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海嘯（中）
在確定自己還活著，已不複當年帥氣，顯得有些臃腫的賈克斯，抱著和他一起獲救的傑拉德哭得很慘。他好多年沒有這樣哭過，好多年沒有再和傑拉德擁抱過。友情，隻能算是大學以及這之前的曾經。這場海嘯讓賈克斯想起了自己大學時的棒球隊，想起了那群人。
一群人散落天涯是件很容易的事，就算是青梅竹馬也有可能各奔東西，就算是在同一個城市，十年後還能保持聯絡的卻也不多。更何況，就算從小到大的朋友，一直在一起的兩個人也未必都是好的結果，巴克和伯奇士是如此，傑拉德和賈克斯也是如此。靈長類的動物腦袋相對於自身體重顯得大而且重，所以才造成了這類動物目光短淺，隻顧及自己眼皮子底下的利益，人類大抵也是如此。在海嘯突如其來的生命威脅下，才能讓一些人認識到，有時候錢真的不是萬能的。
“你還記得傑森·羅素麽？那個和你一樣靠臉吃飯的家夥，總是揮棒無力的家夥。他現在做導演，他拍的那部《KONY2012》（注①）現在網上點瘋了，要他來拍這裏的海嘯肯定很不錯！”傑拉德大力的拍了拍賈克斯的背，示意他冷靜下來。
在傑拉德的幫助下，賈克斯很快恢複了正常。從傑拉德的懷抱裏掙脫開來，盡管渾身濕透，也緊了緊胸前鬆垮的領帶，“那小子，我怎麽會不記得？總跟我混吃混喝的，什麽時候把‘灰帽子’的人看能不能找齊，大家好好聚聚！”
聽到這裏，傑拉德的目光穿過前方正抱在一起失聲痛哭的男女，投向麵前如同史前怪獸張開的血盆大口，海嘯已形成巨大的漩渦，將曾經的一切都吞噬幹淨。他忍不住喃喃自語，“羅素應該也在紐約的，昨天我還和他通過電話！”
高毅看張妮似乎在聽到傑拉德說出《KONY2012》時皺了皺眉，忍不住問道，“那是什麽？”
“沒什麽，一個很具煽動性的視頻。雖然裏麵的觀點是好的，也起到了很大程度上積極的效果。但是……”張妮說到這裏，想了想措辭，似乎不好表達。
而高毅以把目光又投向海嘯裏，並沒有注意到張妮的表情，聽見張妮說一半突然斷了，不由接口問道，“但是什麽？”
“你不覺得你太閑了嗎？可能我們聊天的功夫，就有幾個人就放棄生存的希望了！”
“哦！”高毅看了看兩邊，人離他們倆的距離都很遠，應該不會有人聽到他們的對話。高毅對張妮輕聲的說了句，“我試試霍森的能力，你幫我看著點！”
張妮點點頭，高毅就消失在山坡之上，出現在了海嘯之中。
正常的情況下，一棟高樓在你麵前突然垮塌，你會作何反應？閉目等死還是垂死掙紮？之所以如是說，因為一棟高樓如果向你所在方向垮塌的話，它所能覆蓋的麵積，以及垮塌的速度都遠超一般人所能反應的極限。所以，無論你的神經反應多麽迅捷，身手多麽矯健，大抵是難逃這一壓的。至於被壓住了是生或者死，這裏麵還有一個概數的問題，涉及到運氣的東西就不是人可以揣摩的了。
綜上所述的種種，對於高毅而言，並不是障礙。他現在甚至非常享受那種大樓將傾，自己卻閑庭信步非常淡定的瞬移閃過的感覺。他甚至有些遺憾，自己在如世界末日般的城市浩劫中，還能夠如此瀟灑的，如此的鎮定自若，卻沒有一個觀眾，沒有一個人能夠欣賞他的英姿，實在是有些可惜。
哦！還有張妮，高毅回身望了望，卻發現周圍都是水，不開啟異能，根本看不到外麵任何東西，高毅再次開啟了自己額頭上的第三隻眼。也許開得正巧，與剛才半天才發現了傑拉德和賈克斯倆人不同，這次，第三隻眼中金光一閃，腦海裏就吵鬧起各種紛雜的聲音。
“救命！”不遠處傳來各種各樣或高或低，或微弱，或洪亮的呼喊聲，呻吟聲，紛至遝來。穿過激蕩洶湧的水流聲；穿過澎湃﹑摧枯拉朽的海浪聲；穿過建築車輛撞擊的擠壓聲，一絲不漏的鑽進高毅的耳裏：“能多救一個是一個吧！”
海嘯來勢洶洶的第一波，那最洶湧，最具災難性的一幕高毅並沒有趕上。那時，他正在張妮的幫助下，熟悉新獲得的超能力。不過，眼前這一幕並不會讓高毅好受許多。
“目前災區受災麵積嚴重，海水沿著第五大道，將整個紐約市的城區幾乎夷為平地。走進城區，到處可見被海水倒灌的樓盤，或翻或斜破損的車輛，攔腰截斷的電力設備，連根拔起的路燈等等。”畫麵從安·克莉一臉沉重的臉龐上切開，畫麵上顯現了一組圖片，“我們先來看看遊客手中這些標記著2012年7月23日的照片
，也就是海嘯的前一天，都是我們所熟悉的景色。我們從中選取了三張比較有代表性的，然後再和旁邊這三張拍攝於2012年7月25日的照片做一個對比。這兩張分別是俯視地球的帝國大廈和被攔腰斬斷的帝國大廈；接下來這兩張是象征著我們自由精神的自由女神像高舉火炬，巍然屹立和自由女神像被連根拔起平躺的砸在島上的照片；最後這一組是熱鬧繁華、人山人海的麥迪遜花園廣場和如今滿是狼藉的廣場照片。目前，我們這裏有幾份珍貴的影像資料，資料的來源到目前為止還沒有查明，不過，資料中所拍攝的畫麵，毫無疑問是這次海嘯災難的實時畫麵。讓我們先切入這段畫麵給大家看一看，海嘯奔襲福斯頓城的全過程——”
第一份影像資料是個遠景，盡管畫麵不是特別清晰還是能夠讓人感覺到海嘯的滔天之勢壓迫感。從畫麵中可以很清楚的聽到，人們那種無助以及驚慌失措的呼喊聲，那種壓低了聲調，從喉嚨迫出來急切尋找安全出路的求助聲。麵畫突然聚焦一下，拍了一個近景，這時能夠清晰的看到，巨浪轉瞬之間已經撲麵而來。水天連成一片，拍遠景時就如同在拍一個湖，拉近了才發現這速度如此的迅猛，隻要在來一個呼吸，那漫天的海水就將這群人覆頂。滅頂之災在劫難逃。本是拍著後方的鏡頭此時也轉向了前麵或者地麵，而且畫麵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這時畫麵突然定格，安·克莉的解說也適時的插入進來，“這還是在城市外圍，靠近山坡地帶的一群人，連他們都幾乎做反應的時間都沒有，海嘯已不期而至。大家可以注意到，畫麵的時間定格在了11:22:22秒，距離地震發生的時間，就是震中時間差距足足超過了30分鍾。這也就意味著，海堤正常的發揮了作用，而結果卻是我們大家都不希望看到的。截止到目前，死亡人口已經上升到108人，而有2萬多人失蹤。特別是這次海嘯擊沉的是紐約市，一個美國人民傷不起（字幕翻譯問題，和主持人原話有出入）的城市。這次的海嘯是個災難性的曆史，它不僅創造了很多世界時尚文化和世界性標誌性建築被首次損毀的記錄，同時，現在的傷亡人數已經上升至了108人，還有20000多人在這次海嘯中失蹤，因為城市的建築損毀嚴重，很多地方並不好展開救援工作，這個統計數字還可能進一步上升。這次突發的海嘯，地質、氣象相關單位既然毫無預警，紐約市政府竟然也毫不知情，直到海嘯發生的前一天才由高蕙質議員和氣象學家伯奇士突兀的通知，並開始組織人員疏散。雖然高蕙質的組織無疑是迅速並有序的，但是畢竟時間不是很充分，才造成了這樣的惡果。盡管總統在當天已經表示一定會徹查此事，但是，就目前而言，事件的真相卻毫無頭緒。”本來還想就這件事發表一些評論的安·克莉，聽到了導播間傳來的聲音，不得不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畫麵再次切了回來，出現在畫麵裏的已經不是NBC（注②）的新聞主播安·克莉，而是NBC《今天》節目的當家主播梅莉蒂絲·維埃拉“恩，剛才安說得很對，多虧了高蕙質小姐的及時組織撤離，不然我今天很可能就被埋在“世界的神經中樞”（注③）的殘骸裏主持節目。我想大家都知道，如果我現在還在洛克菲勒中心，不想被埋很難，周邊超過百米高的大樓太多，這樣導致的一個後果就是，在如此巨大海嘯的衝擊下，造成的坍塌也是異常恐怖，類似毀天滅地般的力量。好吧，盡管這是一個令人悲痛的日子，其實我們還是可以談談別的，跟海嘯有關，卻並不是那麽傷心的話題：在這次海嘯的前後，無論是在網絡上流傳的視頻，還是海嘯中幸存者拿手機拍下的一幕，細心的我們總會發現一些不同尋常的存在——”
不愧為當家主播，不光是長得漂亮，梅莉蒂絲幾句話就將觀眾的注意力挑到了另外一個方向，“我們還是用剛才那個時間記錄在11:22:22秒的視頻。這個視頻從這個時間節點起，拍攝的鏡頭很穩定，而且幾乎能夠看到海嘯的全景，我們通過旁邊的一些參照物，比如這顆樹，不難得出拍攝者暫時處於一個遠離海嘯的位置。”電視上又出現了剛才那張正下方標有11:22:22分的圖片，不過這次是影像，而是視頻，圖片繼續滾動下去。看得出來，拍攝者應該站在遠離海嘯的一個小山坡上。
“我們把視頻倒退幾秒。恩，就這裏，我們再繼續看下去。”
梅莉蒂絲將視頻調到11:21:19秒，然後再次讓畫麵滾動起來。這一次鏡頭晃動得很厲害，能夠清晰的聽到手持手機的機主無比驚恐，近乎絕望的求救聲。畫麵的上下的晃動中能看到湍急的海水，沿路
垮塌的建築的半截斷頂，或者破損的房屋，還有別扭的天空，最關鍵的是，似乎這個手持手機的人正在迅速的移動中，手機裏的建築正在不停的更新著麵貌。視頻一直播到了11:22:19秒，都是如此厲害的晃動，梅莉蒂絲在這個時間點，再次按下了暫停，“從21分開始，也就是剛才的1分鍾之前，我們看到了什麽？奔騰的海嘯，偶爾出現在手機裏機主的左手，以及周圍不停變化的畫麵。我們不難假象一下這位拍攝者現在的處境，她正在被海嘯裹挾著，以飛快的速度衝向某個遠方。還拍攝者似乎水性不錯，一直在海浪中掙紮求存。那麽，現在距離剛才那麽平穩的，明顯在海嘯之外的場景拍攝的時間隻剩下3秒，那麽在這3秒裏到底發生了什麽？會突然讓這個身處海嘯中掙紮求存的人出現在了安全的距離海嘯較遠的山坡上的呢？接下來的3秒，請大家務必注意看清楚，這3秒到底發生了什麽？”畫麵再次滾動起來，鏡頭突然騰空，拍攝者似乎整個人飛了起來。視頻現在是一個俯視的角度在拍著腳底的海嘯，再然後——就沒有然後了，3秒的時間過去了。
接著，梅莉蒂絲又播放了兩段海嘯時所拍攝下來的畫麵，無一例外在畫麵的結尾處，總能看到這樣一秒間從呼嘯的海水中突然被人帶到一個安全的高地上得場景，“我們所能夠搜集到的畫麵在結尾處都會出現這樣的畫麵，一開始，我們真以為出現了上帝，出現了神跡。不過，在下麵的這段影像中，由於幸存者眾多，讓我們終於發現了出現這一‘神跡’的端倪。”隨著梅莉蒂絲的話音方落，畫麵中出現了一群人，畫麵剛開始很暗，近乎什麽都看不清楚。之所以可以確定是一群人，是因為在這裏麵有一個人一直在不停的發出類似點名的聲音，而被他點到的那個人，總會發出各種類似呻吟的聲音來。不過，有的人境況可能非常的糟糕，發出的呻吟很低。而就在這時，突如其來的一道金光照耀了過來，畫麵的圖像頓時清晰了起來。這裏似乎是個類似會場一般大型的空間，地上躺著好多人，似乎在海嘯來臨的前一刻這些人正在舉行演講或者什麽樣的活動，看得見的各種桌椅、磚瓦、泥土和灰塵壓在每個人的身上。拍攝的這人似乎和剛才點名的人是同一個人，似乎感覺到了金光，大聲的呼喊起來，“救救我們，我們還活著！”
就在這個高呼的同時，此時整個封閉的空間回蕩著此起彼伏的呻吟聲。不少人都奮力發出“救命！”的呼喊。
聲音響成一片，這裏怕不是有接近百人的規模。金光似乎救起了那個聲音最大的人，因為拍攝的角度已經在變化，視頻漸漸上揚，高毅額頭的第三隻眼散發著溫暖的金色光輝出現在鏡頭之中。
注①
《KONY2012》:(科尼2012)是一部由InvisibleChildrenInc.攝製的關於一個抓捕綁架強迫兒童參軍並虐待兒童的武裝首領的極具煽動性的宣傳片。該影片自2012年3月上旬起在國際互聯網上受到廣泛關注，僅在視頻網站Youtube上不到一周的時間觀看次數便超過5千萬次。該影片基礎保護烏幹達當地兒童和籌集善款為目標，雖然該片的導演存在著現實裏的很多爭議性的地方，募集的資金去向也不完全如他們所說的那樣真正幫助了兒童。但至少在片子裏宣揚的是一種罪惡就應該被處罰，呼喚所有人的良知站起來，鼓起勇氣麵對罪惡，並最終戰勝它的理念，所以得到了很大的認同。
注②
NBC：NationalBroadcastingCompany，美國全國廣播公司的簡稱，全美三大商業廣播電視公司之一(其餘兩家分別是CBS美國哥倫比亞廣播公司和ABC全稱美國廣播公司)。總部設於紐約得創辦於1926年，是美國曆史最久，實力最強的商業廣播電視公司。
PS：世界上有很多NBC的英文縮寫：比如美國全國圖書委員會、尼日利亞廣播公司、SNK格鬥競技場遊戲、生化武器、世界戰略車等。
注③
“世界的神經中樞”：thenervecenteroftheworld，《Today》節目最早在位於美國紐約49街的美國無線電公司（RCA）展覽廳裏播出時，距現在的節目演播室僅一個街區之隔。現在那裏屬於克裏斯蒂拍賣行。節目的第一個演播室中設置了一個新聞工作間，也就是當時的主持人加洛維的戲稱。前台與後台也幾乎不存在障礙，加洛維和播出團隊經常直接穿過演播室。攝影團隊和技術人員的身影以及他們與加洛維交談的畫外音也時常直接出現在節目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