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掌嘴



掌事的太監雖不男不女,可力道並不比普通男子小多少,那一掌下去,即便心中有所顧慮,暗暗收力,到良辰臉上時候,還是火辣辣的一記。

寸心在一旁急的直打轉,眼看自家主子被打,想要上前替懲,奈何被旁邊的人按住動不了,隻能含著淚眼看著掌事的太監又一巴掌扇了下去。

這宮裏有許多見不得光的規矩,若論刑罰也是講究門道的,就說掌嘴這件事,有時候看似又快又狠的一掌下去,看似狠厲毒辣,力道遠遠不重,也就是麵子難堪了些。而有些時候,別看是慢悠悠的一掌下去,那都是牟足了全身勁道的,嘴角不出血,也得腫起老高老高的。

她暗暗觀察了那掌事太監兩條腿的距離,既不是外八字,也不是內八字,壓根就沒有給出暗示性的動作,也不知道這掌事的太監是哪個宮裏的人,摸不清是敵是友,寸心愈加不安。

她正是心急的時候,瞥見內室的簾子掀開,那一身明黃的身影踱步而出。

殿外,雷雨大作,整個宮廷被風雨如晦的天氣調成黑壓壓的世界。

同樣被按住手腳的青蕪,不顧一切,甩開身上力道的鉗製,連滾帶爬的跪到陌易唐身前,“皇上,都是奴婢的錯,還請皇上明察秋毫,放過我家小姐。奴婢願承擔一切後果。”

陌易唐望過去,良辰原本紅撲撲的麵龐早已經被蒼白取代,那倉冷的色調甚至已經蔓延到小巧的唇上,原本粉紅的唇色隻剩有些淡青的灰白。

比起扇在臉上的力道,來自那道灼熱的視線,才更讓良辰麵上火辣辣的疼。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良辰已經沒有別的力氣。恍惚中聽到陸璿璣貼身侍女童玉怒罵青蕪,而青蕪對她的怒罵不辨一口,隻扯緊他的明黃拚命求情。

愣神間,掌風襲來,又挨了一下,嘴角痛的已經失去了順暢發言的能力,隻能拚盡所有氣力,最終幻化成斷續的音調,“青蕪,不要,求他……”

求也無用。

明明不是六月天,她的額頭卻有了大顆大顆的汗珠,如同飽滿的珍珠一般晶瑩剔透。霎那間,他的心像是被揪到了一起,根本聽不下去她的話,眼裏全是她的倔強和不服輸。

視線轉到

祿升身上,祿升一個激靈,微微一點頭,他這才將心放回肚子裏去,麵上又重新蒙上狠厲之色,“白良辰,朕現在給你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將九十九顆南海珍珠交出來,若是你冥頑不靈,妄圖再下狠手,朕勢必不饒你。”

他的語速越來越快,說罷,扭頭出了坤寧宮的大殿,“給朕把她拖來。”

伴隨著話落,早已有強壯的侍衛進入殿裏,粗魯的將良辰拉到殿外,她像是麻木了一樣,沒有半分掙紮,任由侍衛將她扯的胳膊發痛,耳邊回蕩的,盡是那名青蕪驚慌至極的尖叫和他粗吼低啞的命令。

到了關鳩宮,青蕪忍著淚水,終於在梳妝盒找到了那九十九顆珍珠,雙手捧了出來,呈在陌易唐麵前。

他的眼角挑了挑,太醫機靈的上前探查一番,仔細研磨色澤,嗅其氣味,“皇上,珍珠完好無損,並未動過手腳,可以給璿璣郡主入藥。”

良辰一幹人等依舊跪在地上等候君令,她的意識在漸漸的飄散,隻覺得腦仁嗡嗡地發疼,嘴角疼的讓人幾乎想暈過去。

可偏偏在這個情境,她隻能咬牙苦撐,若不是努力控製,她扶著青蕪借力的那隻手恨不能掐進血肉裏去。

手裏惦著珍珠,即刻就要趕回坤寧宮去,可陌易唐仍沒有動,看著跪在地上卷縮一團的身子,他緊緊蹙眉看她,“劉太醫,你隨身可帶了消腫止痛的藥?”

太醫也是人精,立馬從藥箱翻出一白色瓷瓶兒,遞到青蕪麵前,“外敷即可。無需其他禁忌。”

良辰手一抬,將太醫遞過來的藥瓶打落在地,卻因為幅度過大,牽動了原本搖晃不穩的身子,再次忍不住咬牙切齒的‘嘶’了一聲,可那雙眼睛,卻沒有忘記剜向他。

“你幹什麽?”見她如此,他低聲叱責一句。

那聲音像是命令,低低的,不容回絕。

良辰仍是咬牙堅持,強做不懼的迎上他的黑眸,嘴唇抿的緊緊的,渾身透出一種不服輸的倔強。

“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事,臣女做不來,皇上也不必做給臣女看。皇上既搜走了珍珠,還請皇上徹查清楚這件事,還清者以清白。”

她可不是傻子,陸璿璣好端端的倒向自己,若不是

有意為之,就是有人動了手腳。

對於何人陷她於死地,本沒有大興趣,可都掐到自己頭上了,沒道理做縮頭烏龜。

“還能跟朕強嘴,看來傷的不重。”他並沒有動怒,隻是靜靜的看著她,剛才飽含情緒衝突的眸子已經收起了戾性,再次恢複了往日喜怒不形於色的淡薄,仿佛是在說一件再也平常不過的事情。

“傳朕旨意,白氏有傷璿璣郡主之嫌疑,禁足一月,沒朕的旨意,任何人等不得進出關鳩宮,違者以違抗旨意定罪。”

話盡,他已經轉身離去。

“小姐。”見陌易唐遠去,青蕪將良辰攙扶起來,有些不解,“皇上方才明明是有心化解的,小姐為何不領情。”

良辰整個身子都依掛在她身上,聽了她如此說,不禁有些可笑。

“就算我對皇上伏小,這事也不可能就這樣敷衍過去。太後在一旁虎視眈眈,陸家更不會放任旁人欺負到陸家之女頭上去。”

這是別人已經設好的局,完美的似乎就等著她往下跳,或者,這根本就是太後**與新帝之間的一場較量,而她,隻是一顆誰都能利用的棋子罷了。

她一直覺得自己已經有足夠的能力抵擋陌易唐的怨念仇恨,卻沒想到事情遠比她想的複雜,算計來的如此洶湧,她竟連一個辯駁的理由都沒有。

陌易唐從關鳩宮出來,便直奔坤寧宮而去。卻沒想到,陸璿璣已經被送回儲秀宮。

“祿升,你領劉太醫前去儲秀宮,替璿璣清理傷口。”他的聲音有著刻意壓低的沉悶,,瞳眸半眯著,狹長的縫隙流露出一種難以言喻的危險。

坐在主座上的太後,麵上突然掠過一絲不自然的神色,端著茶盞的手有些不穩,但是依然不緊不慢的飲著。

祿升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兒了,心裏明了皇上是有事要同太後私下談,出門的時候,將其他伺候的太監宮女也都帶了出來,吩咐在殿外等著。

剩下便是他與太後的單獨對陣。

他注視她良久,墨黑的瞳眸如同興起了驚濤駭湧,雖然表麵平靜無波,但她卻嗅到了山雨欲來的味道。

“皇上,是要跟哀家談談璿璣受傷一事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