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新大陸——戰火外的桃源

聯盟曆2122年,6月14日,0700時。

新大陸,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

“好的,保持住,就這樣。”隨著哢嚓一聲,燦爛的笑容被定格在取景框裏。

照片上四個人,一對夫婦,一對姐弟。姐弟倆幸福地依偎在父母的身邊。他們身後的背景,是一座高聳入雲的鐵塔,塔下紅花綠樹,生機盎然。其樂融融的全家福。

墨菲笑著將照片送給了這對夫婦。

相機裏留有底片,不久後,這張洋溢著幸福的瞬間,就會出現在當晚的報紙上。相信到時,這對夫婦會很吃驚他們出現在大光明報上——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發行量最大,並且最有影響力的傳播媒體。

“再見,漂亮的女士先生,還有,可愛的小朋友們!”微笑著揮揮手,墨菲與這對夫婦作別,飛奔著跳上已經在慢慢開動的小蝸牛。沿途,驚飛起一群覓食散步的鴿子。在他身後,車門隨後關閉。

“再見,記者先生!”姐姐愉快地望著慢吞吞開走的小蝸牛,衝著這輛單軌電車興奮地揮手致意。

快樂的小姐弟,鴿子一樣纏在父母身邊,嘰嘰喳喳不停——多溫馨的一家人。

這讓墨菲想到了明子,一個職業狂,一個比他更敬業的同行。思念讓他渴望聽到她的聲音,他撥通了她的電話。搞不清自從明子離開,他這是第幾次真正意義上的撥通。

“嘿!明子!你還好嗎?”

“還不錯——墨菲,”電話那邊,是一個疲憊而又幹練的女性嗓音,“你有三分鍾。你知道,每一秒鍾都是曆史的宮縮!”作為她的聲音背景,猛烈的槍聲爆炸聲,隱隱轟響在墨菲耳畔。那一刻他甚至能夠聽見一個粗獷的背景音在大聲喊:“活見鬼!好多!”

“看在我們共同信仰的份上,可不可以再加幾秒鍾,哪怕……”

“抱歉,墨菲,你甚至分不清楚龍與蛇的區分與含義——還有兩分鍾。”

“好吧好吧好吧,”墨菲隻好盡快說出他的思念和渴望,不然天知道下次通話會是什麽時候,“明子,我有一個主意。”電話裏,對方沉默著,墨菲知道明子在聽。“嫁給我吧,明子!”墨菲飛快地表達著他的戰略意圖,“這是我能夠想到的最好的關於你我之間的……”

“好的。”明子結束了墨菲的心跳,“時間到!”

“明子?明子?”得到的回答是盲音。“好的,”墨菲重複著他聽到的,“時間到——龍神啊,你到底打算折磨我到什麽時候?”

回頭看看車廂座位,得出的結果是:去下一節車廂。

在下一節車廂,墨菲找到了他的運氣。一個空位,但不是臨窗的。一個大胖子睡在那裏。這對於一個喜歡抓拍閃光瞬間的攝影記者來說,有點難度,但……問題不大。

坐在座位上,墨菲利用閑暇來整理他一個早晨的收獲。

他的所有收獲都濃縮在他手中的“第三隻眼”裏,他的全息數字相機。首先,體態豐盈的達官貴人們聚在風光迤邐的人工河畔,一邊享受著清晨的清新空氣,一邊享受著美味的流水宴席。接下來一組是幾個街頭表演者,他們用一種近乎逼真的油彩向路人傳達他們的想法。有餓殍,有死神,有怪獸。墨菲的目光在怪獸怪誕的樣子上稍作停留,繼續瀏覽下去。第三組隻有一張字符,白紙黑字。與其說是字,不如說是畫。好在墨菲從明子那裏學過幾天這種象形文字,所以他能從這字符上麵捕捉到一種憤怒的氣息——生……憂……,死……安樂。墨菲很得意,八個字,他猜出了五個。最後,來到了那對夫婦的全家福。一個美貌的精靈,一個體魄健壯的柏拉圖,和兩個小天使。這是他最喜歡的東西。

無法阻止,他的渴望更加迫切。

當墨菲第一次見到神采飛揚的明子的時候,他就下定了一個決心。

他要娶她,他要與她組成一個家。可惜的是,這個目標隻進行了一半——確定了情人關係,但無法確定未來。那個職業狂總會拿聯盟政府軍與黃泉軍的戰爭說事,一再拖延他們的婚姻大事。不過,最近的戰爭態勢也的確讓人擔憂。

明子,你可千萬小心點……

一定是慷慨的龍神聽到了他內心的呼聲,作為獎勵,他的通訊器上麵忽然彈出了明子的笑靨——短發,幹練,眼睛裏閃爍著水晶般的迷人光澤。

“嘿!明子……”真是難以置信,墨菲快樂無比。

“聽著!什麽都不要問!一組數據正在路上。當量十足,它會讓你如願以償!”

信息傳送槽飛快蓄滿,墨菲打開了數據包。飛快地瀏覽著眼前的一枚枚獨家炸彈,墨菲幾乎忘記了還在通話中的明子。

“這……這……”墨菲嚇壞了,他終於想起了該做什麽,“快離開那裏,明子!”

“毫無疑問,我是一個戰地記者。”伴隨的,隱然是一陣野獸般的嗜血咆哮。

“明子……”大顆大顆的汗珠滾下他的額頭,她離那些該死的怪物太近了。

“祝福我吧,墨——”通話戛然而止,最後一張照片也已傳送完畢。

“明子?明子?明子!”

墨菲被他腦海裏的極致想象力嚇傻了,思想裏隻剩下一片空白。空

白裏,隻有明子的熱情歡快笑聲——那是一個火的傳說,我就是那團熊熊燃燒的明子,你必須與我保持足夠的距離!

麻木地笑了一下,墨菲聽見自己在說:“好極了,明子,我就是那個撲火的飛蛾。”

“嗨!我說,需要醫生嗎老兄?你的臉色好差!”那個胖子醒了過來。

“不,謝謝。我沒事。”墨菲長長吸了一口氣,打開了最後一張照片。

照片上,正中一片漆黑,隻在畫麵的上下兩邊,隱然閃現著幾根白森森的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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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蝸牛在經過亞特蘭蒂斯廣場的站點照例停了三十秒,然後它又慢吞吞地上路了。

墨菲飛奔進了廣場東南角的一條街道。在一棟破舊的三層建築內,他闖進了其中一扇門。門撞在門框上,發出很大的響聲。

“嘿!懶蟲們!起床了!開工了!”

在這裏,雄心勃勃的大光明報以無比的熱情醞釀著一麵生命的旗幟。盡管它的規模還很小,但早晚會是那個最大的,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發行量最大的最有影響力的報紙傳媒。

關於聯盟曆2122年6月14日,這一天的大光明報,其中的刊首語標題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撰寫刊首語的雲,並沒有把上古賢人的全文都收錄進來。那樣做,隻會讓報紙變成天書,沒人會懂那個早就消失了多年的舊華夏語言——沒有幾個人像雲那樣精通迷戀那些文字。

大光明報要做的隻有一個,讓所有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的居民明白一件事,恐怖的遍及全球的戰爭陰雲,遲早會籠罩到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的上空。戰爭終將會影響到這個星球上的每一個人,每一個生物。

隻有明白了真相,你才會采取正確的方式,對待你的生活。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是你最好能明白的道理。

可惜,生活總是長了一張嘲諷的臉。

大多數伊比利亞自由貿易港的居民們不這麽看。他們把自己當做了局外人,把兩個勢力的全球角逐當做飯後談資。無論是黃泉軍壓製了聯盟政府軍,還是聯盟政府軍粉碎了黃泉軍的進攻,他們都覺得這事與他們無關。由於戰爭的威脅,越來越多躲避戰火的人類紛紛聚集此地。畸形的繁華,更加畸形。它遠離戰爭,它歌舞升平。它是全球唯一的超級都市,一個超然戰火之外的世外桃源。

而在這桃源之外,黃泉軍與聯盟政府軍的角逐,已經來到了最後一關——海岸線基地,聯盟政府軍手裏的最後一根稻草。勝負,將決定星球統治權的歸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