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集_第六章 灰色的日子(一)

吳洋帶著空虛和憒憾回到了縣城,王翔得知輝仔被抓的消息後,不免感到一絲悵然,他鬱悶的說,操,輝仔狗日的也太倒黴了,看到吳洋一副精神恍惚的樣子,王翔便安慰他說,這不關你的事,別太自責了,是輝仔自己太膽大包天,上次你和輝仔幹了那件事後,派出所到學校去調查過,你最好還是躲一躲。

吳洋麵帶憂鬱的道,都是因為我一時大意,沒有想到他會獨自跑去偷,楊倩聽說我們是搶劫犯,嚇的連夜逃跑了。

楊倩是誰,王翔疑惑的問道。

輝仔找的女朋友,吳洋淡淡的道。

和王翔告別之後,吳洋就匆匆忙忙的跑回租住的房子,屋子裏空蕩蕩的彌漫著一股潮濕發黴的氣味,吳洋隻覺得一種巨大的空虛湧上心頭,他沮喪的坐在床上,他在等待劉怡君的到來。

第二天,他突然聽到劉怡君得了風寒,被劉繼忠接到市裏治病去了,懸在他心中的那塊石頭才算落地了,渾濁的天空開始飄落起雨雪,一陣陣寒氣襲來,吳洋在街上漫無目的的遊蕩著,迷失在還沒有確定去的方向裏,從學校出來兩個多月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麽,好在這種寂寞的日子裏,還有王翔的陪伴,你不打算回家啊?王翔說。

不想回去,我想找份事做。

這大冬天的,能找到什麽工作,你還是先玩著吧,等劉怡君回來。

寒風夾雜著雨雪肆意的吹打在他們的臉上,吳洋望著天空,長長的籲了口氣,這一刻,他深知自己已經沒有回頭路,也沒有前進的路,隻有時間還在繼續,想要填飽肚子,必須得找工作。

在街頭遊蕩了一會,實在無處可去,吳洋說還是想回趟家,便讓王翔就回學校去,如果太晚就進不了校門了,走之前王翔又對吳洋說,以後最好還是別在街上露麵了。

吳洋衝他淡淡一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和王翔分開之後,吳洋心中升起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離校後的日子竟是如此的漫長,驀然間,他發現身邊所有的人都離開了,他感受到了巨大的孤獨,北風呼嘯的刮了起來,紛紛揚揚的雪花在空中飛舞,吳洋張望了一眼四周,走向了回家的路,巷子裏依舊髒亂無章,被汙染過的雪化成了汙水濕漉漉的廷向深處,吳洋回到家裏,向往常一樣叫了聲,媽,我回來了,吳基聖耷拉著那張臘黃色的臉,見到吳洋一副窮酸模樣,就開始罵了起來,你這個敗家子,你還有臉回來。

吳洋瞟了他一眼,沒有理會,便直接走進自己的臥室,一連幾天,吳洋整日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除了張克玲把飯菜端進她的屋子,他不跟吳基聖麵對麵的接觸,因為他知道吳聖基並不真正了解自己,隻知道毫無理由的打罵,這樣隻會讓他倍感壓抑。

就這樣在家平靜且枯燥的度過了一個禮拜,然而讓他始料未及的是突然有一天,兩個穿著*的民警來到了家裏,吳聖基夫婦倆還正在納悶到底犯什麽事兒了,一個肥胖挺著大肚子的民警說,我們懷疑上次的搶劫案和你兒子有關,吳聖基頭搖的像撥浪鼓似的,你們搞錯了,我兒子怎麽會幹那種事,這時,吳洋聽到外麵的吵鬧聲走了出來,兩民警不由分說拿出手銬將他銬上,我們有事要向你調查,你跟我們走一躺。

見此情景,吳聖基明白了一切,他抄起一根木棒打向吳洋,顫抖的罵道,你說你又在外麵幹了什麽壞事兒,看我不打死你這個孽子,張克玲麵對這種場合,一時不知所措,看到吳聖基拿著棍子,出於本能,她死死的拉住吳聖基,洋洋都被帶走了,你還要打他,你怎麽這麽狠心啊。

我們已經掌握了足夠的證據,我們不會冤枉他的,胖民警說著便和另一名民警將吳洋帶出了門去,吳聖基鐵青著臉,跟著跑出去,漲紅著脖子,眼睜睜的看著吳洋的背影消失在巷子裏。

吳洋因此被拘留了三個月。

劉怡君在市裏的醫院接受治療後,已經完全康複,在劉繼忠家修養的這段時間裏,每當看到小女孩被劉繼忠和席嬌抱在懷裏逗她開心,她就覺得自己是個外人,這裏不屬於她,而席嬌由開始的冷淡變成了仇視,雖說劉繼忠不時的對她表示關心她,但她始終覺得空氣裏都有一種捌扭,她的心徹底的涼了,她想離開這個不是她的家,回到縣城,回到吳洋的身邊去,走的時候,劉繼忠給了她幾百塊錢,又給她買了張回縣城的車票,稀薄的空氣裏透著一絲絲寒氣,劉怡君坐在大巴車上,感到陣陣輕鬆和自在。

吳洋在牢教所的三個月裏,每天麵對著暗無天日的牢房,他無時無刻都在等待看見陽光的那一天,也無時無刻在等待和劉怡君重縫的那一刻,他決定出獄後定要好好的生活,他想給她未來。

劉怡君回到縣城,當她知道吳洋判了三個月,尢如晴天霹靂,她的心情隨之變得無比的沉重,似乎覺得自己失去了一種支撐的力量,本懷著久違後重縫時的喜悅,卻換來一個漫長的等待,她也在無時無刻盼望著那一天早點到來,等他從監獄出來後,她定會撲進他的懷裏,緊緊的擁抱著他。

在等待著某種希望的時間裏,一切都是那樣呆滯,那般冗長。

劉怡君漫無邊際的走在街上,任憑雪花散落到她的身上,縣城的街道永遠都是那樣的灰暗,透著冷清,劉怡君不知道該去哪裏,一種沉重的孤獨襲上她的心頭,似乎隻有雪花懂得她的心思,不斷的將她包裹著,沒過一會就將她變成了一個雪人,這時一個剌耳熟悉的聲音從身後傳了過來,喲!這不是那個劉怡君嗎?

劉怡君轉過身去,隻見李瑩和柯蒙從一家服裝店裏走出來,兩個人都是濃妝豔抹,李瑩穿著一身與她不相符的羊毛大衣,一條豔麗的牛仔褲加上一雙長簡靴,一眼望去,就像是一個經曆過風塵的中年女人,而柯蒙則是穿著一件鮮紅的羽絨服,下身穿著一條與她上衣極不相配的緊繃繃的黑色健美褲,腳上穿一雙黑色皮鞋,她們帶著一副得意洋洋的神情看著劉怡君,劉怡君把她們上下打量了一翻,感到一陣陣厭惡,才十五六歲的年齡,打扮的像個老女人似的,劉怡君直想破口而出,太俗了,最終她還是強忍住不搭理她們,她知道她們全身都帶著剌,稍一碰觸,便會被折傷。

劉怡君扭頭準備離去,她一刻也不想見到她們,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麽迷藥,把吳洋迷得神魂顛倒的,李瑩說的唾沫橫飛,從嘴裏嗬出一陣陣白氣,張玉蒙也跟著隨聲附和道,要不是因為你,吳洋會輟學,會坐牢嗎?

她們的話如同萬箭穿心,這是她所有傷疤的根源,在被時間埋藏的同時,又被她們心懷叵測的揭開了,劉怡君的胸口被堵的發慌,竟哇哇的嚎啕大哭起來。碩大的雪花在空中任意的飛舞,落在她的身上,被滾燙的淚水融化了。

李瑩和柯蒙像在觀看稀有的動物一樣看著劉怡君,喲!看她哭的那樣,像有多純情似的,柯蒙斜著眼露出一絲嘲笑。

劉怡君越哭越發不可收拾,引的路人都紛紛將目光移向她,李瑩和柯蒙乘機譏諷道,真是不知廉恥,簡直就是我們女人中的敗類。這時人群裏有人發話了,你們年齡都差不多,又何必呢?大冷天的,看這姑娘哭的多可憐。

李瑩對著說話的人嚷了一聲,她有什麽值得同情的,還不是爛貨一個,你們還不知道吧,她早就跟人家上過床。

經李瑩這麽一說,倒是有人想起什麽似的,哦,她就是巷子裏劉繼忠家的女兒,眾人便開始議論紛紛,劉怡君停止了哭泣,她擦了擦眼淚,發瘋般的衝向李瑩,不等李瑩反應過來,就被劉怡君推出了好遠,隻聽啊的一聲,李瑩被撞倒在一棵古樹上,頭破血流,都被劉怡君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呆了,柯蒙驚恐的看著李瑩,她突然大喊了一聲,快看啊,有個瘋子打人了,說完一溜煙跑向了遠處,圍觀的人越集越多,有人開始喊了,快送醫院,小心出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