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屈辱的相約與規勸趙衛強

此後,石海川和鬱雪的關係相對穩定下來。所謂的穩定,就是他們之間的約會開始頻繁了。他們約會的時間沒有規律,有時是隻隔幾天,有時往往就會隔上個那麽半月一月。每次約會,都是由鬱雪提前打電話約他,或者,她會直接打車過來。她雖有車,但是,她卻從不開車過來,和他交往,她是謹慎的。開她的寶馬車過來,目標太大了,她不想引人注意。

石海川和鬱雪每次約會的狀況可能會各不相同,但是,內容卻大致差不了多少。他們每次都會先喝一點酒,然後再——。隨著約會次數的增多,兩人便越來越親了,也越來越粘了,彼此的依賴也越來越明顯了。往往是剛才約會完,就都開始盼望著下一次的約會了。他們年輕,火氣旺,自不必說。如果說他們頻繁約會,是一種欲望使然,也不盡然。起碼,在石海川這裏不是這樣的,在分開的日子裏,他對她的擔心,是遠遠超過對她身體的需求的。這一點,首先就表現在他們見麵後,他的第一個舉動,就是急急地扒光她的衣服,查看他的身體,這是一種與欲望無關的查看。

石海川和鬱雪的約會是越來越頻繁了,可是,話卻越來越少了。在這樣一種境況下約會,他們還能說什麽呢?沒有了語言的交流,他們就隻能用酒,用眼神,用身體交流了。他們約會時,他還會時不時看見,她的身體上被王老板弄出的一塊塊淤青。可是,他卻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心若刀割卻又無可奈何。每到這個時候,他就會在心裏一遍遍的罵王老板王八蛋,詛咒他出門撞汽車。他不明白,像鬱雪這麽漂亮的一個女孩,王老板咋就能在她身上下得了手,咋就一點不知道憐香惜玉。可是,石海川能做的,隻能是心痛地在她的身上的那些淤青處無比痛惜的撫摸,仿佛這樣,他就能把它肌膚上那些可惡的青斑抹去。每到那一刻,鬱雪就會默默的流淚,把他抱得緊緊的,仿佛他溫暖的懷抱能把她的一切創傷撫平。往往每到這個時候,鬱雪還會反過來勸石海川,哥,我都習慣了,這點傷算不了什麽,在我憋屈痛苦的時候,你能這樣安慰我,心疼我,我就覺得自己挺幸福的。

每聽到鬱雪說這話,石海川就恨不得拿個酒瓶,雙手從自己頭上砸下去。自從和鬱雪喝了幾次酒後,石海川也漸漸愛上了酒。一喝酒,他就變得麻木了,就把所有的煩惱,自尊、恥辱就都忘卻了。

一次,做完愛,石海川盯著鬱雪身上的青斑,終於沒忍住,問,王胖子為什麽要這樣對你!

他下麵不行,是性無能!鬱雪輕描淡寫地說。這回,鬱雪沒有因為石海川問她的事發火。

石海川一陣愕然。接著就忿然說,他那不行,就這麽折磨你嗎?

小弟弟不行,自然就變態嘍,這不很正常嗎?其實,他平時對我挺好的!鬱雪淡然地說。說完,她又歎道,他其實也挺可憐的!石海川憤憤不平地說,什麽對你挺好的!好,還會這麽作踐你?

鬱雪忽然笑了,道,哥!你就別怨他了,他在我身上花了那麽多的錢,對我卻什麽也做不了,他才冤呢!他這樣不是好事嗎?難道你希望他行呀!石海川歎了口氣,由衷地說,妹,你真善良!總是為別人著想!

鬱雪沉默了一會,突然非常嚴肅的說,石海川,你記住,以後你永遠不要再在我麵前提他,否則,我們就分手。

石海川覺得,他必須和趙衛強談談了。上網時,石海川發現,趙衛強紮車輪胎的事,在網上已經成為熱點,甚至上了西京一些網站頭條。在這些報道的評論裏,有人大罵紮車胎者素質差,缺德,是狗屎,是垃圾,應該被千刀萬剮。可是,居然也有人為之點讚,說他紮的好,那些開豪車的貪官富豪就該被人收拾收拾。甚至,有人稱他是行俠仗義的紮車哥、紮車俠。看到這些,石海川意識到,趙衛強再不收手,離出事就不遠了。網絡把這件事炒的這麽熱,有關部門肯定不會置之不理。說不定已經暗中行動了,在這座城市給趙衛強撒下了天羅地網。

下午收工,趙衛強正要拉下洗車房卷閘門時,石海川開口道,衛強哥,我想和你聊聊!

趙衛強遲疑了一下,拉卷閘門的手放下了。他慢慢回轉身,冷冷地盯著石海川,問,聊什麽?

哥,你把門拉上,我們去屋裏說吧!石海川不容置否地說。

趙衛強猶豫了一下,順裏拉上卷閘門。石海川發現,他的臉上現出了一絲不易覺察的惶恐。

進到裏屋休息間,石海川從牆角的手提袋裏拿出了事先買好兩瓶散裝西風和幾樣涼菜,放到了他們吃飯的小圓桌上。

哎!兄弟,你這是啥意思,在哥這,吃喝咋能讓你花錢呢!趙衛強惴惴不安地說。

石海川說,哥,經常都是你請兄弟喝酒,兄弟今請你喝一回,是必須的,你就

別客氣了!

兩葷一素三樣菜放進盤子在桌上擺好,石海川擰開一瓶酒,把兩個紙杯倒滿,一杯放到了趙衛強麵前,一杯自己端起,朗聲說,衛強哥,在兄弟山窮水盡的時候,承蒙你收留在洗車場,還處處照顧,不當外人,這一杯,兄弟敬你!

趙衛強舉杯,碰杯後,石海川說聲,兄弟先幹為敬。然後,咕嘟,咕嘟,一飲而盡。喝完,他咳了兩聲,頓時滿臉通紅。白酒,他還是第一次這麽一喝一大杯。

兄弟,你現在是龍陷淺灘,日後,哥相信你,必會有大出息。咱兄弟遇到一塊是緣分,不說了,這杯酒哥喝了!說完,趙衛強頭一揚,咕嘟、咕嘟,也一飲而盡。喝完,他也咳了兩聲,滿臉通紅。

趙衛強放下杯,兩人就都不約而同地動了筷子,夾菜、吃菜!吃了幾口菜後,石海川就又把兩人的酒杯給滿上了。

衛強哥,喝這杯前,兄弟想問你句話!石海川借著酒勁說。

你問?趙衛強放下筷子,放筷子時他的手抖了一下,一根筷子就滾到了地上。他緩緩撿起筷子,然後一臉沉靜地注視著石海川。

石海川和趙衛強對視著,緩緩地說,哥,最近咱這一塊紮車胎的事是你幹的吧!。

石海川說完這句話,房子裏的空氣瞬間就凝固住了。趙衛強的臉色漸漸由紅變白。沉默了幾秒鍾後,他擰起眉頭,盯著石海川,冷冷的說,是,怎樣?不是,又怎樣?兄弟,你問這是個什麽意思?說著,趙衛強自顧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石海川也抿了一口酒,說,衛強哥,兄弟知道你是好人!可兄弟就不明白了,你幹這事,究竟是為了啥!

海川,你還問我為什麽?你沒看看,平時來我們這洗車的那些主家都是一副什麽嘴臉,你看他們有誰拿正眼瞧過我們。大冷的天,那麽冷的水,咱們挨著凍,累死累活地給他們忙活了大半天,就他媽給了15塊錢,還這沒洗幹淨,那沒洗好的把我們指教來指教去的,裝的跟他媽二大爺似的!海川,哥實話給你說,我這麽做,不為別的,就為圖個心裏痛快。那些個有錢人不讓我心裏爽,我就讓他們心裏膈應,不舒服。此刻,趙衛強兩眼噴火,越說越激動。正說著,他把剩下的大半杯酒一下子倒進嘴裏。

哥,你就為這個呀!你說的對,這些來洗車的人,有些確實挺過分的,可是,你不能因為這個就紮他們的車胎呀!再說了,要不是他們來洗車,你我吃什麽,喝什麽!

海川,好我的兄弟呢!沒錯,咱哥兩現在是靠他們生活,可是,你說,咱們是心甘情願這麽生活嗎!哥沒文化沒本事,沒有權有錢的爹,幹這個也不是沒辦法嗎!可哥心不甘呀!憑什麽他們這些人就能人五人六地開著豪車四處張揚紮勢,花天酒地玩女人,而咱們卻隻能幹這累死驢的低賤活!這個社會,真他媽太不公平了!一想到這個,哥就氣不過!再就說你吧,一個堂堂大學生,卻也不得不和哥在這幹這低賤事,你說,你要有個有權有勢有錢的爹,你會被逼到這份上,跟哥幹這個嗎?趙衛強憤憤抱怨道。說著,他自顧給自己又添上了酒。

石海川原本就沒多少酒量,酒勁上來了,暈暈乎乎中,他想到了自己,想到了王建國和陳海靜,想到了鬱雪。

石海川僵直著舌頭說,衛強哥,就算你說的對,社會對我們不公平,可是,你幹的這可是違法事。你知道嗎?最近網上天天都在說你紮輪胎的事!有人在網上發帖,懸賞一萬元讓人抓住你,舉報你呢!

海川,反正你最近手頭也緊,要不,你就把哥給舉報了,把那一萬塊賺了,得了!趙衛強其實酒量並不大,他醉眼朦朧,半真半假地笑著說。

石海川使勁地搖了搖頭,臉紅脖子粗地道,哥,你說的這是啥話,你把兄弟當啥人了!兄弟就是餓死,也不會幹那忘恩負義的事!哥,你放心,這件事兄弟會把它爛在肚子裏,絕不會對外講的。

兄弟,夠義氣,啥都不說了,咱喝酒。趙衛強給石海川和自己斟滿酒,然後亢奮的拍拍石海川的肩,兄弟,來,幹!

哥,你必須立即罷手,最近網上把你炒的這麽熱,公安肯定四處張著口袋抓你呢!聽說,最近區上在咱這塊到處加裝攝像頭呢!石海川關切地說。

兄弟,哥知道你是為哥好,可是,哥幹這事已經上了癮,每天不紮兩個車胎,手就癢得慌!趙衛強憨笑著說。正說著,他突然想起什麽,搖晃著身子把手伸進了衣服裏的摸揣起來。最後,他拿出來一遝錢。

兄弟,這是三千塊,你這個月的工資,哥本來是想等關了門給你呢,不想你這一請喝酒,竟把這事給忘了!給,拿著!趙衛強豪爽的說。

石海川其實提前早已把工資和提成算過了,總共是兩千六百五,就從錢裏抽出

三張,又從口袋摸出五十塊遞給了趙衛強,哥,工資我都算過了,你多給了三百五!趙衛強一把把錢擋了回去,道,哥給你你就拿著,咱這個月得虧你在,生意好,這三百五是獎金!

哥,這不合適,嫂子還帶著孩子呢,你也不容易!石海川又把錢推了回去。

趙衛強生氣了,說,海川,你跟哥這麽見外是怎麽回事,你要認我這個哥,就啥都別說了,把錢趕緊裝上!

見趙衛強這麽說,石海川沒辦法,隻得把錢裝上。之後,他們便借著酒勁酒勁天南海北的瞎聊起來。桌上的菜吃完,兩瓶酒也見了底。從洗車店出來,兩個人都醉了。冷風一吹,石海川肚子裏就開始翻江倒海起來,一時按耐不住,哇的一聲就在街邊吐了。趙衛強見石海川吐了一地,胃裏當即像是有蟲子在撓,他閉住氣,想忍住,可終究還是沒忍住,也嗷嗷地吐了。兩個人蹲在街邊,輪番吐著,都吐地一塌糊塗。

吐完了,趙衛強醉醺醺拍著石海川的肩說,兄弟,今天這酒喝得真痛快!你平時老說喝不了酒,看看今天這酒量,你可真是真人不露相。不說了,明天哥請你,咱哥倆接著喝!

石海川不好意思的笑了,哥,我酒量和你比可差遠了!說完,他腦際一閃,突然想起紮車胎的事,就不放心的叮嚀趙衛強說,哥,聽兄弟話,這兩天那事你必須罷手!

趙衛強拍拍石海川的肩,滿不在乎地說,兄弟,你不說了,哥知道了,你回吧!路上小心點!

告別完,他們就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在路上又吐了三次,石海川這才搖搖晃晃的回到了住處。上了樓,黑暗中,他看見一個人影影倬倬地站在走廊盡頭他房子的門口。是鬱雪嗎,他想!心裏一熱,就加緊了步伐。可是,剛一邁步,就頭重腳地摔倒在樓道裏。

石海川被人扶起,抬頭一看,竟是王建國。

石海川滿嘴酒氣地說,怎麽是你?

王建國埋怨說,你以為是誰,剛才打你電話,老是無法接通!你怎麽喝成這樣了!說著話,王建國從石海川褲子上取下鑰匙,開了房門,艱難地把他攙回房子,就勢放倒在床上。石海川從身上摸出了手機看了看,是關機狀態,就抱歉地說,最近手機不知怎麽回事,老是自動關機。他隨機開機。

石海川此刻腦子昏昏沉沉,隻想睡覺,但是,他還是強打起精神不讓自己睡著。王建國倒了杯水,遞給石海川,問他是不是還在洗車。石海川說是,問王建國最近怎麽樣。王建國坐在椅子上,望著石海川,半天沒說話,最後漫不經心地說,我從書城辭職了!

辭職,為什麽?石海川大吃一驚,一下子從床上坐了起來,猶疑地望著王建國。

王建國淡淡地說,在書城一個月就掙那麽點錢,有啥前途?連自己的女人都守不住!我現在在做化妝品營銷。說到這,王建國馬上兩眼放光,變得異常興奮,他說,海川,你別洗車了,我們一起幹吧,告訴你,這事要幹好了,一年賺個幾百萬跟玩兒似的。

建國,一年賺幾百萬,你這不是開玩笑吧!石海川吃驚地望著王建國,張大嘴巴。

王建國說,什麽開玩笑,我說的可是千真萬確的事!我們公司,有七八個做得好的人,現在個個都是幾千萬的身價了!王建國眼裏充滿了憧憬。

幾千萬?望著王建國一本正經樣子,石海川頓時懜住了,酒也醒了幾分。

見石海川不信,王建國就滔滔不絕地繼續說,這是一個名牌化妝品營銷項目,隻要你花3300元買一套產品,就可以加入公司,利用公司平台,進行化妝品營銷了。石海川眯著眼,睡眼朦朧地說,什麽化妝品,一套就3300元,這麽貴,能賣出去嗎?

化妝品營銷是怎麽回事,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王建國本想給石海川細細講解一番,卻發現石海川已哈欠連連,眼睛眯成一條縫,不省人事,就掃興地說,算了,算了,等你酒醒了再說吧!以後少喝點,你睡吧!我還有事,先走了。王建國悻悻的從椅子上起身,準備告辭。

晚上就睡這吧,都這麽晚了,別走了!石海川強打起精神坐起身說。雖然此刻石海川腦袋一陣陣發昏,直想倒頭就睡,可是,他潛意識裏卻還是渴望王建國能留下!他想和他聊聊劉海靜,也想聊聊鬱雪。石海川和鬱雪現在的這種尷尬的關係,常常讓他憋悶的喘不過氣來。王建國說,海川,我真有事,是這,我改天帶你去我們公司好好了解一下吧!到時候,你就知道我和你說的是不是開玩笑了!說完,王建國就背轉身朝門口走去。

石海川癡癡的望著王建國離開,欲言又止。

走到門口,王建國卻突然停住了。他背對著石海川一字一頓地說,海川,你手頭方便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