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以身相陪



眾人得知葉知府鐵了心要把他們燒死在驛館中,十分駭然。

葉知府掃過一雙懼怕的眼睛,最後看向宇文謹,不過隻一眼,他就覺得那雙波瀾不驚的眸中滿是波詭雲譎,最後還是狼狽地別開眼,命令道:“放箭!”

牆頭上的伏兵便鬆開了手,一隻隻燃得旺盛的箭如呼嘯的火龍,蜂擁而至。

冥衣衛早在葉知府下命令前已經一字排開護在眾人身前,他們在訓練崖上這麽多年的辛苦不是白費的,也好在葉知府的目的是要燒掉驛館,連帶著燒掉裏麵的人,這樣什麽證據都灰飛煙滅了,因此冥衣衛擋住不小心射到眾人麵前的幾隻箭很容易。

可是奇怪的是,葉知府想象中的熊熊大火並沒有出現。

驛館在建造時為了防火,盡量少用木頭材料,但門窗是免不了,葉知府也是打算在那裏做手腳,早就命人在門窗上潑了火油,火油遇到火,按理說該很快燃燒才是,怎麽那些箭上的火反而小下去直至滅了?

偶有幾隻落到了院子裏堆著的草垛上,隻要輕輕跺幾腳,那些火也消失得無影無蹤。

葉知府錯愕不已。

夏莫然看了便得意地笑了。

她早就知道了葉知府的詭計,因此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在段先生和那具屍體上時,她悄悄地處置了那幾名奉命潑油的人,並在易燃的門窗上塗了一層特殊的東西,簡單的說就是矽納酸,也是解毒聖手收藏的,隻不過他不知有何用罷了,沒想到今天剛好用上。

在她身後警戒的冥一和冥二低聲說著話。

“你看她得意張狂的樣子,恐怕還不知道王爺一早就讓我們小心防範著吧?還自以為聰明絕頂,指不定在心中如何編排我們護衛如何不得力呢!”

不屑鄙夷的聲音是冥二。

“你是不是忘了昨晚爺要罰你回去的事了?”

更加不屑鄙夷的是冥一。“既然爺想讓四小姐玩的開心,就讓她玩去了好了,你操的是哪門子的心?難怪喜歡你的人不多,簡直比芝雪還小一歲嘛!”

芝雪屬狗,這人在諷刺他蠢鈍如豬。

冥二氣得絡腮胡子一翹一翹的,但念及他昨晚是給自己求過情的,勉強忍著不說話了。

“瞧這門窗上肯定塗了東西,也不知道四小姐還有多少好東西,這回葉禮要賠了夫人又折兵了。”冥一哀歎一聲,狀似同情實則幸災樂禍道。

冥二便撇了撇嘴不說話了,四小姐四小姐,叫得多親熱,難怪人家都說老實的男人吃虧,自己就是!

夏莫然覺得自己也很老實,至少她讓葉知府知曉個明白,免得去閻王爺那報到還記掛著這事,不肯喝下孟婆湯。

她撿了根樹枝隨意地剝了剝草垛,葉知府便看到了草垛中他下命去潑油的幾個人,緊閉著雙目,各自脖頸處有四道爪痕,就像被什麽猛獸抓破了喉嚨,顯然已無生命跡象,他頓時臉黑了。

如果邵氏還活著,一準會發現那爪痕跟司壁身上的非常像。

夏莫然狀似可惜道:“卿本佳人,奈

何做賊?這三人身手不錯,速度夠快,若投靠在我們爺麾下,怎麽也是先鋒營總兵吧?再不濟也能做個侍衛長。”

先鋒營總兵那也是要通過層層選拔,並有特殊功績的人才可以的,哪是阿貓阿狗就坐得上的?還做侍衛長哩,原來洛寒在她心目中就是這樣的貨色。

冥一冥二徹底閉上了嘴。

夏莫然還在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可惜他們仨時運不濟,遇上了本姑……本侍衛,這才香消玉殞,葉知府不必牽掛。”

香消玉殞?牽掛?顧大人搖了搖頭,暗道這侍衛機靈有餘,隻是太不靠譜。那兩個詞語是這樣亂用的嗎?若酈太傅在保證氣歪了嘴,然後狠狠地對他說教一番。

暫時危機解除,驛館中的人神色輕鬆起來,有的甚至義憤填膺地又開始指責葉知府的錯來。

葉知府氣得七竅生煙,那三人可是他的死士,他怕其他府兵辦事不牢靠,這才出動了這三個死士,沒想到竟折損在這個嘴上沒毛的小侍衛手上。

葉知府心中不痛快,揮開司婉相扶的手,看向夏莫然的眼神就像欲吃人的野獸:“你們以為這樣本知府就莫可奈何了嗎?”

的確,他們這邊冥衣衛和侍衛雖多,但需要保護的弱小也多,葉知府那邊又占有人數上的絕對優勢,他們想要完好無損地突圍並非易事。

葉知府看著那三個精心栽培的死士,又見宇文謹始終平靜如水,暴跳如雷道:“放箭!給我放箭!能射死幾個射死幾個!不行給我殺!”

言下之意是想硬碰硬了。

宇文謹揮了揮手,冥一便吆喝不會武的人先躲進屋中,其他人均找地方隱蔽。

可惜箭還沒來得及放,便被後來者打破了。

“葉知府,這麽好玩的事幹什麽不帶我?”有人蹲在牆頭閑閑地說道,不是楊令軒又是誰?

他還是那副拎起來一條,放下去一攤的吊兒郎當樣。

楊縣令想起兒子曾拜過遊曆的武林高手為師,不由得目光晶亮,熱情地喊道:“軒兒,為父可記得你是有武的,快帶著葉伯伯手下的人殺過去收拾了他們!”

眾人的目光都在楊令軒那張痞痞的臉上,以至忽略了他身前牆頭掛著兩條東西。

楊縣令嘴裏喊得親熱,實際還不是慫恿兒子打頭陣去送死。既然已經鬧到這一步了,為了活命,的確把當事人全都殺了最為保險。但為了活命犧牲自己的兒子,可見楊縣令根本不在乎楊令軒的死活,再聯想到他以前對他也不好,這利用之心便顯得有些赤果果了。

夏莫然本來對楊令軒並無好感,如今見他父親如此不堪,倒也有些不忍了。

可惜楊令軒經曆得多了,早就免疫了,他掏了掏耳朵:“父親、葉伯伯,你們可別急,我今兒來可是帶了好東西給您二位錦上添花的。”

葉知府聽他話說得古怪,但突然瞥見牆頭上的兩坨黑影,不由得大驚失色,厲聲怒道:“狗東西,你要做什麽?”

隨著他話落,那兩坨黑影被踢落了下去,發出“嘭”的一

聲響。

韓將軍大著膽子上去解開了黑袋子的紮口,葉夫人和她的嫡子兩張蒼白的臉便大咧咧地呈現在了葉知府麵前。其中葉夫人的腦袋上開了花,鮮血流了一地。

楊縣令嚇得差點失禁,他跟葉知府雖是表親,可葉知府如何看重妻兒,他是看在眼裏的,這小畜生敢如此對待他的妻兒,葉知府指不定使什麽手段對付他,關鍵是別以為自己授命的才好。

楊令軒似乎聽到了父親心底的聲音,滿不在乎地用小手指摳了摳耳朵,痞痞地說道:“父親也別掛念母親和大哥,反正你也快到下麵去陪他們了。”

聽他的意思,楊夫人和楊公子已被他謀了性命。

楊縣令腿一軟,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葉知府麵色陰沉,手提著劍陰陰地問楊令軒:“畜生,你是誰的人?”

楊令軒便嘻嘻笑看向宇文謹。

“本王的十三師弟!”

葉知府氣得差點吐出一口血來,他隻知道楊令軒曾拜師學藝,功夫比一般人略強些,沒想到這麽多年來一直扮豬吃老虎,與宇文謹根本是同門師兄弟。且璿璣道長是出了名的護犢,他座下弟子之間亦是感情頗深,不消說,楊令軒今天弑父都要幫著宇文謹了。

可恨妻兒就這麽掌控在了宇文謹手中!

葉知府一氣之下把刀架在了楊縣令的脖子上,赤紅著眼道:“難道你真不管你父親的死活了?”

楊令軒目露鄙夷:“我父親也是你的表弟,再說,我母娘親死的時候我就沒有父親了。”

撇開父親害他外祖父一家不說,從小到大,他不知遭了嫡母多少次毒害,那時候父親在哪?若沒有師傅,他早就沒命了,父親至於他,僅僅是有血關係罷了。

葉知府無機可施,偏偏葉公子醒了過來,看到自己的處境後,嚇得臉色青白,大嚷著:“我害怕,父親救我!”

司婉看著這個有可能是自己哥哥的男人,目露複雜,幾番掙紮,才下定了決心,悄悄地掙脫護著她的府兵,衝進了驛館裏。

最疼愛的兒子已經落在了對方手中,葉知府見女兒又自個跑了進去,終於麵露焦急之色,沉著臉問道:“婉兒,你做什麽?”

司婉朝他盈盈一拜,未語淚先流:“義父,我不知道你跟我娘是怎麽回事,但一日未父終身為父,父親養育我這麽多年,我還沒有報答,如何能眼睜睜看著他死?若你果真無法放過他,我願與他一起死!”

葉知府沒想到會來這一出,眉頭狠狠地皺了皺,而得知真相的司員外即便痛恨自己為別人養了十幾年的女兒,此刻也免不了動容。

而司婉卻還沒有完,又轉了個身朝宇文謹跪著:“七王爺,司婉隻是個弱女子,無力改變一切,若七王爺不幸,婉兒以身相陪,若義父不幸,婉兒願代他受過,隻求王爺饒他一命。”

她一條命可以抵幾個人的命?夏莫然無力吐槽,湊到宇文謹耳邊惡狠狠地說道:“我不管你殺不殺葉知府,但這個司婉絕對不能留,看到她我就吃不下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