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十三:封後大典

紫禁城榮光無限,乃是兩朝國度繁華鼎盛,今日尤甚,中堂府到皇宮的迎親隊伍,連綿數十裏,京城中從未有過這般的奢華,喜樂震天,禮炮不斷,整個紫禁城都帶著一種喜氣洋洋。

子時一刻入東長安街,醜時二刻入東長安牌樓,從乾清門過,而後在乾清宮下轎,由福晉出來接蘋果,遞寶瓶,而後入坤寧宮。赫舍裏喜帕遮麵,身上的龍鳳同和袍,掛著漢白玉丹鳳朝陽掛珠,頭上的鳳冠由黃金和七色珠寶雕琢而成,看似精美無雙,卻沉甸甸的壓著赫舍裏的脖子有些發疼。

赫舍裏苦笑著抱著寶瓶,據說這瓶子在進入坤寧宮之前是絕對不能離手,也不能換姿勢,因為這寶瓶代表皇上的心和皇後的位子。

她腳下的龍鳳花盆底子很高,走起來很艱難,雖然兩邊的福晉小心翼翼的攙扶著,可是赫舍裏還是有種搖搖欲墜的感覺,她渾身都很不舒服,就想快些到達坤寧宮,可是依舊走不快。

過了許久,內務府的營造司在坤寧宮外,放了一個火盆,宣旨太監喊:“跨,吉祥如意,錦繡無雙,主子抬腳。”

赫舍裏小心翼翼的往前走,忽聞‘喵’的一聲一隻純白的狸貓妖異的撲了過來,直撲赫舍裏的臉,赫舍裏緊緊地抱住寶瓶,跨了過去就差驚叫出來,此刻便見那隻狸貓已經逃之夭夭,總管太監見那貓兒離去才冷聲說道:“那個不長眼的驚了主子,給我捉了剝皮拆骨。”

“罷了,大喜的日子,少造殺孽,總管大人,本宮跨過火盆,平安康泰,可見祖宗庇佑。就算是給老祖宗積陰德,此事也當罷了。”赫舍裏淺笑著說,她見總管故意放過這放貓的人,便知道是自個惹不起的人物做的,即使如此追究也追究不出什麽。

今個雖然是她的封後大典,可是還有三位貴妃,兩位妃子與她一同入宮,此事不是這些妃嬪之一唆使貼己奴才做的,就是老祖宗故意試試她的定力和品行,所以此事追究不得。

“主子說的是。”總管太監笑笑攙扶著赫舍裏進了坤寧宮,而後便行合巹之禮,換上日月團圓鳳袍,與對麵的康熙一起吃下子孫餑餑,在而後便一同坐在龍床上,龍床上放著一個瑪瑙案幾,上麵的赤金蠟台上點著龍鳳蠟燭。

康熙屏退左右,挑開喜帕,便見這赫舍裏在燭火下更加的雍容秀雅。她今個打扮的很是奢華貴氣,這讓平素就高貴清雅,國色天香的臉更加的明豔照人。

“朕承天序,欽紹鴻圖,經國之道,正家為本。夫婦之倫,乾坤之義。實以相宗祀之敬,協奉養之誠,所資惟重,祗遵聖母皇太後命。遣使持節,以禮采擇,次詔書是老祖宗代朕寫的,後而朕有些後悔。”康熙笑吟吟做到赫舍裏的對麵,調侃的說,反正這一旁也沒有別人。

“我記得不是這樣寫,這是明朝的采納之詞,皇上這是說笑話,臣妾倒覺得不好笑。”赫舍裏冷不丁的回了一句,心想:你不想娶我,你還上杆子宣旨,早宣旨一個月?

“皇後明朝的書倒是讀的不少,那這明朝納後禮官都說什麽?”康熙故意不理會赫舍裏的微慍,淡淡的笑道。

他見天色還早,今個雖是大婚,免了早朝,但行夫妻之禮,總有些唐突,他打算另選日子和赫舍裏共赴鴛鴦。但是皇帝皇後大婚當日總不好大眼瞪小眼的幹做著,於是康熙便出言逗弄皇後。

赫舍裏看穿這康熙爺的心思於是笑道:“冊封某官之女為皇後,命卿等持節奉冊寶,行奉迎禮,之後就三書六禮,這皇上若是不知就見識淺薄了。”赫舍裏看著對麵英俊灑脫笑意融融的皇上,就知道今晚上深夜不會發生。

“合巹酒得是三杯,皇後你第一杯你就倒進袖子裏,你說吧,朕怎麽罰你?”康熙笑著就摘下了赫舍裏的鳳冠,用手一掂足足有十幾斤重,心中納悶怎麽沒壓傷脖子,赫舍裏如釋重負的鬆了口氣說:“皇上,臣妾酒量不好,在庫倫貝爾傳遍了,您知道三杯酒下肚以後,臣妾什麽樣子嗎?”

“不知道,朕今天給你六杯,都給朕喝完了,三三不盡,六六無窮,這全喝光了,才能給朕延綿子嗣,喝。”康熙把酒放到赫舍裏跟前,赫舍裏心中一笑,她正愁著到不了天明,這朝服穿著真累,但除非慶典,後宮裏也是可以穿常服的,大體嬪妃的常服也隻是較為華麗,不會跟今日這般沉重。此番皇上讓喝酒那就將計就計,喝醉了睡到大天明。

赫舍裏喝完三杯酒,就自個拿起九龍金壺倒上,沒等這熟食上來就一醉不醒,康熙突然發現自己中計了,瞧這位睡得可真好,小臉紅撲撲的如同海棠春色,他用力的解開這位的衣服,卻見這位一動也不動的繼續沉睡。

康熙童心大起用力的捏了一下赫舍裏的臉,可是這位還是誰的不省人事,早知道不讓她喝酒,他本想看看這赫舍裏家的酒醉後的風情,沒想到這般睡得安好得很,就連姿勢都標準之際,儀態萬千,都不知道是真的睡了,還是故意的不理他。

“你算是大清朝最省心的皇後,朕還得伺候你更衣,你倒好,睡得很甜,朕有不能跟你計較。”康熙覺得很沒趣,這春宵一刻值千金,竟是這般光景,他自個在坤寧宮的內殿轉了幾圈就聽見床上的笑聲,赫舍裏在床上躺了一陣子,就覺得無趣得很,這大殿裏很寬,卻沒有人,所以她有些害怕。

康熙聞聲就湊了過去,見他的皇後娘娘果然笑得很得意,於是沉著臉說:“皇後,你可真有規矩。”

赫舍裏卻也不敢笑了,但想起康熙剛才的話,還是覺得有些好笑,於是又‘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康熙本以為她不願入宮,大喜之日必然哭的梨花帶雨,可是一看卻是笑的花枝招展,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

他原本以為這皇後性子沉靜,識大體,並且端莊嚴肅,誰知道大婚當日就跟他這個一國之君開玩笑,好大的膽子,不過也很可愛,照這麽看日後的日子不會太苦悶。

“皇後好大的膽子,不要再笑了,看你這張臉本來就不夠清秀,在笑就過於圓潤了。”康熙冷聲說,其實也想跟著她調笑,畢竟宮裏的日子很是壓抑,能笑的時候不多,近日老祖宗為了粘合滿八旗和皇室的關係,就為他冊立了五位妃嬪,這宮裏的妃子一共隻有十二個位子,皇貴妃,兩位貴妃,淑妃,蘭妃都已經被沾滿了,據老祖宗說過了年就要選秀。

名額也均是安排好的,至於納蘭明珠的妹妹怎麽可以進宮,康熙都不明白怎麽回事,隻知道此女國色天香,才華出眾,豔名遠播。

“臣妾這大餅臉,咳咳,絕對的上不得台麵,不過皇上,就得夠醜陋才能是皇後。”赫舍裏見四下無人,知道康熙母親病危,所以故意說了一句笑話。隻想著他小小年紀也是頗為做這一國之君,也端是不容易。如今權臣林立,腹背受敵,這些日子卻也難為他了。

康熙隨之一笑,卻見對麵的赫舍裏的笑容宛若明珠生輝,似乎那笑容若秋波蕩漾,那眼睛,朱唇,甚至於下頜都跟著笑,康熙不覺間輕鬆了不少,而後歎了口氣說:“你不是不願進宮嗎,怎麽這會兒子比朕還開心?”

“皇上,臣妾的確不想進宮,但臣妾害怕廢後,更何況哭也一天,笑也一天,既然進來了就不至於給皇上添堵。”赫舍裏沉聲說,突然間發現帝王也是男人,男人都有惡趣味,是滿足他還是不滿足他?男人君均是喜歡那種把女人玩弄於鼓掌的感覺。可惜赫舍裏自認做不得帝王的寵物。

“先帝駕崩那年,朕記得一些事情,老祖宗讓蘇拉麻姑陪朕上朝,朕很害怕,就想讓奶娘孫氏跟朕一起去,那天鼇公來了,不由分說就拔劍要殺了奶娘和蘇拉麻姑。說什麽女子不得幹政,入朝就是死罪,朕跪在地上求他,他才放手,之後開始發笑,把朕抱起來,之後教訓朕不要婦人之仁。”康熙苦笑著說,赫舍裏自知這種事她插不上話,女人就是女人罷了。

“父皇晏駕,朕登基以後,大赦天下,開科選士,都是你瑪父一手料理,他為人沉穩慈愛,對朕畢恭畢敬,可朕還是有些怕他。”康熙麵色凝重,記起那個早春裏那些讓人不可忘記的往昔,他那些葬在塵埃中的過去,不知為何眼前的女子格外的親切,卻不知這親切從何而來?

“那年就是陳廷敬被扣的第三個年頭 ,皇阿瑪的脾氣一向不好,那一年他走得很快,朕隻記得,他跟你瑪父發了頓脾氣,第二日就死於養心殿了,開春以後,不等聖旨頒發,那些趕著參加會試的舉子,就已經公車不斷,絡驛於道了。一連幾個豔陽天,紫禁城春光燦爛。”康熙微微一笑,口角間盡是一種苦澀。

“那一年臣妾進京,就看見北海的浮冰融融,小孩子都不敢上去用木頭棍子滑冰玩兒了,那前些日子還是大雪紛飛,銀裝素裹的漫了整個紫禁城。”赫舍裏笑道:“皇上,你知道緣分嗎?這合巹酒的意思原是滄海滔滔,然我隻取一票飲之。也就說夫妻之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然而臣妾覺得這輩子皇上心裏能容下的隻有天下。”

她用銀勺子沽了一些酒,之後把勺子遞給康熙說道:“皇上,您看這才叫合巹酒,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嗎?”

康熙愣了一下,心中隨後也拿起銀勺子把兩杯酒混合定定的說:“朕不懂愛,但朕心裏有你,你為大清做的事,朕一輩子感恩,朕在這裏立誓這一生絕不廢後,絕不負你,否則就讓朕江山不保,四麵楚歌,死無葬身之地。”

“皇上,斷不可如此輕言,這可亂說不得的,皇上身體貴重,天資不凡,日後必然會成為一代明君,而臣妾受氏族所累,難免做違心之事,若是錯了,皇上焉能不處罰,情況嚴重,廢後也是無可厚非…”赫舍裏正欲言語,唇就被康熙用手捂住了,他苦笑著說:“大婚之日,還是不要說這等不吉利的話。”

“皇上說的是,臣妾自然曉得,是臣妾不恭了。”赫舍裏淺淺一笑,就見康熙神色溫柔的說:“你這性子,不會做出不軌之事,今個坤寧宮裏的事情,朕會給你討個公道。”

“也許是老祖宗差人做的,看看臣妾是否夠端莊,皇上就不要再追問此事了,等空閑了,咱們出宮散散心,便到琉璃廠子轉一轉,臣妾記得那是個有缺的地方,到處均擺設著寧硯、明瓷、先朝的金箸玉碗、鏤金八寶屏和闐碧玉瓶,還有海外舶來品紫檀玻璃水晶燈、西洋報時鍾、翡翠銅彌勒佛、白玉鼻煙壺、曆朝曆代的名人字畫。咱們也做一做富貴閑人,卻休閑一下可好?”赫舍裏岔開了話題,康熙眼睛一亮,他最喜歡的便是出去雲遊,這皇後居然跟他有同好,那正好,下了朝,找個名目上香,便可出去遊玩,有皇後圓謊自是最好的。

“你所言極是,大婚這三日閑來無事,咱們就出去,老祖宗那裏你去說,朕陪你回門。”康熙看這赫舍裏有些淘氣的說,赫舍裏苦笑,這皇上再沉穩,也是個十三歲孩子,難免玩兒心重一些。窗外月明星稀,窗內燭火瑩亮。赫舍裏輕聲說:“回門是第三日的事情,主子您,也不好太不守規矩,雖然臣妾覺得那些規矩都沒用,可臣妾也得守規矩,臣妾不願意進宮不是不喜歡皇上,是不喜歡規矩。”

康熙聞言抿嘴一笑道:“朕也不喜歡規矩,倒是那個博爾濟特氏特別有規矩,老祖宗看著都說有鳳儀之姿,你可得小心點。”

“那敢情好了,明早上一早有人去請安,臣妾倒覺得這是個好事,明個臣妾就借花獻佛封博爾濟特氏為皇貴妃怎麽樣?”赫舍裏輕笑著回答,便見這康熙爺點頭說:“您的決定肯定稱老祖宗的心,你真是大人大量,不過你就真的不害怕那隻狸貓再出現?”

赫舍裏心下一驚,這皇上大婚之後才能加冕,這段時間正是她這個皇後最危險的時刻。做皇後最重要的是六宮臣服,不然的話隻怕會招致禍患。

博爾濟特氏一直想寵冠後宮,見不得別的姓氏的皇後,哲哲皇後,孝莊皇後,博爾齊錦皇後,可以說是三朝皇後,寵冠後宮,這老祖宗更是大清朝的一等人物,所以博爾基特允臣也就是老祖宗的弟弟就成了蒙古王爺中最有權勢的,掌握著蒙古王族大部分的兵權。

“臣妾不害怕,因為害怕沒有用。”赫舍裏淡漠的問,偷眼看見康熙一臉的憂鬱之色。

康熙心中苦笑:這正白旗算是除了愛新覺羅皇室以外最尊貴的滿八旗貴族之一,如今他們進宮一次便逼的老祖宗處置了皇額娘,他這個皇上還要忍著,雖說他自幼跟著老祖宗長大,可是皇額娘畢竟是他的親額娘,是他血脈相連的人。

“你說的沒錯,怕也沒用,可是我這個皇上,根本算不上朕,隻是一個傀儡,你知道日前發生了什麽嗎?”康熙苦笑著問,也不知這老祖宗千叮萬囑交代的不得了的事情怎麽自己就憋不住了,怎麽就一門心思想要告訴她。

“臣妾不知,請皇上明示。”赫舍裏本想說臣妾愚昧之類的,謙虛言語,可是她實在說不出那種話,因為前生她很想聰明伶俐一些,卻做了眾人嚴厲的笑話,她本是一個普通藝術學院的學生,如果不是恩師收留她,她根本不會走上繪畫這條路,更不會沉溺一生,被恩師出賣,被愛人出賣,被朋友出賣,她前世已經做了愚昧的笑話,今生不願意重複。

“我額娘不是病了,是被老祖宗下了毒,下毒那天,我這個一國之君先被叫過去,老祖宗說,她和皇額娘隻能活一個,如果是要她死,她會設宴陪博爾濟特氏的王爺們給大清國殉葬,要我小心鼇拜。”康熙不再用‘朕’字,這說明在這一刻他願意和他的皇後平起平坐,‘朕’代表江山之主,‘我’代表一世夫妻。

康熙這話說了一半,赫舍裏已經出了一頭的冷汗,這倒是怎麽了?這一朝天子,倒是遇上了什麽驚天的事?

“赫舍裏,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我知道我不應該如此,我是朕,世界上最尊貴的人。可是連自己的親額娘都保護不了。”康熙低聲說,他的容色漸漸蒼白。赫舍裏不由間繃緊了心,她此刻有些怕有些彷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