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噩夢結束



忽而吹過的風,夾著秋意,令人覺著有些涼,蘇亦嵐索性將褥子裹著身子,雙手握著斟滿滾燙熱水的茶杯,抬眸定定地望著來回在自己跟前踱步的欒承昊。隻見他不時歎氣,時而抬頭自言自語,偶爾淺淺笑著。蘇亦嵐抿一口茶水,所有的想法都明朗。

世上難關無數,或為權欲,或為財物,但最難過的莫過於情關。欒承昊雖是一個率性之人,亦是一個多情之人。他多情,於是將習慣變成了一種依賴,懵然不知還以為自己心中還裝著袁竹汐。

他的眼已經被過往的青澀往事所遮蔽,令他的心迷失了方向。袁竹汐就像那一輪掛在天上的銀月,可是她永遠是那麽高高掛在天際,縹緲虛幻,可望而不可及。於是,他便以為自己此生不會再愛上其他女子。

或許不知在何時,幽月公主已經猶如一縷春風,不經意間闖進了他的生命裏,而他卻渾然不知。也罷,自己又何嚐不是這樣,又怎可輕易談論旁人的情事。隻是不知為何,想著他二人往後能夠相守在一起,心中總是湧起溫馨的暖意,仿佛比吃了蜜還甜。

欒承昊瞧著她有些傻嗬嗬地笑著,心裏頓時仿佛被什麽觸了一下,有些黯然道,“你可是在笑本王為何如此糊塗嗎?”

日頭漸漸上來,圍繞在太陽旁邊的雲朵被風吹散,溫度也沒了方才那般冷。蘇亦嵐緩緩起身,掀開蓋在身上的褥子,臉露梨渦笑道,“奴婢可不敢,隻是想著幽月公主與王爺當真是郎才女貌,心中甚是欣慰。”

欒承昊伸手揮拳無力地打在虯黑的樹幹上,有些發裂的樹皮被打落了一些墜落在地上,秋風起,樹屑吹得滿地都是。仰頭望著瓦藍的天,嘴角凝著冷色,扯著唇道,“為什麽連你也這麽說,本王的心思隻有本王自己知道。”滿臉的無奈,負手在後站立著,“既然你們都這樣想,那本王隻能不讓大家失望。”

清脆的笑聲忽然從身後傳來,欒承昊聽著那蝕骨般的聲音,想到皇兄的賜婚,雙眸泛著冷色,依舊背對著沒有轉過頭。蘇亦嵐循聲望去,瞧著蓮步走來的幽月公主,亦聽出了她方才笑聲中莫名的失落感,立馬放下手中的青釉木蘭紋茶杯,徑直走上前,抓著她的手道,“公主來了,怎麽竟也不讓人通報一聲,你瞧瞧啞奴這裏有些淩亂,沒有什麽可以招待公主的。”

幽月公主臉上露著溫柔的笑意,伸手輕輕拍著蘇亦嵐的手輕聲道,“姐姐,幽月在問月閣覺著極是無聊,這便兀自來了這裏。豈料剛邁入前院,便沒瞧見人,心想姐姐準是想一個人清靜些,便也沒差人通報一聲,不曾想到昭王也在這裏。”朝著欒承昊頎長又有些冷漠的背影道了個萬福,才起身。

蘇亦嵐順著她的話連連點頭,瞧著她的眼神,心下已明方才自己與昭王的談話,她必定聽進了一些,轉眸看著欒承昊極是冷淡的態度,抽開手走到他跟前抬眸淡聲道,“王爺,公主對你行了個禮,禮尚往來,您是否也該?”

欒承昊有些糾結的心,愁緒難掩,轉過身子望著幽月公主就在自己跟前,咽了咽喉頭,卻是隻字也說不出。幽月公主瞧見他一臉難色,心中倒抽一口冷氣,他就如此討厭自己,竟連一句話也甚是吝嗇而不對自己講出。

他那夜沒有拒絕皇上的賜婚,是礙於皇家的麵子。隱隱的冷意襲上心頭,幽月公主強忍著心中不快,隻是微微一笑道,“既然王爺如此不願娶幽月,那本公主又怎會強人所難。不過一樁婚事,王爺顧及種種因素而不能對皇上說不,那本公主便鬥膽懇求皇上退了這一樁婚事。”

欒承昊的手微微一顫,心中頓時打了個激靈,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方才所聽到的話,錯愕地望著幽月公主,今日她穿著一襲碎花翠紗露水百合長裙,越發襯得腰若流紈素,白皙的臉上櫻唇紅潤透著光澤,渾身上下滿是清雅恬淡之氣,全然不像自己平日所見的模樣。

蘇亦嵐聽罷亦是十分驚愕,睜大的美目直愣愣凝視她片刻,才回過神輕輕推搡著她道,“公主,啞奴知道你這是氣話。你的心裏斷然不是這樣想的,況且聖諭已下,整個蕪國上下都已傳遍了,昭王即將在一月後娶公主入府。”

“姐姐,”幽月公主聽聞她如是說,隻是莞爾一笑,美目若泉水般清澈,“皇上還未下聖旨,一切都未成定論,幽月此時若去皇上跟前懇求退婚,皇上深明大義,自然是會應允的。況且這皇宮之中,多少事情沒有的都能說成有的,有的也能變成沒了。不過一樁停留在口頭的婚事,相信過了一段時間,風平浪靜,便再也沒幾個人記得。”

欒承昊低眸對著幽月公主甚是清澈的眸子,心緒極其紛亂,從未想過她也會有這樣平靜似水的時候,唇角不住翕動著,伸手想要握著什麽,卻是空空如也,正想脫口說些什麽,卻被她的話硬生生堵住,隻是靜靜地聽著她講接下來的話。

幽月公主撞上他的眸光,心中雖激動不已,卻還是按捺著心中無盡情愫,嫣然一笑,輕啟朱唇道,“王爺,幽月出生草原,自幼父汗還有大哥對幽月亦極是疼愛,或許正因著這樣,幽月變得有些任性刁蠻,想要什麽便不顧一切想要獲得。但是這次幽月錯了,王爺不屬於幽月,您的心裏住著一個我不知道的女子。幽月雖對許多事情不懂,可卻還是知道嫁娶之事本該你情我願,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幽月不敢勉強王爺。”

四周靜悄悄的,欒承昊此刻的心情似沉入穀底,揪著的心愈發亂成一團葛麻。原先所預想的一切都與這不一樣,他想要說出的話越是沒有底氣說出,尤其是在掠見她若隱若現的梨渦時,他的心跳從未如此快過。

蘇亦嵐注意到欒承昊有些異常的神情,愈發斷定自己的想法,

欒承昊喜歡幽月公主,隻是一時半會,他這個局內人還沒有發現自己的真心。眼下若是直言道破,他隻怕不會相信自己所言,不若自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且看看事情會如何發展,思畢蘇亦嵐抽開身子複又坐在躺椅上,側歪著頭順手捏起一塊棗糕放入口中,細細嚼著,唇齒間滿是酸甜的清香。

欒承昊臉上沒了方才的冷硬,漸漸縈繞著些許失落之色,緊緊攥著橫在手心的金鑲紫瑪瑙耳墜,曾經的冰冷如今泛著些熱度,有些支支吾吾道,“公主如此善解人心,本王甚是欣慰,”咬著唇隔了片刻才道,“公主能這樣做,本王很是感謝。”

幽月公主死死掐著手心,臉上依舊露著笑意,“一切都是因幽月而起,怎敢讓王爺言謝,此舉不光解開王爺的心結,更是讓幽月下定決心徹底忘了王爺,從此你我二人橋歸橋路歸路,一切歸於平靜。”

一字字就似鐵鞭狠狠地抽打在心上,沒有還擊之力,欒承昊也不知自己為何竟連連點頭道,“謝謝公主成全。”說罷嘴角強製著露出笑意,轉身欲離去,方走了幾步便聽得背後傳來她的聲音,心中竟蕩起了層層漣漪,有些希冀。

“王爺,”幽月公主瞧著他決絕離去時的背影,離自己越來越遠,立馬拭幹頃刻逸出眼角的淚珠,確認沒有殘餘的淚水後才大聲喚著他的名字,伸出手道,“我的東西。”

欒承昊轉身瞧著她橫手在前,霎時摸不著頭腦,朗聲問道,“本王不知公主說的是什麽,還請公主賜教。”

幽月公主抬眸笑著,心裏卻是苦味連連,自那日後她便一直在想,什麽時候他會替自己重新戴上這副耳墜,可是永遠都沒有那一日,溫聲道,“王爺真是貴人多忘事,本公主最喜喜歡的金鑲紫瑪瑙耳墜那日被王爺無意奪去,王爺該不會忘了吧!”

欒承昊黑曜石般的眸子掠過不已被察覺的落寞,臉上卻是波瀾不驚,負在身後的手霎時覺著千斤重,思定片刻後,立馬抽出手緩緩上前,將耳墜輕輕地放在她手心,觸著她有些溫軟的手,竟有些眷戀不忍移去。可還是轉身疾步朝前走去,身後片片黃葉飄落,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院中。

“嗒、嗒”豆大的淚水一顆顆如注而下,心中狠狠一震,他就這樣離去,風過無痕。幽月公主心緒極其波動,胸口好似被什麽撕咬著,甚是無力。

蘇亦嵐見狀立馬上前讓她靠在自己肩上,不斷輕輕撫著她的秀發,細聲道,“你若想哭隻管哭,我的肩膀讓你依靠。”旋即抬眸凝視著朱紅木門,沒有人沒有一絲動靜,心中暗暗歎道,昭王明明喜歡公主,卻為什麽一直不敢承認?

風過處,吹得宮簷間的鐵馬聲聲作響,一聲聲似在訴說著什麽。蘇亦嵐將泡好的雪頂含翠遞給她,輕聲道,“喝杯茶,暖暖心,或許過一段日子,王爺便會想通了。”

幽月公主接過茶杯,捏起茶蓋輕輕吹著氣,低頭嗅著那芬芳濃鬱的醇香,輕輕呷了一口,抬眸注視著蘇亦嵐笑道,“其實那夜皇上賜婚,瞧著王爺一臉不願,我便脫口想拒絕,可是那時是倪太後的壽辰,這話也是大哥提出的,我不忍讓他失望。如今哭過了,傷心過了,我的心才不會痛,也算給自己有了個交待。他與我不過萍水相逢的朋友,幽月絕不會再心存他念。”

蘇亦嵐輕輕拍著她的肩膀道,“惟願如此,我甚是擔心你想不開,如今瞧著你如此模樣,心中便也寬心了些。”

“好了,莫要再說這些,隻會徒增傷感罷了。”幽月公主臉色一凝,旋即綻出笑顏,伸手托著下巴,上下打量著蘇亦嵐道,“姐姐,今日我來,是想送你一樣東西。”

幽月公主雖是女子,可被她如此瞧著自己,蘇亦嵐心中隻覺毛骨悚然,幹澀的喉頭被茶水潤了潤後才道,“妹妹不必如此拘禮,有什麽事隻管直言,不然也叫你我姐妹情分生疏了些。”

幽月公主覺著很是有趣,愈發大膽地靠上前去,在離蘇亦嵐還有三尺距離的時候,忽然伸出纖細的玉指勾著她的下巴,唇角微微一勾,扯出笑意道,“妹妹倒真是更喜歡些姐姐原本的模樣。”倏地抽回手,握起茶杯在一旁細細品茗著。

蘇亦嵐捂著被她觸得有些酥癢的下巴,側臉看著幽月公主一副灑脫的樣子,全然沒了方才的啜泣模樣,想著她方才對自己說的話,心中波動不已,不由得一直低頭喝著茶水。

綠蕪凋盡,深宮冷暖無人知。秀兒坐在楠木桌旁靜默許久,伸手乏力地撥弄著插花葉片,微長而翹的睫毛低垂,緊鎖的眉頭仿佛怎麽也解不開。

妙雪聽著少主口中不時傳來的唉聲歎氣,心也似蔫了一般。雖說少主性情大變,可皇上也不該如此薄情。起初來紫寧閣倒算勤快,可隨著啞奴的出現,皇上的眼中幾乎再也不看少主一眼。妙雪的心也隨著少主的每一聲哀歎而失落,有些埋怨皇上。

少主也不知為甚,都快一個月了,難道竟也沒有想起從前的種種嗎?被皇上冷落至此,便也再無還手之力,日夜消沉,時常酗酒。這有點不像少主,在她的記憶中,少主是個極其堅強的女子,如今卻是怎麽了?

“咯吱”一聲,木門被推開,妙雪瞧著趴在桌上的少主,緩緩端著一旁碟盒走了進來,清聲笑道,“娘娘,這是妙雪方才下小廚房給您做的芸豆糕,這是您最愛吃的糕點,酥軟可口,要不要嚐一嚐?”

剛走近些,撲鼻而來一股濃鬱的酒味,妙雪立馬將碟盒擺放在桌上,走上前扶起暈乎乎趴在桌上的少主。秀兒感覺自己被人攙扶,抬眸定睛看著,卻發現眼前有好幾個妙雪,不由得咧嘴笑著,伸手指著妙雪大聲道,“妙雪,你怎麽變成好多個了。”

忽而

秀兒打了個哈欠,衝鼻的酒味被妙雪吸入,妙雪立馬伸手在臉前揮打著,極力想要將縈繞在身邊的酒味衝淡。秀兒再次打了嗝,惺忪的眼眸有些厚重,推搡開妙雪道,“本宮可以自己走,可以自己走,本宮不需要你。”

“您喝醉了,娘娘。”妙雪上前扶著她,眼眸之中盡是關切,隨即還是忍不住說道,“娘娘,您曾告訴妙雪,皇上曾經對你發誓說過,此生摯愛唯您是也。眼下啞奴雖得勢,可是妙雪相信,若是娘娘重整旗鼓,必定可以重奪君心。”

聽到啞奴兩個字,秀兒的心頭一顫,仿佛被什麽狠狠蟄了一下,眸露精光,蘊著無盡恨色,心頭的妒意若怒火中生,徑直用力推開妙雪,伸手指著她厲聲道,“我到底哪一點不如她?”

妙雪的手肘因磕到一旁的紅柱,頓時痛意橫生,火辣辣的感覺唰地湧上心頭,咬著唇木訥地望著眼前的少主,她變了,變得自己有些不認識。清淚含在眸中,淚花晶瑩閃爍。

沒有得到回答,秀兒的怒火愈發噴湧而出,腳步上前,步步逼近,幾乎貼著妙雪的臉道,“為什麽不回答我,為什麽?她那副模樣哪有我這般嬌美,為什麽你們所有的人還是圍著她轉。而我,永遠是一個人孤寂地隻能在暗處望著他。”心頭恨火升騰,用力扣著妙雪的腦袋質問道,“告訴我,告訴我!”

幾近歇斯底裏發出的聲音,令妙雪感到懼怕,心碎成一片片,隻抬頭愣愣地望著她。秀兒瞅見她沒有反應,鼻際冒出一絲冷哼,將衣襟理順才緩緩起身,轉身冷聲道,“我知道,你和他們是一夥的。不用如此惺惺作態來關懷我,我不需要,從來都不需要。”

側臉望著楠木桌上已經有些涼掉的芸豆糕,秀兒扭曲的臉似笑非笑,碎步上前從碟盒中捏起一塊方形芸豆糕,翕動的唇角不時下沉,將其放在鼻際嗅著,倏忽眸露慍色,閃過一絲狠辣,將那芸豆糕放回碟中,頃刻便聽得哐啷一聲,青花瓷碟盒摔碎在地上。

妙雪看著滾落至自己腳邊的芸豆糕,含著淚想要拾起,卻聽著少主激烈一嗬斥道,“滾,我不想看見你,給我滾得遠遠的。”那一句仿佛狠狠幾巴掌扇下來,妙雪拭幹眼角未幹的淚水,緩緩起身做了個揖,滿心失落的離去。

秀兒看著雕花木門被關上,洶湧的心才覺著踏實,轉身欲朝沉香木床走去,忽然覺著脖際悶悶然傳來一陣痛感,頃刻雙眸緊閉,沒了知覺。

晝燈當午隔輕紗,畫閣珠簾影斜。滿室馨香,木蘭香煙緩緩縈繞在紫寧閣裏。繡花插屏也極是靜謐地斜倚著,躺在臥榻之上的女子緩緩坐起身子,素白的綢緞中衣之上繡著幾朵清香木蘭,如瀑秀發垂至腰際,伸手輕輕擦拭惺忪的睡眼,才覺清醒些。

這一覺睡得可真沉,可真長。似夢非夢,令她記憶清晰。掀開衾被,徑直下榻走到方形梳妝台前,定睛望著銅鏡中的人兒。眉不描而若遠山,明眸善睞,唇紅齒白,雖不能比及西子,卻也是花顏月貌。

忽而視線停留在右側黃花梨木小妝奩,白皙修長的玉指撩開銅鎖扣,凝視著盒中那一支橫躺著的白玉嵌珠翠花簪,光澤瑩白,如從前一般。蘇亦嵐立馬伸手將其緊緊握在手心,橫放在心口。

想起欒承璟對自己所做的一切,恍如隔夢,卻是一個噩夢。不由得再次注視鏡中自己的模樣,蘇亦嵐有些哽咽地撫著這張伴隨著自己多年的臉。曾經因為這張臉,她遭受了不少的困擾,甚至生命威脅。可如今,她有些感謝娘親給予自己這張與她極其相似的臉蛋,這是她留給自己最美的禮物,讓自己能夠親眼看著那些真正的壞人得到他們應有的下場。

咯吱一聲木門被打開,有些啁哳的喑啞,蘇亦嵐通過銅鏡看著來人,難以遏製的欣喜,可聽著銅盆鈍鈍的放在桌上的聲音,心不由得一顫。妙雪終究是沒有認出自己,不管是作為啞奴還是做回自己。

將花瓣灑落在銅盆之中,妙雪試了試水溫適宜,斂了裙杉欲離去。蘇亦嵐再也忍不住輕聲喚道,“妙雪,還在生我的氣嗎?”

妙雪紅腫的眼睛忍不住再次含著淚珠,咬著牙側著臉欠了欠身便要離去。蘇亦嵐見她還在為昨晚的事情而傷懷,立馬橫身擋住她的去路,對上她溢滿淚水的眸子,心中隻覺著對不住,不由自主抓起她的手。

許是因著昨天磕到了,淤紅在後半夜才襲上手臂,痛處正被蘇亦嵐用力扣住,妙雪禁不住呻吟一聲,雖強隱著低聲。可這一聲還是被蘇亦嵐捕捉入耳,警覺地擼起她的衣袖,有些被蹭破皮的地方結了痂,還有的泛著淤紅。

妙雪被她這樣盯著,心中雖歡喜,可想著昨夜還有近日來發生的一切,眉頭緊蹙,抽回自己的手,雙手藏掖在身後,往後連連退了幾步道,“娘娘,奴婢還有其他事要做,這就先行離去了。”

蘇亦嵐瞧見她不肯原諒,鼻尖一酸,淚珠漣漣,靜默半晌才道,“你終究是不肯原諒我,妙雪,你可知這些日子來,我心裏何嚐踏實過。每一日都惴惴不安,心中憂懼。七夕後,我就像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頭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皇上,還有你。好容易夢醒了,你果真要離我而去嗎?若真是這樣,那我便不留你。”

妙雪聞言,腦海中回想起曾經在蘇府的日子,淚如線下,伸手拭幹淚水卻是怎麽也抹不幹。妙雪抬眸瞧著蘇亦嵐滿臉失色,臉上也有些清瘦了些,看著她黯然坐在木墩上,心中一凝。腳步經不住挪向她,將濕巾擰幹替蘇亦嵐擦拭。

蘇亦嵐感覺到妙雪的回應,抬眸淺笑,似銀蓮一般綻放,忍不住將頭靠住她的身子,緩緩合上眼,嘴角不住逸出笑顏。噩夢終於結束了,一切都會好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