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36章 妥協，也許她快忘了吧
二零零七年，二月，雲南H市。
陽光正和煦的陽光正落在她白皙的皮膚上，天空純淨的像麵鏡子。
輾轉了幾個城市，終於累了。想要停下來，她想：就這裏了吧。
現在的沈莫和以前大不相同。
哦，確切的說，現在已經沒有人再叫她沈莫了，早在半個月多前，她身份證上的名字就從“沈莫”換成了“沈曼”。
沈曼剪掉了長長的頭發，留著一頭齊耳短發。取下隱形眼鏡，換成了厚厚的框架。同時，她鞋櫃裏放上了各式各樣的高跟鞋，它們色彩豔麗，像這座城市。
她常常在想，如果回到從前大搖大擺的走在路上，還會有人認得出自己嗎？
這些都不重要了，從前始終是從前，既然都回不去了就別再想了。沈曼要的是現在。
沈曼剛從一家編輯社出來，剛剛的麵試還算令人滿意。她想自己應該慶幸曾在傑西裏的工作經曆，所以才能從眾多佼佼者中脫穎而出。
“白小姐，明天直接來公司上班吧。”直至現在沈曼還記得麵試官那張笑盈盈的麵孔。
是啊，“傑西編輯社”是多好的一個招牌，讓她全身上下都閃著光環呢。
漫無目的走在大街上路過一間酒吧時，沈曼停下了腳步。
“拾光之旅。”她嘴裏喃喃道。
酒吧看起來像是剛剛裝修了，但看起來很舊。這陳舊裏透露著一股曆史的味道。沈曼站在窗前，輕輕的按下了相機的快門。
一個人從店裏走出來一個中年男子，他將沈曼上下打量了一番。
“不好意思打擾了。我挺喜歡這裝潢風格的，就忍不住照了一張。”尷尬的笑了笑。
“喜歡的話，進來坐坐吧。”他嚴肅的臉緩和了些。
“哦，不了，我得回家了。”
沈曼匆匆的離開了，直至很遠才敢回頭。為什麽那個中年男人還站在店門口？他一直看著馬路對麵，若有所思。
因為公司不提供住宿，沈曼不得不自己找一間房子，她瀏覽這網上形形色色的出租信息，最終離公司最近的一家吸引了她的注意。
“就它了。”
她按著預留的電話撥了過去，接電話的是一個太婆，姓邱。也許是因為年紀大了，兩人在電話裏交流起來有些困難。還好邱老太主動要求沈曼去家裏看看，不然連她都不知道該怎麽聊下去。
下午五點左右就下班了。按著手機上的地址，沈曼幾經詢問終於找到了邱老太家。這是一個普通人家的院子，說來也奇怪，在這個地段早該被現下鋼筋水泥的高樓大廈所取代的，但它仍舊完好無損的矗立著。院落裏的藤蔓爬已經滿了整個牆壁，在枝頭吐露著點點綠來。
邱老太看著沈曼一直看著滿壁的藤蔓，笑吟吟對她說：“要等到夏天才好看呐。”
“它有名兒嗎？”
“因為它的爪子像壁虎，所以我們南方人都叫它爬山虎。”邱老太邊說邊從屋裏搬出一把椅子。
“姑娘坐會兒吧。”
說來也奇怪，邱老太說這句話時沈曼突然就想起她在A市的房東老太太，第一次去老太太家裏時她也這樣招呼自己的。於是在沈曼的心裏，邱老太突然變得格外親切起來。
她坐在凳上，又開始細細的打量起這別具一格的院落。除了那滿牆的爬山虎最吸引她眼球的就是那一池碧水了，水裏有幾根????的敗葉胡亂的穿插在水麵，偶爾還能看得到一兩隻金魚在低下竄動。
沈曼在想，如果那是荷花的敗葉就好了。等到夏天天氣一熱的時候，她搬來一把椅子坐在樹底下，再泡杯咖啡，這樣清閑的生活真是她一直夢寐以求的。現在不需要力氣，隻要輕輕的就可以垂手可得了。
“邱老太，可以去看看房間嗎？”沈曼這才從剛才的遐想中清醒過來。今天是過來看房的，可不是來做白日夢的。
“左手邊那間就是了，不介意的話你自己去看吧。我這腿啊常年酸痛的走幾步都不行。”她邊說邊用幹枯的手錘著她的膝蓋。
沈曼頓了頓，她看了看邱老太又朝那間屋子看了看，猶豫了很久還是慢慢的走上了石頭砌成的台階。雖說雲南天氣暖和，但畢竟是二月天，空氣有些濕潤。也許是這個原因，台階上布滿了青苔。她小心翼翼的走在上麵，不得不時時注意腳下。
“慢些，不礙事的。”邱老太拄著拐杖，她的腿好像又不那麽疼了，走起路來還算快的。
她扶了扶沈曼，然後跟著一起進了屋。
說實話，雖然屋子年代久遠了些但寬敞明亮，打掃的也很幹淨。沈曼覺得很滿意，況且價錢還那麽便宜。
“嗯，挺好的，我挺滿意的。您看我什麽時候能搬過來？”
邱老太站在窗子前沒有說話，好像並沒聽見她的話。於是沈曼又將她剛剛說的話又重複了一遍。
“你什麽時候有空就什麽時候搬吧，我這個老太婆無所謂的。”邱老太樂嗬嗬的朝她笑著。
她將門關好，然後扶著邱老太回了院子裏。
“這裏沒有其他的房客嗎？”沈曼這才意識到屋子雖然雅致但過於冷清了些。
“哦，屋子小住不下太多人。本來沒打算租出去的，沒辦法我這個老婆子整天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就想找個人嘮嘮嗑。”從進門開始邱老太一直都笑著，唯獨說這句話時臉上的笑容消退了幾秒。
“您的家人呢？”沈曼說出這句話時，心不由得緊了了一下。完了，說錯話了。
邱老太沉默了良久：“我兒子和兒媳婦在前幾年車禍中去世了。還有個孫子，雖然我不喜歡他整天往外跑，但他天生愛唱歌，我也就管不了了。”
又是車禍？沈曼不明白她為什麽本能的說“又”，或許在她的意識深處埋著一個不能深掘的故事。
還好行李並不太多，她也犯不著找搬家公司。不過這一路她的行李是越來越多，重量也是越來越沉。沒走幾步就全身酸痛起來，特別是那兩隻手就像快要被人活脫脫折斷一樣。
終於能理解邱老太那種腳酸腿疼的感受了。
是不是年紀大了，人身體上的毛病就會越來越多？如果真的那麽折騰活著又是為了什麽呢？一連串的問題從她心底一個接一個的冒出來，像氣泡一樣連綿不絕。她正苦思冥想的時候，出租車司機提醒她到了。
沈曼下了車，從後備箱裏搬下行李，然後將他們整齊的排列在門口。看著出租車漸漸遠去的背影，她驚覺“我什麽時候變成一個不折不扣的女漢子了？”
對啊。是什麽時候的事呢？
門“吱呀”一聲開了，不過開門的不是邱老太，是一個看起來差不多三十出頭的男人，他留著一頭長發，滿臉的胡子渣，眼睛深邃極了。
難道他就是邱老太的孫子？沈曼在心底重重的否定了一次又一次。這怎麽可能是呢？六十多歲的老人，三十多歲的孫子，難道邱老太十幾歲就生了孩子？不過轉念一想，十幾歲生孩子在他們那個年代也正常，當年外婆生母親的時候也是剛滿十六。
“你就是昨天來看房子的吧。”他的聲音很低沉，像寺廟裏的大鍾。餘音在空氣裏飄蕩了好久。
“嗯。”她點點頭，沒有再說話。她並不是不想說，隻是這個男人的氣場霸道的讓她不敢再出聲。
門一點點被那隻大手推開，然後他又驀然的進了院子。
雖然他沒有上前幫忙甚至連一點憐香惜玉的情愫也沒有，但沈曼並沒有丁點的埋怨，反正也不需要。
“來了啊，快進來，快進來。”邱老太似乎聽到了動靜，聞聲而來，看到是沈曼來了心裏甚是歡喜。
“葉良，你做什麽去？還不快去幫忙拿東西呀！”邱老太一聲令下，剛剛還冷若冰霜的男人的臉上爬上了一絲笑意，但很快又恢複了先前的樣子。他從池子邊繞了一圈，又回到了門口。
葉良，不僅是人連名字都讓人心生涼意。
他從沈曼的手中接過行李。
“你好，我叫沈曼。”她自我介紹，希望能緩解一下這異常沉悶的氣氛。
但他隻是“嗯”了一聲，竟沒有再多看她一眼。沈曼覺得突然有些畏寒。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男人？難道是因為父母的原因才變成這樣子嗎？可是他那雙深沉的眼睛告訴她，一切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簡單。
沈曼收拾了很久才收拾好，她累的一頭倒在了床上。等再醒來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了。
“咚咚”門響了，雖然聲音很輕，但她聽的很真切。
“誰？”她問。
“是我。”是那個低沉的聲音。
“哦，等等。”沈曼整理好衣服，深吸了一口氣。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懼怕一個人到這種地步。
門開了。是葉良。
他端著一些飯菜，熱騰騰的正冒著熱氣，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還沒等她先開口葉良就說道：“邱老太讓我送過來的。”
沈曼接過來還沒來得及說聲謝謝，他就轉身走了。她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一個人來。
餘清一。
沈曼使勁的搖晃著頭，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