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演講
“這該死的天氣!”雨水順著布魯尼的帽簷劃成一道水線在他的雙眼間傾注而下,雖然他很想抖動抖動身體,讓鼻尖那些惹自己發癢的水滴離他遠點,可他還是如根電線杆子般的一動不動佇立在那,眉腳都沒挑動分毫。原因很簡單,他非常倒黴。作為國土安全部特勤局的新人,剛來就碰上總統選舉,麵對麵又杵著對他橫挑鼻子豎挑眼的頂頭上司,他想動也不敢動啊。似乎國會大廈那邊出了點狀況,邁克·道格拉斯對著對講機喊了幾嗓子,發現解決不了問題,匆匆離開,臨走還不放心的瞅了布魯尼兩眼。
布魯尼的神經剛放鬆了下來,背後陡然有人拍了他一下:“Hey,小熊,不用那麽緊張。”回頭一看,原來是佩盧。還在FBI的時候他們就是同事,隻不過佩盧比他調過來的早些。而“小熊”則是FBI裏的同事對布魯尼的稱呼,這個外號的來由倒不是源自布魯尼的外貌,布魯尼還是一個非常英俊的小夥子。而是因為布魯尼的工作方式,他不喜歡動腦筋,碰到問題總喜歡蠻幹,靠力量解決問題,而他的力量明顯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於是便有了“小熊”這個外號。
“怎麽能不緊張,剛才‘老板’一直都呆在我身邊盯著。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從我一進來就對我看不順眼。”一邊說著,布魯尼總算有功夫騰出手來抹了抹臉上的水珠,“而且這該死的暴雨,幾米外的人都看不清楚,人群中又有雨具掩護,要真有心懷叵測之人,都無法事先發現。更別說這時候來一高位狙擊手了,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老板’沒有你想象的那樣嚴厲了。都是保鏢,壓力都很大,你新來的不放心你很正常了,多接觸幾次就好了。”佩盧先不以為然的安慰了下他,然後歎了口氣,道:“沒錯,今天的保鏢任務難度也太高了點。不過誰叫我們是保鏢呢!高議員既然選擇了在這樣的一個天氣演講,我們就得盡全力保證她的安全。”說道這裏,佩盧猶豫了一下,頓了頓,似乎有什麽話不方便開口。
“怎麽,這次演講還有什麽內情麽?”布魯尼看見佩盧這樣的表情,心情陡然緊張了起來。
不遠處的高台上,議員的演講聲透過重重的雨幕,清晰的傳了過來;“誰代表了廣大人民的真正利益?真的是我們這些議員麽?那為什麽在如今就業壓力猛增、失業人口巨大、油價和物價高漲、政府財政狀況吃緊的同時,卻還有那麽多因貪汙舞弊而下台的議員,那麽多移民海外的官員,那麽多圈地跑掉的開發商?我們說給世界帶來和平,難道就是把我們軍隊派到中東,支持當地的反對派,掀翻一個又一個的政府,這就是和平的真相?世界人民需要和平,我們的民眾也需要一個更加平等的環境,在經濟危機的當下,什麽可以救助我們,一個真正從廣大人民利益出發,一個真正能夠平衡所有人相關利益的完善的製度體係才是解決這些問題的根本之道。在“私有財產神聖不可侵犯”的基礎上,我們將之與個人綁定。從而更進一步,‘任何私有財產無法交易,不能進入流通市場’,而以道德權限劃定每個人所能擁有私有財產的上限。所有社會資源等公共財產,按道德指標無償向所有人開放——”
“你就是瞎緊張,哪有什麽內情?”佩盧笑了笑,用一種佩服的眼神望了望台上的高議員後,才道,“其實就你擔心的那些,你以為作為保鏢經驗豐富的‘老板’會不知道?在一周前,‘老板’以及高議員的助手,甚至包括幕後財團的頭,好多人都分析利害,極力勸阻議員不要做這次演講。特別是前陣子她對現任的幾位官員的調侃和指控,已經讓她處於風頭浪尖之上了——”
“什麽指控,是‘身份證頂替案’和‘所謂專家’的事情麽?”布魯尼接上佩盧的話,十分感興趣的問道,“前陣子朋友圈裏傳的沸沸揚揚的,可惜我隻是聽了個雲裏霧裏,什麽也沒搞清楚。”
佩盧在雨中微眯著眼睛看了看台上,目標周圍警力足夠,而且偌大的台上就目標一個人,任何人上台都會非常引人注目
,所以他稍微判斷了下,覺得高議員至少目前足夠安全,就耐心的給“小熊”布魯尼解釋起來。
原來,前不久出了這麽一檔事:密西西比州比洛克希有一名叫彩霞·羅的華裔女性被當地警察局局長的女兒珍妮·巴博弗冒名頂替,失去了大學錄取通知書,無奈複讀一年。熟話說,民不與官鬥,她毫無意外的忍了。然而,這位華裔女性完全忽略了在美國這樣一個非常注重人權的國家,一張綠卡的價值。所以,當她從大學畢業出來找工作、旅遊,甚至出國的可能都沒有。因為她的身份信息被篡改了,在美國已經沒有一個以她這樣外貌出現而叫彩霞·羅的人,可以說實際上她已經不存在了,此事很快引起了相關部門的注意。但是,出乎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那位警察局長的能量相當巨大,一切波瀾都給他撫平了,這麽大件事竟然沒有翻起任何浪花,直到FBI懷疑這位自稱是彩霞·羅的華裔女子是名中國間諜,此事才被曝光出來。本來到這裏此事也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無的。
關鍵是同樣是華裔女性的高蕙質議員站了出來,她非常彪悍的把警察局長亨利·巴博以反政府罪告上了法庭,並在法庭上對亨利·巴博提出了如此的指控:“你這踐踏的僅僅隻是作為一位人民公仆的形象麽?你這是踐踏了下一代,一整代人的人生觀和價值觀。你用你手中的權利獲得了勝利,而象羅彩霞一樣廣大的弱勢力群體會如何,他們會如何已身說法教育他們的下一代。難道你想讓所有的下一代都摒棄自由、公平、公正、正直這些散發著人性正義光輝的東西,都去追逐權利和欲望嗎?你是覺得環境毀滅這個地球的速度不夠迅速,而想在人性上加快它的進度嗎?這些作為一個無力反抗的受害者,作為一個能力全部折辱於權力的犧牲者,他們會不甘麽?會反抗麽?就算你們用你們的權利封了他們口,禁了他們的言,鎮壓了他們的行動,難道還能管住他們憤懣的心嗎?怒火壓製太久,你難道還期待著終將火山爆發的一天麽”
華裔女議員出挑的表現層出不窮,當人們還在驚訝於她以“反政府”這個很離譜的罪狀把亨利·巴博送進了監獄時,隔天的一次演講中,她又把普林斯頓大學著名經濟專家,現任總統的經濟顧問團隊的一員——毛仕·史比特以“反人類罪,違反社會道德”的罪名告上了法庭。雖然說結果當然毫無疑問的是我們高議員敗訴了,但是原引高女議員的答記者問卻很有意思:
問:您如何看毛仕教授提出的廉租房不建廁所?
答:他可能把廁所當成奢侈品,把拉屎尿尿當成高消費了。
問:毛仕教授認為,經濟適用房給人帶來了貪汙腐化的機會,就應該停掉經濟適用房。
答:各行各業都存在貪汙腐化的機會,都應該停掉。
問:其實,隻要有人類存在就有腐化機會啊?
答:根據這位著名經濟專家的理論,把人類消滅就可以徹底解決這一問題。
問:那毛仕教授呢?
答:他留著。他是品德高尚的人,永遠不會腐化。
問:對於毛仕教授表示“對那些老上訪專業戶,我負責任地說,不說100%吧,至少99%以上精神有問題——都是偏執型精神障礙”,你如何看?
答:這位教授精神可能有問題,很可能是偏執型精神障礙。
問:能否提出一些治療建議?
答:建議看獸醫。
“當然高議員之所以有這麽大的人氣主要還是因為她的‘道德說’。高議員一直倡導在奢侈物品消費和政府管理人員的準入門檻裏麵增加一個社會道德基準。而這個社會道德基準則是由全體國民網絡監督產生。聽說道德網的籌備已經架設出來了,上麵的瀏覽量可是很可觀的。誰都可以給你心目中的議員打分,而且你可以從網站上得到很多議員做的一些涉及道德方麵的小事。因為很多事件牽扯到一些議員的隱私,‘道德網’還沒開多久,已經背上了好幾宗官司在身。不過
,具體內容還很多,我這裏也說不清楚,你有空自己上網搜吧。”佩盧笑著跟聽得眉飛色舞的布魯尼顯擺著。
“那是什麽?”佩盧微眯著眼睛看著不遠的天空。順著佩盧的目光看過去,白茫茫的暴風雨中,布魯尼還真在天空裏找出了幾個黑點般的東西在向這邊移動著。
“鳥嗎?這樣的鬼天氣怎麽會有鳥?”黑點移動的速度很快,布魯尼很快看清了飛在天空的是些什麽東西。
布魯尼望著天空那些迅速接近的黑點有些疑惑的嘀咕著,突然他神情徒然一變,誇張的指著天空道:“那那是”
佩盧聞聲也抬頭望去,“啊!鳥人!”兩人目光凝視處露西絲如同天使的造型就更加的明顯,一雙碩大的翅膀在雨中,在天空中“撲騰”著。“老板,有麻煩了,我這裏的天空出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不知道是‘天使’還是鳥人,一個長著翅膀的人在天上飛,身後還帶著幾隻鳥。不過,好像是衝著我們來的!”
“那個,這位警官,其實我很想說,您認錯人了,我根本就不是什麽霍森!我估計您是不會相信的吧?”霍森看著周圍荷槍實彈的架勢,他才恍然發覺自己身臨其境,和好萊塢大片鏡頭裏槍林彈雨間還能談笑自若完全不是一回事。他目光掃過無數黑幽幽的槍口,腳一哆嗦,就說了實話!
很顯然,除了孔佳眉頭挑了挑以外,其他的人並沒有理會這個笑話。“霍森,你這個雜種的幽默細胞看來又死去了不少!這個玩笑一點都不好笑,等我親手把你送進監牢後記得跟我講個更好聽的——”要不是為了疏散人群,拖延時間,以傑克森的性格早就開槍把霍森打成了馬蜂窩。傑克森就是布魯尼和佩盧口中的那個“老板”。本來作為國土安全部特勤局的頭,他跟霍森應該是沒有什麽交集的,霍森並不常幹綁架議員這麽高風險低回報的事情。但是,傑克森有個當警察的弟弟卻死在了霍森手下的槍下,雖然那個手下已經逮捕歸案,可是霍森一直逍遙法外,這本身對於所有警察而言就是個侮辱。當然,我們現在的霍森可沒有這個覺悟,這個身在新C國,長在紅旗下的新時代公民,一個真槍都沒有摸過的人,麵對如此場麵除了腿軟以外,就是話都不知道怎麽出口了,還好孔佳適時的出麵幫他解了圍。
“這位警官,其實我們並不是恐怖分子。當然,霍森以前的行為有些極端,不過在我們的約束範圍內,現在已經好很多了。更何況,我們這次隻是過來邀請高蕙質高議員去我們那裏小坐一下,用不著如此緊張。而且我倒是覺得你們可以更有秩序的疏導群眾,隻要高議員不到處亂跑,我們其實並不著急。”孔佳貌似很有禮貌的對傑克森點點頭,接著又對烏魯做了個手勢,“請我們的議員過來,不過動作溫和點,盡量不要傷及無辜。”
話音剛落,烏魯已經突兀的出現在了一個聯邦警員的麵前,那警員被麵前陡然出現的人影嚇了一跳,下意識的開了槍。槍聲顯然比傑克森那句“不要開槍”響起的更早些,“砰、砰、砰”的幾聲槍響,烏魯身中數槍倒在了地上。而槍聲同樣讓廣場上緩慢疏散的人群陡然間混亂了起來,主席台上有人發出了尖叫,場麵頓時失去了控製。
“該死的!”傑克森狠狠的咒罵了一句,又匆忙拿起對講機,“現場情況怎麽樣?廣場人群哪個方向出現了問題?注意不要讓任何人靠近議員,注意保護議員安全!”傑克森遇到最多的,也是最擔心的情況就是人群裏混入了對方的人,然後製造混亂,這種場麵是最難以控製的。
可事實與傑克森猜測的有所出入,“啊!梅內,你瘋了嗎?你拿槍比著議員幹什麽?”對講機裏還沒來得及回答,就傳來這樣的驚呼。“警官,人群裏的慌亂沒什麽,現在梅內正拿槍挾持了議員,我們該怎麽辦?”
“梅內挾持了議員?這絕對不可能!”如果梅內真是內奸,那傑克森所要背負的責任可就大了。而且,關鍵是以傑克森對梅內的了解,他完全沒有理由,也沒有動機這樣做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