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十一:權宜之策

夏日的暖風帶著幾分煙火味吹在赫舍裏的臉上,赫舍裏雙手捧住聖旨,心中百味陳雜,如今退也無用, 隻得認命了。過往曆朝曆代活的最久的莫過於皇後,安穩卻不得寵,自己進宮便隨著前人那般,不爭功,不激進,隻求個太平,那麽也就不會生得事端,性命不保了。

“主子,趕緊的起來吧。老祖宗交代了,您進宮之前,便獨立住在宮外的皇家別院方便跟皇上相處吧。”那太監笑了笑,近看已經年紀不輕了。斑白的頭發帶著零星雨點,那眉宇間端正卻有幾分滄桑,那枯瘦的臉頰上是一種宛如古鬆一般的氣韻。

“謝公公,隻是這按舊曆,不是要在家中接受調教嗎?”赫舍裏輕聲問,貝齒咬了咬唇說,自古均是如此,如若自己被另眼相看,一定會惹來舉朝嘩然。這麵上的風光,對於日後的歲月端是沒半分好處的。

“這是老祖宗親自交代的,旁人也拂逆不得,主子你就遵命吧。”那太監後而又說:“奴才是坤寧宮的首領太監總管吳良輔,是老佛爺專門調過來伺候您的,主子現在可明白這多大的榮寵?”

赫舍裏苦笑說:“您說的是,日後赫舍裏就靠您提攜了。”赫舍裏說罷讓安琪兒賜賞,吳良輔謝恩以後便請命回宮了,蘇拉麻姑上前道:“馬車已經安排好了,地址是東大胡同的同鑼鼓巷子裏的寶玉客棧?”

“嬤嬤說的是,便是那間客棧了。”赫舍裏耳邊聽到廳堂那邊傳來的古樂聲,靜靜地傳入赫舍裏的耳朵,四周充滿了賓客的歡笑聲,赫舍裏輕輕駐足淺笑道:“嬤嬤,咱們從角門走吧。”

安琪兒挑著燈籠前麵伺候著,蘇拉麻姑暗道:這索尼府上頗為節儉,這用的燈籠都是一般的牛皮燈籠,按理說這一品大員再節儉也不用如此。

赫舍裏淺笑道:“嬤嬤,馬車我吩咐人換了,以免給九門提督府的人盯上了,畢竟咱們私見貧民,會招人口實的。”

蘇拉麻姑暗道,這主子心思細膩可見一斑,如是點頭隨著安琪兒上了馬車,避過官道直達福來客棧。

就聽見裏麵說:“四爺,你這上杆子巴結朝廷不怕咱們閩浙的商戶都不值錢了,你也知道上麵就那樣子,咱們越低調,人家越不把咱們當人。”

“葫蘆,瞧你這話說的,就跟鄉巴佬一樣,就那點爭勝的心思就上不得台麵。”裏麵有人漫不經心的說,馬蹄聲一落那人就迎了出來道:“陳華生拜見主子。”

赫舍裏一愣,主子?這稱呼有些蹊蹺,於是掀開車簾言道:“你是浙江陳近南嗎?”

“不是,那是家兄,奴才無錫陳華生給主子請安。”陳華生那張頗為英俊的臉上帶著風和日麗的笑容,舉手投足均是儒雅溫和,一派翩翩公子的風範。

“起來吧,裏麵說話。”赫舍裏端著架子,這既然對方喊了主子,必然是有所求,也會有所給予,這事情反而好辦了。

“謝主子。”陳華生一笑,慢慢地起身道:“奴才住二樓的雅間,我們就進去敘話吧?這一次有些事拜托主子,奴才知道此番約見唐突了,可是台灣有變,還請主子原諒則個。”

赫舍裏心裏一驚,她聽到台灣兩個字耳根子都炸了一下子,就覺得有些頭疼,陳華生看著這赫舍裏風華無限,妖嬈傾城的麵孔,到沒有不軌之心,反而覺得那張沉靜淡漠的臉有著一種天然的貴氣。

“裏麵會話吧,你放心,你既然找了我,憑著咱們過往的關係我會盡力,不過眼下有個差事要給你做,做好了少不了你的好處。”赫舍裏舉步上了那紫檀色的雕花樓梯,一步一步的向上走,一邊走以便覺得心裏就好像壓了千斤石半刻不得安寧。

“奴才已經給主子辦妥了,今晚上皇上若恩典,那批糧食銀子就能入內務府,這一次奴才已經幾乎傾家蕩產,主子您可得記著。”陳華生苦笑道,這本是要送到台灣鄭王府的,但是日前鄭貴妃下手殺了他的大哥,鄭家就要蓄謀造反了,這他們陳家可不想趟渾水,做誰的奴才都無所謂,重要的是平安。

“嗯,那蘇拉麻姑你先帶管家去見主子,把正事辦了。而後再回來稟我。”赫舍裏笑道,那頭上的白蓮花越發的鮮豔了,就如同帶著朝露一般芬芳妖嬈。那晶瑩剔透的花色在夜光下盡顯妖嬈。

蘇拉麻姑點頭領著陳華生的奴才葫蘆出來,葫蘆笑道:“嬤嬤,您請,東西都存在西城的倉庫,離紫禁城很近,可以第一時間送去內務府,就在明個早朝之前。”

“你到伶俐,是個心眼玲瓏的。”蘇拉麻姑淺笑著說,此刻已經過了戌時,這整個京城人流漸漸的少了,魏東亭笑道:“蘇嬤嬤,奴才去找一些侍衛給您辦差,最好一早平了這件事。”

“你說的是,快些個去吧。”蘇拉麻姑淺笑著,葫蘆應聲跟著魏東亭而去,她讓奴才駕車回到索尼府上,吩咐宮人給赫舍裏準備衣服,就看見康熙手裏攥了一把匕首,那身邊站著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那女子冷冷的說:“你這個昏君,我上天入地饒不了你。”

康熙的手指受了傷,他扔下匕首說:“你可知道什麽是欺君之罪,要誅九族的。”

“我沒有九族,我隻有一個人。你不知道瓜爾佳氏都死光了,就剩下一個年將朽木的老人,和一個年幼無知的女子嗎?你不知道,你怎麽敢如此做?你就是知道我們無力反抗,你才趕盡殺絕的。”女子咬著牙說,月光下那身青藍色的真絲旗裝上綴著青絨,那琵琶襟上掛有珍珠墜子在夜色下分外的亮眼,領邊的牡丹帶上繡著滾邊采鳳,兩肩各綴著一顆東珠,在夜色下顯得國色傾城,那張俏臉上三分薄怒中帶著七分楚楚可憐,此女的目的絕非刺殺皇上,而是勾引皇上。

“皇上,把她提交宗人府就是了。”蘇拉麻姑知道此女就是鼇拜的女兒青格爾,這個女子不一般,她的目的無非是通過皇上登天,可登天哪有那麽容易?

“鼇拜家就剩這一個女兒,老祖宗已經封做格格,這和碩格格雖比不得庫倫格格,但也是皇家的女兒,她不過使些小性子,不是打錯,蘇嬤嬤就這樣算了吧。”康熙笑看這個青格爾,這張相比赫舍裏猶勝三分,個性也很有趣,不若改日子收了。

青格爾看到皇上那邪魅的表情,那勾魂的眼神,便知道皇上喜歡她,隻要皇上喜歡她就好,她會把她失去的一切都拿回來。

“皇上,奴婢有話跟您說,時辰不早了,您跟我回宮吧。”蘇拉麻姑故意用了‘我’字,她如此便是在提醒她自己和皇上的情份,她大了康熙進十歲,和康熙的感情更像母子,她願意用命來保護她的皇上,她總覺得這青格爾是個禍根,是個不讓人省心的。

“好吧,起駕。”康熙回頭說:“你便與我同行吧,怎麽著你不願意?”他用手攬住青格爾逼著她跟自己走,就覺得這幽香陣陣沁人心扉,還真是個尤物。

蘇拉麻姑冷聲說:“主子,您這樣太唐突了。”

“怎麽著你吃醋了,那回頭朕給你個封號,你做答應也有些個日子了吧。”康熙調侃的說,對於男女之事他不大懂,但作為皇上喜歡什麽留在身邊也就是了。

“奴婢不是這個意思,皇上誤會了。”蘇拉麻姑趕緊的說,就聽那康熙笑道:“她是老祖宗準給朕的人,所以你就不要吃醋了,朕不會忘記你的。”

“奴婢不是吃醋,隻是,奴婢回去再跟您說。”蘇拉麻姑臉色一冷,康熙突然覺得女人比較容易在妒忌中開竅,所以笑著說:“回去,你去伺候老祖宗吧,朕讓青格爾伺候。”

再過兩個月赫舍裏就進宮了,這個赫舍裏家的是個不慍不火的人物,他就點些個星火給她,看一看星星之火可否燎原。

康熙心中苦笑,那個皇帝不是女人爭著要,他倒好,身邊的女人一個比一個聰明,一個比一個會耍小性子,長此以往他這個皇上還不累死。

“皇上,這您交代的事,赫舍裏主子已經做好,您這樣您對得起她嗎?她還沒進宮呢?”蘇拉麻姑心裏十分矛盾,她不是不喜歡康熙,而是不想做宮裏最老的妃嬪,她今年已經超過二十歲,過幾年就要粉退花殘,到時候可怎麽辦?

“她已經是皇後了,過兩年還要選秀,那不成給大清國做點事,朕就要一輩子聽她的,更何況這話還是你說的,難不成是她跟你說的,不許朕喜歡別的女人?”康熙故意冷著臉說,就聽見蘇拉麻姑的哭聲,她也不知道這是怎麽了,她跪下說:“奴婢要出宮,伍先生答應娶奴婢為妻。”

“你還配不上先生,明個伍先生就回鄉探母了,有日子回不來,你就不要做這等春秋大夢。”康熙冷冷的說,蘇拉麻姑有一種崩潰的感覺,他說什麽,她不配?

康熙故意冷冷的說:“你別以為老祖宗喜歡你,你就上天了,你說到底就是個奴婢。不過蘇拉麻姑朕沒把你當外人,你此等身份,父母又死了,無依無靠的外嫁,嫁給誰朕都不放心。”

蘇拉麻姑垂淚,他比順治爺更霸道,更無情,雖然一副的溫文爾雅,天朝聖主的樣子,可是骨子裏比誰都野蠻,比誰都不講理。

她跪在地上垂淚,青格爾心裏一笑:皇上喜歡我你們又奈我何?我便是要這大清國跟著我狼煙四起,我便是要這大清國跟著我動蕩不安,我便是要這大清國跟著我風雨飄搖,我便是要這大清國跟著我江山變色。我們瓜爾佳氏已經為大清付出一切,到頭來換得什麽?大清國應該付出代價了。

“朕對你已經恩典不止一次了,好好伺候朕,有你的好處,你要不想你阿瑪死於非命,你就好好的伺候朕。”康熙攬住青格爾心裏想,紅顏禍水也是有用的,他對青格爾越好,那些鼇拜的部下越會放心,博爾濟特氏老王爺能逼著老祖宗給皇額娘下死藥,這可見兵權的可怕。

康熙上了馬車心裏很是焦躁,赫舍裏這次做的不錯,可是她是為赫舍裏家做的,她並不想做那個皇後,可是康熙知道自己差不多就是聖祖爺了,差不多又要用聖祖爺的舊招數了,如今隻得對不起赫舍裏了,好色昏君,就好色昏君,這博爾濟特氏必須進宮了。

現在老祖宗在博爾吉特的王爺們會給一些麵子,今後呢?老祖宗說的對,皇上有時候就是群臣的紙偶,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都不能隨心,就好像這跪在他麵前的蘇拉麻姑明明是他這輩子心之所愛,可是他必須這樣的折磨他,老祖宗說的製衡,真的很難。

蘇拉麻姑被扔在後麵,皇上手裏把玩著青玉如意和一串佛珠,他沒有回頭而是揚長而去了。

過了半響,隱約聽見馬蹄聲,赫舍裏隨著安琪兒回來,便見蘇拉麻姑跪在地上,趕緊的過去扶起她,輕輕地言道:“蘇嬤嬤,夜裏風涼,小心身子。”

“主子,奴婢不想活了,皇上不長進,不知自愛。”蘇拉麻姑伏地啜泣,那美麗的眼睛,方才還精神抖擻,此刻腫的如同核桃一般。

“嬤嬤,快些個起來,您得自己保重,皇上年輕不懂事,你萬不可與他製氣,再怎麽著他都是主子,咱們頭上的天,所以你有些事該忍著就得忍著。”赫舍裏淡淡一笑,瞥見蘇拉麻姑那滿臉淚痕,一眼哀傷的容色,她輕輕地扶起蘇拉麻姑,就見二叔索額圖給她使了一個眼色。赫舍裏微微點頭道:“嬤嬤,你先隨安琪兒進去休息,我去給你燉些滋補的湯。”

“這怎使得,主子,奴婢可當不起。”蘇拉麻姑一陣溫暖,赫舍裏一笑說:“我算什麽主子,說到底還不是天子的奴才,皇上喜歡就是主子,不喜歡就什麽都不是,你看我是個楚楚可憐討人歡喜的人嗎?”

蘇拉麻姑沒有回答,就見這身穿石榴紫旗裝,領邊繡著那飛舞的蝴蝶,在夜色下格外的明豔,那圓領,對勁上包著雪緞滾邊,繡著滿族特有的滕圖,這打扮濃豔中帶著貴氣,但並不討皇上的喜愛,皇上偏愛月白,鵝黃,純白,淺藍,淺紫,寶藍之類的素雅顏色。

“嬤嬤,您就聽我的吧,赫舍裏先去了,一會兒子,我們好好地敘話,研究一下怎麽對付咱們皇上,這大婚不遠了,您也該好好地提點我,我吩咐下去了,代您給老祖宗請假了,若不同意,一會兒我讓二叔送您回宮,若準了,今晚上嬤嬤和我一起睡。”赫舍裏淺淡一笑,到叫蘇拉麻姑無所適從。

赫舍裏出了閨房,到廚房吩咐給蘇拉麻姑燉了補身用的鹿筋山菌湯,又吩咐做了幾碟點心,就匆匆的上外院去見索額圖。

索額圖在外麵久候了,見自己侄女匆匆出來,笑著迎上去輕聲問:“這是怎麽了,要是老祖宗一早有安排,這我不會不知道的,日前我才聽老祖宗是要你九月十五入宮,怎的這麽緊,成了八月十六?”

“二叔,你稍安勿躁,這天大的事有地頂著,地大的事有我頂著,您別亂了方寸,長話短說,有什麽您撿打緊的說,蘇拉麻姑還在等我。”赫舍裏冷聲說,那玉麵寒霜的樣子還真有那麽點一國之母的風範。

索額圖笑笑,心裏鬆了口氣,看這架勢,青格爾未必是赫舍裏的對手,於是笑著說:“主子有什麽提點一下奴才我不好嗎?”

“二叔要是此番來揶揄赫舍裏的,那我就先告辭了。”赫舍裏淡漠的說,這個長房的叔叔與她並不親厚,因為要護著他,阿瑪才去從軍,才死在庫倫貝爾,但這事兒也怨不到索額圖的身上,論資質心術,阿瑪不及他百分之一,也難怪瑪父偏愛看重。

“赫舍裏,算二叔我錯,你總得給我透個底子,皇上為什麽下旨封後,你方才是去幹什麽了,這幾日不怕你笑話,我是真害怕。”索額圖苦笑著說。

“二叔也莫要杯弓蛇影,杞人憂天了,這明早上軍餉的事情就大安了,二叔你也別多琢磨了,大清國穩如泰山,明個我就收拾東西到別院住了,你派幾個伶俐的丫頭跟著我,記好了要祖上進過宮的,到時候比較好管教,安琪兒年紀不小了,二叔安排著找個人家,品貌家事都要好的。”赫舍裏苦笑著說,明知道是個深淵,便不好讓安琪兒跟著受苦。

“這安琪兒入宮不是很好嗎?”索額圖笑道,就聽赫舍裏說:“您不覺得她長得太好了,品貌讀書都不錯,和咱們又親,把她嫁到封疆大吏家中,日後對赫舍裏家有莫大的好處,進了宮反而不美嗎?”

索額圖安讚了一下,心道:“到底是阿瑪親自教養的,心術自然是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