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鳳凰變麻雀_第九章 老夫人
“我知道什麽？”我奇怪道。
“我以為小姐知道呢。”堆錦訕訕地笑：“三小姐是因為謝公子的原因才一直仇視小姐的。”
“因為謝楚？”我更加摸不著頭腦，為什麽是因為謝楚呢？
“就是……”堆錦眼神閃爍，我心裏不詳的預感愈加，再逼問之下，才得知事情的真相竟是——
兩年前，衛芷嫿初初對謝楚表露出好感的時候，謝楚就斷然拒絕了，而衛芷嫿不死心，謝楚無奈之下，就抓過當時路過的我當擋箭牌。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
“楚哥哥，這是我親手做的蟹黃湯包，你，你嚐嚐吧。”十一歲的衛芷嫿臉紅如天邊晚霞，低頭垂目遞過一碟蟹黃湯包。
蟹黃湯包，皮薄如紙，吹彈即破。餡是極品的蟹黃和蟹肉，湯是熬煮多時的原味雞湯。
從四房現在的夥食來看，有個肉包子吃就不錯了，可以想象當時的衛知還哪裏禁得起這般美味的誘惑，便在一邊默默地吞口水。
而謝楚恰好也不知如何是好，看到路過的衛知還，喜上心頭，直接接過碟子遞到那時的衛知還麵前。
“想吃嗎？”
猛點頭。
“那你就吃吧。”謝楚鬆一口氣，這樣，他就兩全了，既不拂了衛芷嫿的意，也沒有真正承受她的情。
然後，一手一個抓狼吞虎咽的我，就成了這件事的犧牲品。
也是當時的我倒黴，路過一次，恰好又路過第二次，這次衛芷嫿送的是香薷飲。謝楚故技重施，饞嘴的我又喝掉了。
那之後，每每衛芷嫿送東西給謝楚，謝楚一轉頭就給了我。長年累月下來，衛芷嫿對衛知還的態度也愈加仇恨。
可惜很顯然這一世的衛知還傻傻呆呆沒有意識到這裏麵的嚴重性。沒能趁早將她的仇恨扼殺住，才釀成了今天的大禍。
我聽堆錦講完，一方麵是抱憾之前衛知還因小失大，一方麵唏噓女人的妒忌還真是件可怕的東西。謝楚此番作為，在衛芷嫿看來，指不定是怎麽想的呢！
我舉起這隻瘦小的胳膊看了看手，心想，才十歲的孩子，你也好意思想歪。真是世風日下。
我對謝楚可不感興趣，我可是有夫君的人。
對了，元岑！
想到夫君二字，我馬上想到了元岑，一個大膽的念頭在腦海裏浮起。
上一世我遇到元岑的時候，已經十八歲了，而這一世，我可以將時間直接提前到十歲啊！
如今的元岑，才十二歲！
十二歲啊，正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如果我在這時遇見他，然後青梅竹馬兩小無猜過了八年，到那時，他怎麽還會不喜歡我呢！
我內心一陣狂喜，險些笑出聲來。元岑啊元岑，這一世，老天給了我一個絕佳的接近你的機會。上一世你不是為了不娶我，還買通全鄴京城的說書先生毀我聲譽麽？這一世，我看你還逃到哪裏去！
我心裏頓時美滋滋的，恨不得現在就立刻去順寧侯府找到元岑。大聲宣告我的主權。
“小姐，小姐？”
堆錦的聲音把我拉回現實。我扭頭一看，她的表情變得很詭異，小聲地說：“那個，小姐……你不會。真的喜歡謝公子吧……”
我便知道她是因為我剛才的表情誤會了，我也懶得解釋，畢竟這個時候她也不認識元岑。
“還……還真的是啊？”堆錦見我不回答，還當我是默認了。
“是是是，是你個頭……”我瞪她一眼，隨後不理她，專心想著我的夫君。
怎麽樣才能遇見元岑呢？最直接簡單的辦法就是去順寧侯府找他，但是，這也未免太奇怪了。
而且我如今的身份，應該沒辦法出府吧？
更何況，我已經被衛芷嫿盯上了，要堂而皇之地出府，從後院到前門，可不是一段小距離，指不定就又遇到衛芷嫿了，顯然從正門出去是行不通的，那，正門不能走，走後門？
“堆錦……”我正要問堆錦丞相府的後門在哪裏，這時李媽媽已經將熟雞蛋送來給堆錦了。
堆錦剛要伸手去接，一個小人竄過來奪過去。
是衛寧。
“你這奴才，你要做什麽？”
衛寧氣憤道。
“少……少爺。”堆錦不安地看向我。
“堆錦要敷臉，怎麽了？又礙著你事了？”我斜睨他一眼，伸出手：“給我。”
衛寧大聲說：“不行！雞蛋是我的！我要吃雞蛋！”
“你有沒有出息，連一個雞蛋都要搶？”我瞪著他，“你再不給我我就把你的長命鎖當掉。”
提到長命鎖，衛寧又炸毛了，“你又威脅我！”
這幾天我已經摸透了衛寧這個小東西的性格，他對自己喜歡的東西，總是喜歡宣布專有權，他喜歡吃雞蛋，別人絕對不能碰，長命鎖上有他的名字，所以他就一定要拿回來。
這讓我想起來了我上一世養過的一隻遠從西域傳來的波斯貓，高傲地要命。絕對不允許別人占領它的領域。動不動就炸毛，養了好幾年，也沒給過我好臉色。每每把我氣得要死。
“對啊，我就威脅你，你給不給。”我把手按在前襟處，那裏放著他的長命鎖。
“你……氣死我了。”衛寧把雞蛋往堆錦懷裏一塞，瞪著我，又瞪了堆錦一眼，隨後看到堆錦臉上的紅印，小小吃驚道：“這是你打的？”
“不是小姐打的。”堆錦急忙為我澄清。
衛寧倒背著手圍著堆錦看了一圈，煞有其事地皺著眉頭，“既然不是她打的，那就是你們又惹事了！說，這次你們又惹了誰了。”
“我們沒有惹事，是三小姐！”堆錦失口說出。
我又在心裏翻了個白眼，一把拽過她，“你回去敷你的臉。”然後瞪著衛寧：“你問這個又想做什麽？”
“哼！你們惹了事我當然要收拾爛攤子。”衛寧趾高氣昂，活像那麽回事。
“我的事你別管，一個毛都還沒長齊的屁大孩子。”我又白了他一眼。
“上次被她推到水裏，這次又被她扇了耳光，我真不知道你怎麽還不去告訴老夫人，讓老夫人好好管教一下她們！”
“為什麽要老夫人管教？你有本事去說給父親聽啊。”
“父親最喜歡衛芷嫿，當然會偏向她那邊。”衛寧拿明知故問的眼神看過來。
“那老夫人就不會偏向她嗎？”
“老夫人可沒有表現出對衛芷嫿有多喜歡。”
“那可不一定，父親那麽喜歡衛芷嫿，老夫人又偏向父親，就算嘴上不說，心裏也大概向著她的吧。”
衛寧跺跺腳：“你真是不中用，上次還凶我，說誰欺負你了你會還回去，今天被人欺負了怎麽不還回去？就知道欺負我！”
我擰擰他的小嘴笑道：“你怎麽知道我沒有還回去呢？”
衛寧顯然不肯相信，趁我不注意，像一條泥鰍一樣轉身溜走了。
“你往哪去？！”
“你不去，我去！”衛寧看起來是個小短腿，跑起來卻一點都不含糊，轉眼就沒影了。
他跑走了之後，我才有些擔憂，我不想把事情鬧得眾人皆知，但很可惜，預想總是和事實背道而馳。
不過一會，因為衛寧的攪局，丞相府上下已經飄滿了謠言，謝楚送我回來的事是許多丫鬟婆子都親眼目睹的，渲染之下，就成了我小小年紀不知廉恥勾引借住在府中的謝公子。
這其中推波助瀾的主要人物大概就是衛芷嫿了吧。我就知道她沒有那麽容易按兵不動。
當大夫人又一次帶著丫鬟小姐們駕臨這座小破院子時，我從她的臉色看出她微微動怒了。
略想一想，便知道這其中的意義何在。她本想將我們這一房收攬為她所用，可如今這個謠言一起，就相當於我找到了別的靠山，對於她來說，自然是一個損失。
果然，一踏進屋子，大夫人那精致的容貌上就刻畫出主母才有的表情，從上到下審視了我一番：“知還，上午的事情，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往大腿上一掐，硬生生逼出半點淚花，緊急情況緊急處理，要不是因為這一世我成了庶女，哪會需要這樣的做小伏低？唉，在心裏歎了口氣，我作出哭臉，撲向大夫人，緊緊抱住她的大腿，活像找到救星一樣嚎道：“夫人！夫人你可要為知還做主啊！”
院子裏的人都驚呆了，誰也沒想到我會來這一出，尤其是大夫人，本來想興師問罪的，突然被我這一哭，不知該幹什麽了，遲疑了好久才問：“出，出什麽事了嗎？”
我抬起婆娑的淚眼：“三姐姐，三姐姐要殺我！”
不等她吃驚，我又補充一句：“當時要不是謝楚表哥路過，我就沒命了，夫人一定要救我呀！”
先發製人，她是來質問我和謝楚的事的，那我就轉移注意力，撇清和謝楚的關係，讓她知道，我需要她，並且將矛頭一齊對向衛芷嫿。
現在我對大夫人還有利用價值，而我也的確需要一個庇佑的人，不如就暫時結為盟友，各取所需，等我羽翼壯大了，再離開也不遲。
“你，說的可是真的？”大夫人期待地問。對於她而言，衛芷嫿有這樣的舉動，正好被她抓住把柄。
我現在已經徹底了解大房和二房之間的關係了，大房胸無城府，而二房則心機頗深，否則父親最喜歡的女兒就不是衛芷嫿而是衛芷嬙了。可見衛芷嫿在這方麵的討好心思還是有的，她不過十三歲，心思有限，關鍵還在她母親身上。
如今父親最喜歡的女兒是衛芷嫿，可衛芷嬙又比衛芷嫿大一歲，出閣也要早一年，大房最為擔心的問題恐怕還是她們二人未來的婆家問題，父親很有可能把最優秀的人選留給衛芷嫿，所以大房要趕在那之前讓父親對衛芷嫿失望。
而二房呢，沒有生兒子，就隻有衛芷嫿一個女兒，為了她以後的日子著想，必定是費盡心機也要讓衛芷嫿嫁個最好的人選。能保證衛芷嫿出閣以後她日子繼續風光的，那這個人選一定是在皇室或者是京城八大家族的繼承人裏麵。
不過，她到底知不知道，衛芷嫿喜歡謝楚呢？
“知還所說的每個字都是真的，可是當時就我與堆錦兩人在場，恐怕她們會反咬我們一口……”我略為為難地說。
“無礙！你既然說是謝公子送你回來的，那就有人證，芷嫿實在太無法無天了！先是謀害你，如今竟已是光明正大地做下這等事，再不管教一番，來日豈不是要欺負到我的頭上！”大夫人氣得臉都紅了，直接拉過我的手：“走！你隨我去老夫人麵前一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