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紐約·紐約(下)
露西絲盤坐在虛空之中,無垠的空間裏充滿了電閃雷鳴之聲,就連她的四周也不時有雷電大作,光影一明一暗勾勒出她精美的臉頰輪廓。她緊閉著雙眼,一臉的恬靜,似乎周遭的雷電更像是春光裏拂過的微風。突然,一個巨大的光球撐破了這個世界的邊緣,無數的雷電頓時聚集過去,震耳欲聾的轟鳴聲響成一片,一個聲音從裏麵傳來:“下次你的歡迎聲勢能不夠動靜小一點,人老了,每次還要受這種噪音摧殘,真是”光球中模糊的臉孔漸漸清晰起來,赫然是愛德華的那張。
“那個人複活了嗎?”露西絲臉上少有的露出了期待卻又厭惡的表情。
“你是說你父親——丹尼斯嗎?他——”
“不要再用父親這個字眼,他不配!”露西絲表情上並沒有太大的變化,可這句話說的時候卻是在咬牙切齒。接著,露西絲神色一黯,喃喃道,“我寧願不知道有這個人!”
“好了,我隻是來告訴你,那個人沒有複活成功!”光球裏愛德華的表情顯得很無奈。
“沒有成功!這怎麽可能!”這個消息似乎讓露西絲很震驚,不過,轉瞬就又變得如釋重負般的,“沒複活也好!”
“你今天的情緒起伏超過你這一年的總和啊!”愛德華故作奇怪的提醒了句,就沒有深究下去,“高毅那小子原來根本就沒有完全封印住自己的力量,他自己設置了個後門,這件事是我沒有料到,是我疏忽了!”
事情出了變動,露西絲反而有些說不清楚情緒,“那我們的計劃還要繼續下去嗎?”
露西絲的小心思自然瞞不過愛德華的眼睛,“你是覺得我的計劃過於殘忍?還是違背了你從小到大的道德觀?事情都已經進行到這一步了,你還在想這些,優柔寡斷可不是你的性格。”說到這裏,愛德華話語一轉,“博爾那邊處理得怎麽樣了?應該能夠控製住局麵吧,要他收尾了趕緊走。我估計高蕙質現在很可能已經到了紐約。要是被她發現了蛛絲馬跡,我們可能被她連根都揪出來。我可屏蔽不了她的預言感知!”
“剛才博爾已經跟我聯絡了,他們已經撤離了。而且,海嘯很快就要襲擊那座城市了,你確定高蕙質不會死於這場海嘯?高蕙質畢竟是我的同學,她可是沒有任何念力體質的。”露西絲有些疑惑,“希望你不要玩過火了!她要是死了,我們也許都會跟著陪葬!”
“放心吧,她的安全用不著我們操心。她還有一個表妹在外麵活動呢!孔佳不是帶著人去援助紐約了麽,高蕙質肯定是她們的第一目標。”
“孔佳是高蕙質的表妹?”露西絲似乎完全沒有想到。
愛德華“嘖、嘖”的抿嘴挖苦道:“高偉森又不是聖人,不是這層親戚關係,以孔佳獲得超能力前的性格和脾氣是絕對進不了道德村的!你不要把人性想得過於美好,過於天真了。”
露西絲隻是陡然聽說有些驚訝而已,並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而是問了一個完全無關的話題,“像博爾這樣沒有在道德村注冊的黑戶超能力者還有多少?”
“很多,很多,多到完全超出你的想象!”愛德華很得意的笑起來,又像頭剛剛偷吃了大母雞的狐狸,“一個很簡單的問題。盡管你非常恨你的父——哦,丹尼斯。但是,你願意放棄他賜予你的超能力麽?你願意放棄你現在的力量,成為在山洪、地震、海嘯等自然災害麵前毫無保護能力的普通人麽。”
看著露西絲猶豫的表情,愛德華反而把得意的情緒收了起來,歎了口氣,“當一個獲得了與眾不同的力量是絕對不會放棄的,盡管當時高毅表現的那麽偉大,我也應該想到的。這是人類的天性,從古至今都是如此,權利、金錢、超能力其實都一樣。而在道德村注冊,至少在道德村裏,有能力者則變得和普通人一樣,
普通人覺得公平,你覺得公平嗎?讓一個總裁和他的員工談公平?讓一個市長和他的市民談公平?高偉森也太天真了,讓超能力者和普通人談公平,不是一樣的荒謬可笑嗎?”
露西絲似乎聽過愛德華很多類似的言語,並沒有被煽動起來的情緒,冷淡的說,“你搞錯了一點,超能力和權利、金錢這些東西有著本質的區別。權利和金錢是後天得到的,是普通人賦予的,人人都有機會得到的。超能力是天生的,是命中注定的,可以說是上帝的安排。”
“你說得很對!”愛德華微微一笑,“博爾他們也是這麽想的。”其實愛德華是可以反駁露西絲的,因為現在的社會裏,權利和金錢也可以是命中注定的,也可以是天生的,這種東西普通人賦予不了。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因為,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陳玫對於紐約的第一印象並不如想象的美好。髒兮兮的建築和橋梁,黑乎乎的讓人忍不住猜想這裏難道是貧民窟?努力找了找,並沒見到幾個人,連黑人似乎也沒有看到。不知道這是什麽鬼地方,沒想到紐約的第一眼竟然是這個樣子,陳玫有一點點失望和沮喪。
很快進了市區,發現這裏並沒有想象的那麽幹淨,地上有紙屑垃圾,空氣也談不上多麽清爽。車多、人忙,恩,還有和自己的城市一樣的堵車。
紐約的地鐵也比想象的糟糕:不僅給人感覺年久失修,而且,牆上亂畫的塗鴉,黑不溜秋、又髒又亂,真讓她欣賞不了。地鐵的進口就象監獄的大鐵欄杆,冰冷冰冷的,一點也不友好,“這就是紐約?”
對麵陳玫的困惑與失望,張妮笑了笑,“到了華爾街就好了!這裏畢竟不是一座新興城市,熱鬧的地方還是挺不錯的!”
沮喪的情緒陪著陳玫度過了一上午,直到那個西班牙鬥牛士出現。讓她情緒好了點,再之後,就是去參觀自由島的自由女神。在這裏,她們發現了不少的中國遊客,乘著樂隊特意演唱中國歌曲的空隙,張翰文問了問張妮,“就這樣帶著高毅到處玩好嗎?他不是不舒服嗎?”
張妮似乎早有腹案,很輕鬆的回答著,“我們預約的是下個星期一,他腦袋不舒服,國內的醫生朋友也建議他出來多散散心!”
今天天氣雖然也不是很好,但是在這麽多天的暴雨下,今天算是久違的沒有下雨的一天。盡管天上依舊烏雲密布,不見太陽,卻絲毫沒有降低遊人的熱情。自由女神像前擠滿了前來參觀的人群。
“好高啊,真大啊!”這就是陳玫貧乏的腦袋裏所能想到的感歎詞。對於她而言,感覺實在是太雄偉壯觀了。女神像的高度比她在電視和雜誌裏看到的要高大很多很多。神像本身高46米,而底座都有45米之高。當然,最主要的還是女神像雕刻出來的,那種骨子裏透出的,一種無法形容的氣宇軒昂、英姿颯爽、凜然不可侵犯之感。
這女神像放在張妮眼裏卻又不同,張妮更欣賞那種古希臘美女一般端莊輕盈的體態,以及親切自然、優雅高貴的氣質。
而在張翰文眼裏,這就是塊大石頭,如果要說有點什麽特殊的地方,“看那裏,怎麽有個人。咦!他肩膀上還坐著兩個人。”張翰文是帶眼鏡的,四個眼睛總比兩個眼睛還使一些。
張妮聞聲抬頭,她的視力可比普通人強多了,就見一個高大黑影馱著兩個人從女神像高舉的火炬上跳到帽簷,再從帽簷突出的尖角向海裏直掠而下,近百米的高度,驚人的速度,看的人都覺得心驚膽戰。而那人卻隻給張妮留下了一個並不太熟悉的背影,倒是其中坐在他右邊肩膀的女子,回過頭來和她對視了一眼。
“不認識!”張妮之前並沒有見過高蕙質。於是,高毅和張妮在紐約的第一次見麵就這麽錯過了。
高毅錯過了很多。雖然紐約的
夜空並不明亮,但是高樓間卻是燈火通明。霓虹幻彩的都市裏,很多高樓中並非全是辦公,也有私人的居室。而高毅從哪家的觀景窗戶掠過,而飛翔在夜空中的背影,在當下通訊發達的世界裏,很快就被拍攝下來,並被傳到了網上。就在高毅沉醉於騰挪在狹窄的都市牢籠之中時,他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經多了一個“蝙蝠俠”的外號。
當然,高毅是有童年的,小時候自然也有類似於成為“超人”或者“蝙蝠俠”的夢想。而當夢想實現時,高毅最忘記了感歎,忘記了曾經的夢想。他隻是單純的沉醉於“飛”的快感,沉醉於那種跨越空間的快感,沉醉於貼近天空的風刮過臉皮的享受——那是自由的味道。他沒有留意自己的每一個落點是否讓自己成為了別人的風景,也沒有留意他肩膀上兩個人的表情,如果沒有高蕙質適時的提醒,高毅也許會一直這麽高空彈跳著,直到他累了為止。
“喂!”高蕙質喊了很多聲,高毅才聽見。
“哦!怎麽了?很冷吧?”雖然被人打擾了自己沉醉的快感,但是,高毅還是第一時間下意識的關係一下肩膀上的兩人。在這樣的一個高度奔馳,強風如刀,冷應該是一個自然反應。就如同伯奇士一開始還在高毅的肩膀上興奮的喃喃自語,在天空新奇的左顧右盼,坐人和坐飛機畢竟還是有很大區別的。可是,到後來他凍得眼睛都懶得再睜開,雙手摟著高毅的頸子,整個人蜷縮成一團。
“剛才我們經過了自由女神像……”不同於張妮,雖然高蕙質也不認識張妮,但是,她的第六感告訴她,這個女的和自己屁股下麵的霍森有很大的關係,如果提醒霍森的話,也許會得到一個完全不同的結果。但是,高蕙質最終還是放棄了賭博,放棄了告訴並不是霍森的高毅,剛才錯過了什麽,“你飛過了!你都已經飛出海了你不知道嗎?”
“哦!是嗎?不好意思,人力的畢竟不如衛星導航,過站了又不會多收你們兩個車票錢!”還能開得出玩笑,高毅顯得心情很好。
“剛才其實已經經過了市政廳。看得出來,你是第一次感受飛行的自由,心情可以理解。不過,你最好也能體諒體諒這整座城市所有人的心情,災難已經很近了。”高蕙質伸出手來,在踏浪而行的高毅前方,指著方向。
順著高蕙質手的方向,市政廳很迅速的接近中。朦朧的夜籠罩在市政廳的方向,像是一個巨大的怪獸。對於市政廳一行,高蕙質總有種不好的預感,似乎那裏藏著些什麽。那個她非常熟悉的地方,此時卻無比陌生起來。
“那裏一定會發生什麽事,有可能是很激烈的對抗,有可能會死人。這次的海嘯也比預想得要提前幾天,這種意外難道是人為的。”高蕙質的心頭和這天氣一樣,烏雲密布不見一絲陽光。
島上的景致也不錯,瀏覽一番後,坐渡輪原路返回。張妮一行又開始參觀唐人街。而整個晚上則悠閑地徜徉在時代廣場、帝國大廈、洛克菲勒、曼哈頓、百老匯……
同樣是奔跑在都市中的高毅,對腳下的建築卻沒有任何印象。除了——高。一種總需要仰視,一種怎麽跳也跳不過去的高度。而且空中的地方也並不寬裕,好多地方都是一線天。
在這個城市,人永遠是弱小的。高毅曾在帝國大廈頂層的窗戶外,俯瞰整個紐約,這個世界似乎都在你的腳下。難怪美國人總是願意當太平洋的警察,也許他們總是有種世界不過是美國的後花園的錯覺吧。
霓虹閃爍、眼花繚亂、美侖美奐是這個城市夜晚永遠的主題。徘徊在夜晚的紐約,你會發現自己隻剩下感觀和感覺,卻沒有了語言能力。因為一切語言都是蒼白的徒勞的。當然,更大的徒勞就是一場海嘯將一切繁華散盡,沒有人會預想到一場滅頂之災正悄無聲息的從不遠處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