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鳳凰變麻雀_第八章 謝楚
我以為是我聽錯了，堆錦正在求衛芷嫿放過我？
這是什麽道理？
“嗬嗬，有趣，真有趣，知妹妹生了場大病，沒想到脾氣也變大了，竟然敢打我身邊的丫頭？”衛芷嫿站起來，慢慢地朝亭外走來，堆玉則捂著被我打的臉朝她哭訴：“小姐，我是您的婢子，您可要為我做主啊！”
“看來，知妹妹還沒有得到教訓，漣漪池讓你撿了一條命，今天，我可不會再手軟！”衛芷嫿那雙水靈靈的眼睛裏盡是狠毒。
真的是她推我入水的！
我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麵前這個衛家的三小姐，這一世已經變成了一條毒蠍子，而且還要置我於死地！
堆錦見她走過來，瘋了一樣站起來擋在我麵前，“小姐！你快跑啊！”
“跑？我看你能跑得過誰！”衛芷嫿冷笑一聲，拍拍手，不知從哪裏湧出來四個彪形大漢，看身手和速度都是練過的樣子，我迅速整理思緒，衛芷嫿看起來的確和我有什麽深仇大恨，而且如今隻我和堆錦兩個人，尤其此時的我的身體隻有十歲，是無論如何也對付不了這四個男人的。
怎麽辦？沒想到會事態會發展地這麽快，我隻能拉過堆錦，朝衛芷嫿說：“你敢殺我？我可是爹爹的女兒！”
這一句話在上一世百試百靈，可惜這一世，我已經不是衛出岫了，說出來蒼白無力地很。
“爹爹的女兒？哼！你還真是給自己臉上貼金，說得爹爹什麽時候正眼看過你似的，我不敢殺你？上一次，不是已經殺過你一次了麽？”衛芷嫿笑得明豔，語氣輕鬆。我毫不懷疑，這一世我的位置並不是被衛芷嬙取代，而是被她。
這樣的語氣，這樣的氣勢，是有著強大的後台和底氣才能辦到的，上一世，我也說過這樣的話，可是，盡管肆無忌憚，我卻從來沒有對自己府裏的人動過殺念，但衛芷嫿……
那四個男人麵露輕蔑，像是要殺我們兩個簡直是輕而易舉，一步步朝我們逼近，繞是一貫鎮定的我此時也不禁緊張起來，難道就這樣命喪此地？
我不禁恨上一世沒有好好習武，出門隨時都有暗衛保護，遇事也不喜歡自己動手，直接交給下人，如今可好了，眼睜睜地看著衛芷嫿殺我……
“你們……你們不要過來！”堆錦小小的身體已經抖成了篩子，可還是鼓起勇氣伸手攔在我麵前。
我又感動又慚愧，拉住堆錦，“你就別逞強了，哪裏要你擋在我麵前？”
我又把她拉到我身後。她呆呆地看著我。然後大聲哭了。
“我想問你，若我真的死在這，你打算對外界怎麽說？”我拍著大哭不止的堆錦，淡然地問衛芷嫿。
衛芷嫿眼中閃過驚訝，隨後輕蔑笑道：“知姑娘大病未愈就出來吹風，不慎感染風寒，一病不起，就這樣沒了。我這個做姐姐的，可傷心了好一陣呢。”
衛芷嫿或許是看到我如此淡然，心裏有些慌張，便嗬斥道：“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點！”
“衛芷嫿，我告訴你，上次你推我入漣漪池的事，我不會這麽容易放過你的，若今日我再有個閃失，來日我必讓你以千百倍償還！”放狠話誰不會？但這話從一貫軟弱一貫膽小的衛知還嘴裏說出來，還是會有些震懾力的。
衛芷嫿和幾個大漢都怔住了，對。就是現在，我毫不遲疑拉起堆錦轉身飛快逃跑。
三十六計走為上，現在還不跑，難道還真的等她們來殺我？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我也來不及看路就飛快地跑，總之跑到有人的地方再說，她衛芷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當著許多人的麵指派人殺我吧?
然而沒跑幾步，“砰！”我又撞到一個硬邦邦的物體，撞得我兩眼昏花。抬頭一看，是一個人。
我來不及細看這人是誰，就馬上跟抓住救命稻草一樣緊緊摟著他：“快！快保護我！有人要殺我！”
那幾個大漢很快就追來了，看到我抱著的人，愣在原地沒有動，接著衛芷嫿也趕到了，看到這一幕，起初是驚訝，大概沒有想到會有人突然出現破壞她的計劃，隨後眼裏燃燒起熊熊的怒火。如果我沒有看錯，那怒火名叫妒忌。
咦，妒忌？
我正欲定睛細看時，她眼睛裏又什麽都沒有了，隻剩下女孩子家應有的羞怯和溫婉。
“楚哥哥怎麽來後院了？剛才還聽大哥說你出府了呢。”衛芷嫿輕柔的聲音簡直如同羽毛拂過心尖一樣。
我瞪大了眼，她這……她這變臉的功夫，比街上耍猴的還有好！
我摟著的這個所謂的楚哥哥開口了，聲音是介於少年和男人之間的清澈與低沉，“我來倉庫取樣東西。”
他淡淡地看了那四個大漢一眼：“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聽到說殺人？”
衛芷嫿臉色一白，隨後又浮起笑，嗔怪地看我一眼，“今個芷嫿和知妹妹玩鬧來著，我們玩捉迷藏，妹妹淘氣，都是些女孩子家的淘氣話，楚哥哥不必當真，瞧你，這麽大個人了，還摟著楚哥哥不放，像什麽樣子，讓母親看了，又要責怪你了。”
這話的口吻簡直和一個姐姐嗔怪妹妹無二，我差點就要當真了，當真剛才她不過是要和我玩捉迷藏，我跑他們追的遊戲。
“不嘛不嘛，我好久沒看到楚哥哥了，楚哥哥抱抱……”我裝作天真少女的模樣看了這個楚哥哥一眼，因為身高問題，我僅到他的腰部，所以就算說再肉麻的話，也不至於是男女之間的親昵，而是妹妹向哥哥的撒嬌。就算是這樣，也把我惡心地夠嗆，要不是為了驗證我心裏的猜想……果然！聽到我說這話，衛芷嫿臉都氣白了，一雙手在袖子底下捏地緊緊地，就差上來給我一拳了。我幸災樂禍地想，猜得沒錯，這女人，年紀小小居然已有心上人。我算不算是抓住了她的軟肋呢？
還在洋洋得意中，突然我的身體被人托起，落入一個懷抱，我懵了，抬頭一看，這個什麽楚哥哥竟真的抱起了我。
四目相對，我麵前是一張五官清秀約莫十五六歲的少年的臉，他同樣看著我，眼裏有一抹戲謔，似乎洞悉了我剛才那番撒嬌的意圖。
我正怔怔地想，這個人我上一世是不是認識時，身後衛芷嫿的聲音竟已經隱隱顫抖了，“楚哥哥，男女授受不親，你們這樣，成何體統？”
“不過是抱了抱知還而已，你小時候，我也抱過你呀。兄妹之間，何來授受不親？”麵前人勾起淺笑，話說得極其自然，我不禁轉過頭看看衛芷嫿，她那又羞又氣的樣子，真是分外精彩。
一想到剛才她還讓人扇堆錦，想到她還推我進漣漪池險些送命，想到她剛才竟起殺心想置我於死地，我心頭一恨，便不假思索，扭頭朝她心尖上的楚哥哥臉上親了一口，然後眨巴著天真無邪的眼說：“謝謝楚哥哥，可以送我回家嗎？”
親完用眼角瞟衛芷嫿，哈哈哈，我忍不住想笑，瞧她那三魂氣走兩魂半的樣，那想要忍住又實在忍不住的扭曲的臉。真真令人神清氣爽！
“當然可以，不過知還妹妹，下次可不能隨隨便便就親別人，保不齊，別人會讓你負責的喲。”耳邊傳來這個楚哥哥的聲音。我見他十分配合，便也乖覺地點頭，說一聲知道了。
然後就大搖大擺跳下他的懷抱，在他的護送下回了院子。
娘和李媽媽見到他出現，先是一愣，隨後喊了一聲：“謝公子怎麽來了？”
謝公子？楚哥哥？謝楚？
我這才想起來。上一世丞相府是有這樣一個人存在的，名義上是我的遠方表哥，借住在衛府，和衛斂關係很好，也深得父親的賞識。據說文采很好，寫得一手好文章。
我對這些事情不甚感興趣，所以也鮮少和這個謝楚見麵，今日初見，才沒有認出來。
“我路過西風亭，看知還妹妹走得累了，就送她一程。”謝楚極有禮貌地對娘說，隨後，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知還妹妹病還未大好，還是少走動為好，以免又捉迷藏累了腳，回不了家。”
他是個很聰明的人，雖然洞悉全局，但卻不點破，之所以救我，大概也是覺得好玩。
這個人，果然不簡單。
我亦深深看他一眼，“今日之事，知還甚為感激，若有機會，一定會報答的。”
這個人情，我可不能白要。誰知道他是不是什麽好人？
聞言他一挑眉，有趣地看我一眼：“知還妹妹生了場病，性情還真的改變不少呢。”
他不再多言，朝娘一點頭，便轉身走了。
留下呆呆的阿娘和李媽媽眼睛瞪大了，看著我。“知還，剛才你是在和謝公子說話沒錯吧？我沒看錯吧？”
“有，有什麽不對嗎？”我疑惑地看著她們。
“當然沒有！”娘一把拉過我的手，一臉的興奮，“太好了！娘還一直擔心還還及笄以後的婚事，看來上天還真是眷顧我們，還還，謝公子雖是借住在府中，但前途無量，你要是能和他……”
我瞬間就明白了娘的意思，甩開她的手，啼笑皆非：“娘，你也想得太遠了吧……他不過送我回來一次，你就想著嫁人了。”
聞言堆錦不甘示弱地在一邊嚷道：“哪裏！哪裏隻送回來，小姐你不還親了謝公子一口麽？”
我為之絕倒，而娘和李媽媽，則兩眼放光：“這，這是真的？！”
我沒好氣地睨了堆錦一眼：“被扇地連腦子也糊塗了？胡說什麽？忘記剛才的情形了？”
堆錦還是從前那個沒頭腦的丫頭，隻看到我親了謝楚一口，就把剛才受到的屈辱拋到腦後了，經我一提，才幡然捂住嘴。
我目光落到她高高腫起的臉上，又一陣心疼，“李媽媽，你幫我煮個雞蛋給堆錦敷敷臉。”
李媽媽答應一聲就去了，還一去三回頭，顯然還想八卦點什麽。
而娘察覺到堆錦被扇紅的臉，驚訝道：“這是怎麽回事？”
我隱瞞了事實，不想讓她擔心，隻小聲對堆錦說：“沒事，小姐我扇了堆玉兩巴掌，算是給你報仇了。”
堆錦則一臉的憂愁：“可是，三小姐她是不會放過我們的，今天小姐又親了謝公子，更加讓她生氣。以後……”
沒想到堆錦這個傻乎乎的人也看出衛芷嫿喜歡謝楚呀，我無奈地笑了笑，這話不是沒有道理，衛芷嫿那個女人，定不會善罷甘休，尤其是今日我為了氣她對謝楚又抱又親的。
但我就費解了，這一世我和衛芷嫿之間，到底有什麽深仇大恨。才會讓她一見到我就又是潑粥又是扇耳光的，最後還要殺了我才痛快。
想到這，我疑惑地問堆錦：“這個衛芷嫿，究竟是為什麽，這麽看我們不順眼啊？”
“咦？小姐，你不是已經知道了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