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輸了心
馬蹄突然停了下來，端木辰曦的臉看得更清了，黑壓壓的一片，東晉三軍悍然不動的站在端木辰曦的身後，當然，端木辰曦的身邊還有端木辰軒。
千麵仰頭望向端木辰曦“端木辰曦，想要你的女人麽？若想要，你就帶著婉靈過來與寡人交換。”
九兒一驚，千麵這是要做什麽？隻身陷入虎口，難道就為了賭這一局，甘願付出自己的命麽？
她該怎麽做？她到底該怎麽做？現在的思緒不隻隻是擔心她會輸，而她擔心的是千麵會死。
因為在她的心中，她根本就無法猜出端木辰曦的心思，現在千麵單槍匹曲而來，隻要動動手，便能將南靖國的皇帝取了性命，南靖國如若失了國君，要想趁此大好機會一統天下，便是不費吹灰之力。
千麵的眸子微低，聲音極具有危險性“快了，很快你便可以知道你在他心中的地位了。”
“我真的不需要你用這樣的方式來證明。”九兒的聲音方落，端木辰曦己經領著婉靈步步向他們靠近。
“我隻是想讓你知道，在他的心中倘若隻有天下重要，你守在他的身邊隻會痛苦，放你自由，你一定會更快樂，倘若他的心中你比天下重要，那也是我該放手的時候了，用我一條命，換你下半輩子的幸福，我值了。”
端木辰曦步步靠近，一步也沒有停，就連身邊的婉靈也沒有任何的情緒變化。
千麵的手扣得九兒更緊了，端木辰曦在離他們一丈之遠時，停下了步伐“放了她吧。”
千麵居然輕輕的鬆開了九兒的腰，九兒眸中滿是慌亂，她不知現在該留下，還是，是千麵走向端木辰曦。
九兒沒有說話，在千麵放開她之時，她翻身下了馬，腳步還是不自控的想要朝端木辰曦跑去，突然千麵也隨之翻身而下，—把上前緊緊扣住她的胳膊，不讓她朝前走。
“端木辰曦，如果寡人用她來威脅你放棄這個江山，你願意麽？”千麵捏著九兒的胳膊很用力，疼痛幾乎快要蔓延到骨子裏去。
我強忍著疼痛看著端木辰曦，九兒知道現在的千麵正在裝作無情，他不能露出他的弱點讓對方看出。甚至他現在的做法是想以更快的速度來證明給她看，在端木辰曦的心裏，她重要還是天下。
九兒欲要說什麽的時候，手上又緊了幾分，生生的疼到了她的骨子裏，讓她沒法開口說話。
“千麵，朕今日不會當著三軍將士的麵來回答你這個問題，現在朕的麵前，你別無選擇，你的妹妹，朕己經完好無缺的給你送來了，也請你將朕的皇後放回朕的身邊。”端木辰曦的陰戾之語讓九兒生生的打了個冷顫，手上的力道在隨著端木辰曦的話慢慢的鬆懈。
千麵聽罷先是不屑的冷笑，漸漸的變為征傲之笑，轉眸望向九兒，那眸光似乎在向九兒道明些什麽？而後又是輕輕一語“你走吧。”
千麵話落，沒再看九兒一眼，背轉過身不去看她。
九兒微微側首凝望著他的背影，深深吸了一口氣，一咬牙使轉身朝端木辰曦走去。
九兒的腳步很沉重，每走一步猶如千斤重，頭亦有些暈眩，心裏不安的預感伴著她一步一步向端木辰曦靠近，越來越不安。
九兒才走了兒步突然頓住了步伐，因為現在在她麵前正是對麵向她走來的婉靈，今日的婉靈己失了平日裏的驕傲，眸光黯淡，風吹動著婉靈的發絲，擋去了她那半張憔悴的玉顏。
婉靈見九兒不再前行，她也停了下來。
突然眼前一道光芒刺閃過九兒眼前，九兒還來不及反應，隻覺得身後一股力道將她往後一拉，將她拉倒在泥濘之中，一道偉岸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麵前。
在這一刻，她雖然看不到擋在她身前的千麵會是怎樣的一副模樣，但是她己經猜到了一二。
她呆住了，根本不敢再邁出步子，她怕看到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幕。
“皇兄……”是婉靈喊出的聲首，有些淒厲與哀痛。
隨著這一絲聲音，九兒趴在地上，可以看見鮮血股股流入泥濘之中，九兒的第一個反應，那是千麵的血。
她使盡力氣想要使自己從泥濘中爬起來，可是怎麽也夠不到千麵的位置，直到她的身邊撲通一聲響，千麵倒在了她的身邊。
九兒，甚至眾從都被眼前的一幕征住了神，她使盡全身的力氣撫上千麵的臉，卻發現她現在一個字也無法說出來。
此時的千麵卻笑了起來“九兒，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隻有端木辰曦，那日在東晉國，你替我擋了端木辰曦的一劍，自那一刻起，我就發誓，隻要我千麵活著，我就要用命守護著你，現在我做到了。”
說罷，他口吐鮮血，噴灑在地上。
婉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身子在不停的發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的皇兄，再用仇恨的目光盯著九兒。
而此時的端木辰曦正被麵前的四名大將保護著，眸光透著的是一種任人都無法看清的光芒，
是在愧疚救下九兒竟不是自己，而是千麵。
千麵虛弱的伸出手，為九兒抹去眼泛濫而落的淚，可他越是為她擦，她的淚越是洶湧的往下滴落“真好，你也有為我落淚的一天，你知道，我在來之前便已做出了死的準備，隻是沒有想到，婉靈打破了我們之間的這個賭約。”
千麵帶著笑，這是她第一次見千麵笑，這笑中雖然沒有了冰冷，但卻有蒼白，他唇上透著青紫，明顯的中毒。
九兒的第一個反應便是這匕首上有毒，婉靈到底是有多恨她。
九兒用力張口，她想說話，非常想與他說話，想說對不起，想要他原諒她，但是仍舊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他用力的挪了挪身子，雙手虛弱的緊著九兒的手“如若我比他早一點遇到你，你會愛上我麽？”
身後的馬蹄聲越來越近，九兒知道這是千麵帶來的那一小股軍隊，九兒根本來不及回答他的話，終於扯開了聲首，伏跪著朝身後的那些正在趕來的人哭喊著“快來救他，快……”
就在身後的將士趕來之時，端木辰曦與端木辰軒也不顧一切的也飛奔了過來。
突然千麵使盡全身的力氣，低吼了一聲“誰都不許靠近，寡人想單獨與九兒說說話。”
“千麵……”
“你還沒回答我的話？”
“會……會……”
“我知道了，來世，我一定要比他先遇到你。”他顫抖著手撫上了九兒的玉臉，那張臉正是長琴郡主的臉，千麵在那一刻，又仿佛看到了長琴郡主，無力的喚了一聲“長琴……今生是我欠你的，今日終於有機會還了，我也是時候……下到黃泉與你團聚了……這些年……讓你等苦了，放心……我……這來找你，等著……我。”
千麵終於說完了自己要說的話，閉上眼睛之時，唇邊是一絲笑，一絲沒有任何雜質的笑，他的整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九兒的身上，在九兒的懷裏顯得格外的沉重。
突然九兒身子經一股力道往後一推，將九兒又再一次推倒在地，推她之人間旬滿腔怒火與仇恨的婉靈。
婉靈緊緊的抱著千麵，憑借全身的力量將千麵扶上了馬，在拉緊馬繩的那一刻，婉靈的淚水化作了一絲血淚，震怒道“我上官婉靈對天發誓，皇兄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必定讓你們血債血還。”
馬蹄在泥濘中飛濺，一路都帶著千麵的血，九兒呆坐在原地，那愈來愈重的額頭，仿佛整個人飄忽在雲端之上，最後重重的跌落在一個熟悉的懷裏，再也什麽也聽不到，感覺不到。
端木辰軒迎了上來，望了端木辰曦懷裏的九兒一眼，再轉眸望向那支軍隊離他們越來越遠，不禁一問“不追了麽？”
“方才你都見到了，是他救了九兒。”說罷端木辰曦抱著九兒飛身上了馬。
天己經沉了下來，當九兒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她己經身處軍帳之內，她呆呆的望著暗藍的帳篷，裏邊竟在此時空無一人，寂靜到讓她覺得不夠真實。
“九兒，我一直都知道，你的心中……隻有端木辰曦，那日在東晉國，你替我擋了端木辰曦的一劍，自那一刻起，我就發誓，隻要我千麵活著，我就要用命守護著你，現在我做到了。”
“如若我比他早一點遇到你，你會愛上我麽？”
“我知道了，來世，我一定要比他先遇到你。”
千麵的話一直在她的眼前揮之不去，在那一刻，不管千麵是為了長琴，還是為了她。
須臾，她微微將那僵硬的身子動了動，翻手看著自己的雙手，一時之間，隻覺得淚水在眼眶之中徘徊。
沒錯，她就是一個禍害，走到哪都會有人因她而喪命。
父母死了，索圖死了，她的毅兒死了，雪衣死了，現在連千麵也……
眼角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滴路在衾枕之上，在初秋之時，她競感覺到寒冷。
她麻木的床榻之上坐了起來，看見一道身影正撫在桌前，似乎是在熟睡之中。
她微微的下了床，走到端木辰曦的身邊之時，她想伸手探上他的臉，可是眼前又閃過千麵麵上的那絲笑容，她又縮回了手，轉身提了披風，想要輕輕的為他蓋上。
突然一股血腥之感傳八喉間，她不住輕咳一聲，殷紅的血噴灑了出來，將手上的披風染紅了好大一片。
雙腳無力，眼前又是一陣暈炫，這血，像極了千麵身上沾染的血，她踉蹌的坐在了後退了幾步，重心不穩，快要跌倒之時，端木辰曦從驚醒之中擁住了她“九兒……”
她微微抬起眸，看著那張心力交瘁的麵容，淚水模糊了雙眼，她從他的懷裏掙脫開來，在婉靈抽出匕首的那一刻，千麵是背向她的，而端木辰曦是望向她的，替她擋下那一刀的竟是背對著她的千麵，而不是眼睜睜看著婉靈抽刀揮向她的端木辰曦。
端木辰曦也感覺到了她的情緒異樣，想必在那一刻，他也在痛恨自己，慢了一步。
看著九兒這
番模樣，端木辰曦擔憂的重重一歎“你在吐血，軍醫交代，你必須多休息。”
九兒揚起衣袖擦了擦唇邊的血跡，唇邊自嘲一笑“我本就是該死的人……”
她這些令人心痛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端木辰曦拉入了懷中，他的下頜緊緊的頂著她的頭，一絲一毫都不想放開，愧疚痛傷的聲音自她的頭頂而來“不要說這樣的話，不要……”
九兒極力的在他的懷裏控製情緒，終於平複了她激動的情緒，她無力的軟在他的懷裏，淚水一滴一滴的打濕在他的衣袖之上。
他似乎也感覺到了她身子的抽泣，還有那淚水粘濕衣袖的觸感。
他俯身將她橫抱在懷，一步一步走向床榻之上，將她輕輕的安置在床上，又替她輕輕的攝了好軟被。
突然手上一緊，是九兒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他停止了手下的動作，眸光轉向她那淚光閃閃的水眸。
“千麵問你的話，你為何不能當著三軍的麵回答？”
端木辰曦隨著她的話，眸光開始飄散，最後又終是集成了一個點，一字一字的反問著她“在你的心裏，你希望我怎麽回答這個問題？”
端木辰曦的問話讓九兒陷於兩難的局麵，如若說出心裏的真實感受，那她在端木辰曦的麵前，就不配做他的女人，如若違背心裏的真實感受，那便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知道，那個問題不隻在她心裏糾結了很長時間，在他的心裏又何常不是一樣。
她漸漸鬆開了手，別臉至右側，微微閉上了眸“我累了，想休息了。”
端木辰曦似乎也深深的吸了口氣，又長長的吐了出來“好好歇息，待你身子好一些，我們便回國。”
聽著他的話，九兒猛的睜開了眸別臉再次望向他，而此時的他留給她的是一個無奈，淒美的背影。
九兒還是說出了自己心中的話“這場仗不打了麽？”
端木辰曦腳下一頓，怔在了原地，良久沒有說話。
而此時九兒尋著他的背影，一字一句的接著開了口，也許隻有麵對他的背影之時，這些話才能說出口“你此次率領三軍，不應該隻是為了以婉靈來換我吧，現在千麵生死攸關，想必南靖國現在亂成了一團糟，你若是不打這一仗，隻怕就錯失了良機。”
端木辰曦沒有轉身，他的雙手在微微的收緊，聲音低沉“千麵救了你一命，這是我欠他的，這一戰，就當作是我還他。”
話落，端木辰曦步子邁開了，九兒也沒有再叫住他，隻是唇邊淺淺的笑了笑，身心疲憊的將整個身子埋進了被枕間，思緒飄忽。
她真的要回到端木辰曦的後宮麽？與千麵的那一場賭局雖然被婉靈所打破，可是在九兒的心裏己然己經輸給了千麵，若是千麵沒有為她擋下那一刀，就不會改變端木辰曦的初衷。
所以這場賭局是她輸了。
月光之下，軍營火把閃閃，為回穿梭巡視的士兵，在見到端木辰曦與端木辰軒的身影，都紛紛行禮而退。
初秋，聚見涼意，誰也沒有想到這一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醒了？”端木辰軒深沉的聲音響起，二日前的那一幕在他的眼前也始終揮之不去。
端木辰曦抬頭望向那一輪明月，良久點了點頭“又睡下了。”
漆黑的夜晚，透著這絲月光，兄弟二人各自揣摩著心思。
端木辰軒微微挪動了幾步，站在了這山坡的最高處，俯視那軍營之中的點點火把，歎息道“這仗真不打了？”
端木辰曦也跟上了三哥的腳步，也處於這最高處，同樣的景色，在端木辰曦的眼裏卻多上了一道淒美。
端木辰曦望了半響，轉眸至三哥，唇邊一抹淡笑泛起“三哥不妨教教我這場仗我該如何打下去？”
率領三軍，本是生死一戰，在見到千麵替九兒擋下那一刀，他竟慢了一步之時，所有的一切，他似乎在那一刻都離他而去。
這次九兒被擄至南靖國，最初的想法是以婉靈換回九兒。
可是當他和知，千麵己經愛上九兒那一刻起，他所有的想法都己經改變了，人本性自私，為了維護自己的擁有權益，這一戰，他必須要進行到底，勝者為王敗者為寇，在他與九兒之間，他絕不允許有第三人存在。
端木辰軒也回眸對上了端木辰曦的眸，抿唇一語“你心中對九兒有愧？”
隨著三哥的話，端木辰曦轉了眸，語氣聚然間染上了層濃濃的惋歎“如若二日前，替她擋下那一刀的是我，也許這一戰會進行到底，隻可惜，那個人不是我，我己經失了九兒的心，我不能再以此戰失了她的人，所以這場仗，我絕不會打。”
在千麵為她擋下那一刀之時，他的心也在流血，端木辰曦終是承認了他輸給了千麵，千麵對九兒的愛是全心全意，用生命在愛，而他……
“戰爭本就殘忍，不打也罷。”端木辰軒轉了身，漆黑之中的身影漸漸化為了一個點，最後消失在黑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