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愛與不愛背後
雲徹回宮的時候恰巧在宮門口遇到了君璃，忽然意識到似乎是好幾日沒有見到君璃了，便上前去打招呼。君璃的精神似乎很好，比之以前那笑意愈發地讓人覺得溫暖了。
“二哥……”雲徹加快了兩步追上君璃，笑著問道，“二哥隻是要去哪裏？”
君璃見到雲徹長舒了一口氣，道：“昨日沒有見到你回來，雲蓯找到我，我正打算出去找你。不過見到你平安無事我就放心了，快點回去吧，那幾個小丫頭似乎很擔心你。”
“嗯，我這就回去。若是二哥沒事的話就跟我走一趟吧，我有些事情跟二哥談。”雲徹淺笑著說道。雖然說這次找到寂月出來依舊是什麽也沒有說，可是她卻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老是這樣被動的接受是她一直以來的弱點，既然是終究要麵對的，那麽就主動出擊好了。若是真的如她所想，君皇那樣利用她的話，或許有一天會破壞她的計劃。
“好。”君璃應了一聲便於雲徹並肩回了行宮。
“小姐，你終於回來了！昨晚去哪裏了？害我們擔心了一個晚上。”雲蓯一見到雲徹就開始抱怨，也顧不得什麽主仆的身份了。
雲徹也不責怪，畢竟這是她關心自己嘛！不過，不知為什麽，雲徹到現在還是覺得身上有一種涼透了的感覺，手腳都凍得有些不靈活了，好想暖一暖身子，便道：“蓯兒，我好冷，你幫我準備一些熱水，我泡個熱水澡。”
“啊，小姐你病了嗎？”雲蓯說著便上前要去試雲徹的額頭，隻覺得雲徹的體溫有些低，“昨晚小姐在野外過了一宿嗎？怎麽身子這樣涼？我先去煮碗薑湯，這就準備熱水去。小姐先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雲徹答應著，順手接過雲蓯遞過來的熱茶，小口小口地抿著。事實上她現在一點兒喝茶的衝動都沒有，就覺得渾身的血液都要凍結了。君璃也有些不放心，她卻不甚在意。她這到底也不是生病了，不過是覺得冷而已，想來應該是跟寂月待在一起的緣故吧！
很快雲蓯便準備好了熱水，雲徹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澡，感覺渾身都舒暢了許多。而後便在雲蓯的逼迫下喝了一整碗薑湯，實在不是什麽愉快的事情。這才有心思跟君璃談事情。
讓君璃等了這麽久，雲徹是有些過意不去的。幸好君璃也沒有什麽事情，倒也沒有耽誤他。兩個人坐在一處，雲徹便率先開了口：“二哥，等著急了沒有？”
君璃微微一笑，道：“隻是君兒今天有些奇怪，真的沒事嗎？”總覺得今日的雲徹心情格外地好，難道是遇上了什麽好事還是說有些什麽好消息？
“無礙的，隻是天氣太冷了。”雲徹無謂地一笑，將所有不適都歸咎到了天氣上。“二哥，你在宮中待得時間遠比我長的多，可不可以告訴我父皇這些年來的一些習慣，比如說宮內宮外他倚重的人、親近的人有哪些，他的心腹是誰。”
“這……”君璃似乎有些為難，不知道雲徹在打什麽主意。“君兒想要怎麽做？”
“二哥放心，弑父這樣的事情我是不會做的。我隻是相弄清楚父皇這次逼我回來的原因是什麽，”雲徹無謂一笑，有些漫不經心地解釋道，“父皇在那個位子上待得太久了，久到以為什麽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久到不知情為何物了，久到……我們若不能掌握主動，那麽我們現在的所有努力都將白費。”
“話是這麽說，可是……”君璃似乎還有些為難。他是誌在那個位子不錯，可是他從來都沒有想過要跟君皇作對，他從來都不覺得有必要跟君皇對決。
“我明白二哥的心思，隻是二哥也要明白，我現在處於風口浪尖上，一個不慎便會萬劫不複。我不會拿父皇怎麽樣，可是父皇卻不會放過我。既然回來了，我早就已經做好這種覺悟了……”雲徹幽幽的口氣讓君璃心上一陣緊鎖，這些事情他也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就這樣說出來未免太過於殘忍了，讓人難以接受。他們畢竟是血濃於水的親人啊！到現在竟然走到了這個地步，到底是什麽原因，到底是誰的錯呢？
“二哥不必擔憂，我已經習慣了，這並不算什麽。”雲徹輕輕一笑，渾不在意地道，“我還不至於就此失了理智，我的頭腦可是一直都清醒著。”
君璃還能說些什麽呢？或許這幾個月來的相處比原本幾年對雲徹的認識更加清楚一些，這個女子光鮮的表麵之下到底是怎樣一顆千瘡百孔的心啊，便是他一個男子也無法接受，怎麽不讓他心疼呢？“朝中的事情我不太清楚，父皇的心腹我也並不知道。若說後宮的話，父皇也已經數年沒有留宿後宮了，現在唯一親近的女子便是莞貴妃了。父皇不幾日便會抽空到莞貴妃那裏坐坐，但是也從不留宿。莞貴妃的底細我也不太清楚，她是五年前被封為貴妃的吧！”
“哦？”雲徹是有些震驚的，君皇竟然還有親近的女子，卻不
在那裏留宿，這是否說明那位莞貴妃是他的心腹呢？憶及那日裏那個女子與她說過的話，雲徹的目光沉了又沉。君思穹，君思傾，果然如此嗎？這麽說父皇對娘親竟然是有情的麽？可是為什麽當初又要……她也有些糊塗了。
“我也隻知道這些，什麽忙都幫不了……”君璃有些羞愧，他一個七尺男兒，而且還是作為長兄，竟然什麽也做不了，真是羞愧的無地自容。
“二哥不必愧疚哦，不是二哥無能，不過是太善良罷了。”雲徹微微一笑，半開玩笑地道，“我可是不一樣的哦，父皇都說我是一朵帶毒的花，外表美麗卻內心藏毒，所以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的。所以，這是怪不得任何人的事情。若是二哥這樣就覺得有愧了，可不是一個上位者該有的心思哦！”
君璃微微一歎，知道這是雲徹在安慰他，也就沒有再堅持。“君兒打算怎麽做呢？”
“當然是主動出擊，若是讓父皇意識到他根本就操控不了我，自然也會死了這方麵的心思。不過，我還不至於跟父皇決裂，至少表麵上還是一對父慈女孝的樣子。二哥放心好了，我這兒還有一顆火熱的心！”雲徹好似為了讓君璃相信而證明什麽似得，將手放在了心窩處。其實，現在那裏到底有多麽涼薄也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現在所做的一切似乎與那種所謂的情這種東西沒有多大的關係，僅僅是覺得一種使命而已。
“君兒有什麽頭緒嗎？什麽地方需要我的幫忙？”君璃仍是有些不放心，連忙問道。
“必要的時候自然需要借助二哥的一臂之力了，頭緒嘛……我倒是真的有一些，以前是因為太過信任了，所以從來就沒有考慮過，但是現在卻是不得不重新考慮一下了。”那個男子，曾經她視為知己，以為是這一生都最不可能背叛自己的人，可是……為什麽？這到底是問什麽？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那種貪慕權勢的人，那麽到底是為了什麽呢？我始終都不相信你會那麽對我，到現在也是，可是都已經發生了……
“好，我也希望能夠幫君兒些什麽。”君璃暗自下了決心，這個妹妹應該是值得守護的吧？他也見識了許多陰謀跟詭計，不是不知道，而是不願知道。這一次父皇逼她回來他便隱隱察覺到了什麽，雖然一直都不敢相信，可是事到如今也不得不相信了。
送走了君璃，雲徹卻是思前想後總也覺得不妥，便召來雲蓯，與她說如此如此、這般這般。雲蓯領命便離開了，雲徹也來到了禦書房。
君皇還在批閱奏章，雲徹來了他也沒有絲毫想要停下的意思。雲徹也不說話，立在那裏看了君皇半晌，總也覺得莞貴妃說的話不可信，君皇怎麽會真的一直記掛著雲傾呢？其實那日莞貴妃不止跟她說了這個，可是雲徹最關心的便是這個，與這個相比，其他的一切都顯得暗淡了許多。
君皇終於察覺出了不對，抬起頭迎上了雲徹探究的目光，當即有些奇怪，便問道：“君兒來找朕是有話說？”
雲徹點了點頭卻沒有立即說話，最後鼓起了勇氣，問道：“父皇難道就不想知道娘親臨走前留下了什麽話嗎？”
君皇手下一頓，竟是有些失神，片刻之後才道：“留下了什麽？”他原本以為雲徹是不屑與他說的，他原本以為他傷透了雲傾的心，所以她是決計不會留下什麽話給自己的。可是雲徹今日這麽一提，他隻覺得自己再也不能夠自欺欺人了，他是想知道的，都快要想瘋了。
雲徹頓了頓，憶及雲傾，眸光立即黯淡了下來，眸光也異樣地憂傷。“娘親說了……愛了，便不後悔，即便短暫，也是窮盡一生的。”
君皇隻覺得腦中轟然一震，胸中苦澀難當。原來傾兒竟是一隻都沒有後悔，就是死也沒有後悔過嗎？他想要張口去問傾兒是怎麽死的，可是喉頭動了動卻始終問不出口。那是他這一生最心愛的女子啊，他負了她，如何還能夠有臉去問什麽呢？其實他連她的遺言是什麽都沒有資格知道的，不知嗎？
看著君皇失魂落魄的樣子雲徹忽而覺得諷刺，他的愛也僅限於此了嗎？裝模作樣，自欺欺人罷了！娘親說的果然沒錯，他不過是自以為愛過人，以此來麻痹自己，讓自己以為自己是愛過人的，也是有血有肉的人罷了。
“娘親還說，父皇根本就不懂得什麽是愛。”好似置氣一樣，以此是存心不想要君皇好過的。果然，君皇登時變了臉色，鐵青得可怖，一雙眼睛死死地瞪著，好似不可置信一樣。
“所以說，她是錯愛非人。”以此又加了一句，看著君皇那過激的反應心中冷笑不迭。早知今日又何必當初呢？我曾經說過，欠了娘親就讓我父女兩個用後半生慢慢地去償還，我不會讓自己好過，同時也不會讓你好過的。即便你是我的父皇，我不能夠拿你怎麽樣，這樣的話語也足以打擊到你了吧？這樣的話語足以擊潰你那可憐的謊言了吧？若
是能夠讓你意識到你根本就不配叫做一個人，我做一回畜生又有何妨呢？
果然，君皇一口氣沒有上來，當即憋紅了臉，猛地咳嗽了起來。
徐宣德聽得君皇的咳嗽聲，也顧不得許多，連忙闖了進來，驚恐地幫著君皇順氣，讓手下的小太監去請禦醫去了。而雲徹僅僅是看了一眼便離開了，沒有絲毫的停留，也沒有任何的憐憫。
本以為這個時候會是她最清淨的時候，沒想到徐宣德卻在隨後找了過來。她對於這位老太監還是有些感情的，也有些感動。在她離宮這麽多年之後，能夠記得她的也隻是這個老太監了。徐宣德看著雲徹的眼神卻帶著怒不可遏，對此雲徹也並不奇怪，或許她跟君皇的話他聽到了也不一定。跟了君皇這麽多年，怕是也容不得不孝的她吧？
出乎意料的，徐宣德當場便給雲徹跪下了，拚命地磕頭，一時間老淚縱橫。
雲徹有些手足無措，不知徐宣德這到底是怎麽了。想要扶起他又不知道該從哪裏下手。
“五公主，求你原諒陛下吧，求求你高抬貴手，不啊喲再折磨陛下了！老奴跟了陛下幾十年了，從未見過陛下對一個女子那樣上心過，陛下他念了雲貴妃十年啊！”徐宣德一邊哭著一邊說道，“陛下他對雲貴妃是真心的啊！雲貴妃離開的那段日子陛下幾乎是茶不思、飯不想，好不容易才熬了過來啊！五公主怎麽能夠這麽殘忍呢？陛下他後悔了啊！他差點就要將整個四國都給反過來了啊！他對雲貴妃是真心的啊！是雲貴妃她變了心，是雲貴妃她變了心啊……”
他說的都是些雲徹聽不懂的話，雲徹微眯了眸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半晌之後才說道：“徐總管，你起身吧！你說的這些話我完全都聽不懂，你還是回去吧！父皇那裏需要你的照顧。”
“是真的，是真的，是真的啊！五公主你相信老奴，陛下他是絕對不會忍心趕雲貴妃走的啊！就算是雲貴妃她犯下了天大的錯，陛下趕她走那就是咬了陛下的命啊！”徐宣德仍然不死心，接著說道。
雲徹此時已經壓製不住怒火了，她是決然不會允許別人這樣詆毀娘親的，娘親因為父皇生無可戀而毅然選擇了死亡，到了他的嘴裏卻突然成了……這怎麽可能呢？“閉嘴！徐總管，我念你是宮裏的老人了，敬你三分，若是你再多說一句詆毀娘親的話，我定然要你後悔！”
“五公主，老奴說的都是真的啊！你聽老奴說啊，當初……”
“閉嘴！來人，將他拖出去！”雲徹打斷了徐宣德的話，吼了一聲，便有人來將徐宣德轟了出去。
徐宣德無奈地看了一眼月彌宮的大門，心下微微有些淒涼。除了當事人沒有誰比他更有資格說起那段往事了，當年君皇與雲傾在民間相遇，相識並相知，後來便兩情相悅了。一切的事情好似都是順理成章的，隻是那時候他們都沒有亮出身份而造成了許多誤會。
君皇知道雲傾的願望是一生一世一雙人，便隱瞞了自己是帝王的身份，隻說是平民百姓。
沒有人知道，其實雲傾真是怕梁杉嫌棄他是平民百姓，所以才說自己是無父無母的孤兒。
後來雲傾懷孕了，君騰的身份也暴露了，雲傾卻因為腹中的孩子不得不跟著君騰回了宮。但是回宮之後她便一直鬱鬱寡歡，任君騰使勁渾身解數也得不到她的半點兒笑容。
後宮的女人嫉妒雲傾受寵，便使勁了手段來陷害她。眾人隻當是雲傾自己化解了那些招數，卻不知道其實都是君騰在暗中做的。他為雲傾不知花費了多少心思。
再後來便順利地又有了君彌，這個時候雲傾才展露了些笑顏。她是極愛這個女兒的，所以君騰便竭盡所能地去寵愛小君彌，看著雲傾臉上漸漸多起來的笑顏他都覺得自己的整片天空都亮堂了起來。
再到後來，君彌突然在君騰不知情的情況下出了宮，好些日子沒有見到這個女兒，君騰是真的著急了的。在得知是雲傾擅做主張之後很生氣，第一次跟雲傾吵了架。
後來不知是誰發現了雲傾與九牧的接觸，還有她背後的勢力的事情。其實這些君騰早就已經知道了些，不過沒有說穿而已。不過是想要聽雲傾親口解釋，卻被雲傾毫不留情地拒絕了。隻是因為一時的氣憤，說了些狠話，雲傾便信以為真了，帶著君彌徹底離開了君騰的生活。
雲傾走後君騰幾乎是痛苦地無以複加，他後悔不該說那些狠話，尤其不該說他從來都沒有愛過雲傾，不過是看中了她的年輕貌美、她的天真純情罷了，任誰的生命裏都需要那麽一抹純粹，尋求自我安慰罷了。
他差點兒將自己給折磨死，最後還是覺得隻有活著才能夠再見到雲傾、才能夠親口對她解釋才支撐著自己活到現在的，沒想到如今雲傾先他一步而去，而且還把他的話當了真，他再也沒有機會親口對她解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