
九兒則直直的挺著身子淋在雨中，她似乎在這一刻哭了，仿佛又沒有哭，因為雨水早己濕了她的麵容，這是第一次她跳出自己的驕傲，跳出自己的原則，隻想在這一刻，從端木辰曦的口中得到那個答案，哪怕是痛一次，她也無悔，無憾。
小喜子公公終是看不下去了，回頭往殿中看了看，又邁出了幾步，可是在走到殿門口之時，欲伸手去推門之時，他的手又僵在了半空之中。
是入還是不入，一旦入內，他便是無視皇上的話，那可是殺頭之罪，可是不入，皇後娘娘若是在雨中出了事，到頭來傷心後悔的還是皇上。
小喜子公公手下一抖，勇敢的推開了那道門，邁步入內，在見到皇上的第一眼，便是一副黑沉著的臉。
小喜子公公雖然不知皇上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可是現下也容不得他去揣策君心，雙膝落地，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皇上，奴才有罪，可是有些話奴才不得不說，請皇上出去看看，皇後娘娘正跪在風雨之中，聲稱皇上若是不見她，她就跪到皇上見她為止，奴才擔心娘娘的身體，不得不這麽做，還望皇上出去見見娘娘。”
端木辰曦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書案前，這是第一次聽到九兒有事，他還這般的平淡。
小喜子公公微微抬起了頭，對上皇上麵無表情的神情，心下一歎，卻不知該說什麽好，隻能跪拜謝罪，起身出了殿。
隨著門的咯吱一聲響，九兒期待的仰頭而望，但是換來的卻是失望。
小喜子公公一臉憂慮的瞅著九兒“皇後娘娘，還是請回去吧，皇上今兒個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見您的。”
九兒微微黯然的收回眸光，唇邊極其不自然的扯出一抹苦笑，不言也不語，笑容中夾雜了太多的情緒。
今時今日，她所付出的一切，竟還是抵不過錦秀江山，抵不過萬人之上天下的位子，這麽多年了，她愛了他這麽多年，也因為這份愛，她忍受了這麽多苦，她做這些都隻因她對這位萬人之上的帝王存在著幻想，幻想著與他白首偕老長相思守的南柯之夢，更奢求著他一生隻愛她一人。
但是她終是忘記了，也許一直以來，她都不清醒，因為他終究是個皇上，他有他的抱負，他的天下，還有她永遠無法涉足，永遠無法牢牢守住的心。
這樣的苦不會太久，根本就是一句可笑的承諾，她竟傻傻的一直銘記在心。
是的，這一切都是她錯了，她錯在避世隱忍，錯在一直善良懦弱。
她不該在愛的麵前生生的迷失了方向，一直找不回真正的自己，就連她報仇之心都被她的那份愛一點一點的磨去。
她不該為了對他的這份愛，而對這後宮的嬪妃心慈手軟，全因她在乎他對她的看法，全因她想留在他的身邊，全因她隻想做好他的皇後。
可是到現在她才真正的發現，原來她錯了，她的這份愛與他的心中的天下是不可能並存的。
她一心想做好他的皇後，可他又是否一心隻想做好她的夫君呢？答案
己是很明顯，也許也隻有千麵的死才在這一刻，真正的將她心中對這個萬人之上的帝王所有的幻想破滅。
既然他都能跳出他們之間這份愛來看透這其中的道理，不惜犧牲他們之間的這份愛來鞏固他的皇權，那她九兒還有什麽舍不得放手的呢？
也許他要等除去朝廷中一切影響皇權的勢力，然後再來護全她皇後的地位，他聰明一世，卻忘記這後宮是多少女人的墳墓。
待他掃除這一切，鞏固皇權，真正的坐擁天下之後，怕是得來的隻是她一具早已風幹的屍體。
她不怕死，但是她九兒不想死的如此不堪，既然他想以這種方式來護她，與其在他這般擁護之下，三番兩次被後宮妃嬪謀害差點致死，還不如早早結束這一切，她不需要他利用其他女人得來的一切來守護她，她要自救，替自己尋找一條出路。
風雨又再一次掀起，雨水浸透了羅衣，到底在外跪了幾個時辰九兒已記不清了，隻知道自己的全身在發著抖，雙膝早因久跪而僵硬酸冷，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冰涼透骨，而那道門始終沒有打開，他始終沒有出來。
“不要以為你這樣做，就能留下我。”九兒喃喃一句，眸中己然有了決定。
也就在那一瞬間，她傾然倒在滿是雨水的地麵，雙眼開始被雨水模糊，全身的力氣在那一刻己然被抽盡，累的無力再睜著眼看著那道門，隻能任由眼皮緩緩的閉上。
真的很累了，她想休息一下，就這樣，靜靜的靠在地上。
也不知過了多久，隻聽一陣腳步聲踏著水聲急促而來，一道身影將地上的九兒飛快的摟起。
九兒隨著整個人懸空而起，她很想睜開眼睛，看看這個溫暖的懷抱主人到底是誰，但是現下她實在沒有力氣再睜開眼睛了，也無法去識別這個懷抱到底是不是他。
隻覺得自己的身子在不停的向某個地方移動，是他麽？
不是，現在這個皇宮中能永遠陪在她身邊，給我安全感的人也隻有一個人了。
她模糊之中，唇邊微微勾出一個弧度，沙啞的低語“三哥……我想走，你能帶我走麽？”
她猜得沒有錯，端木辰軒沒有回話，她心中的苦澀在那一刻，隨著雨滴的聲音漸漸淡去。
端木辰軒是端木辰曦的三哥，這一生忠於端木辰曦，甚至為了他放棄了皇位的繼承，而她現在又怎麽能讓他帶著她離開呢？
“你是他的三哥……沒錯，是他的……”她仿佛用盡了所有的力氣說出這一句話。
可端木辰軒依舊是不言不語，隻有急促的呼吸，腳下的步子沒有停過。
九兒知道他抱著她要去的方向是朝仁宮，她安靜的靠在他懷中，漸漸被雨水模糊了思緒，沉重的心飄向遠方，最後沉沉睡去。
“皇上……”
隨著小喜子公公的這絲聲音，端木辰曦的身影出現在了方才九兒淋雨的地方，眸光沉重的目送著雨水之中那道身影，直到端木辰軒抱著九兒快步消失在他的眸中。
雨一直在下，仿佛一直無情的在下，就如他方才待她一般，如此的無情。
他沉浸在這一絲雨中，思緒回到了他即將登位的那一個月之時。
那正是在齊王謀反失敗的那一天，他因她而失去了年幼的兒子，也因她而坐上了東晉國帝王的位子。
崇華殿之上，崇緒帝從昏迷之中醒來，高坐在那個天子的位子上，俯看著他。
在那一刻，崇緒帝給了他一個盼了十五年的真相，也給他永遠無法跳出一個圈。
“你與你母妃還真是相似，朕現在看到你就像看到你的母妃一樣，你母妃死之前，讓朕無論如何都要留你一條性命，朕一直以為自己做不到，可是今日的事實告訴朕，朕做到了。”崇緒帝坐在龍椅之上凝著端木辰曦，居高臨下聲音化作了一絲淡薄。
“您為何不殺了我？”端木辰曦站在殿中負手，對上了崇緒帝那絲淡薄的眸光。
崇緒帝低低一笑，笑容卻帶著無盡的滄桑“答應過你母妃的事，朕從不食言。”
端木辰曦眸光一寒，雙手己是捏得緊緊，連聲音也帶著顫抖“母妃是因何而死？”
崇緒帝聞言臉色驟變，聲音驀地一沉“你母妃一生為她兄長的棋子，忍痛割愛，苦盡一生，到頭來為了護她兄長與你這個兒子的周全，她選擇了棄朕而去，朕明知這一切都是德妃在背後搞鬼，可是朕就是想從你母妃口中得到一個答案，朕想知道朕在你母妃的心目中到底是占有的一個什麽樣的位置？可是你母妃寧願死也不肯相告。”
端木辰曦眼波中有無數的情緒在糾纏，指尖己深深的摻入皮肉之中，有些往事，在他的記憶之中己是成了一種錐心的痛，他不願去想起，也不願再去提起，可是現在這一刻的痛又偏偏再一次使他不得不去麵對。
端木辰曦眸光中乍現一絲閃爍“這就是您這麽多年來對我的疏遠，無視的原因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