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驚天弱質幼女入宮圍_章六:暗流湧動

繡樓前的荷塘裏的睡蓮開得正好,亭亭玉立,不輸牡丹傾國色,入目滿庭芬芳,赫舍裏跪在布滿西府海棠的花束前,整個人有些癱軟,他為什麽偏要與她為難?

“姐姐的福氣果然是誰也爭不得的,聖上如此恩寵,立您為後,您就該知足了,海珠兒真心的替您歡喜。”海珠兒心中酸澀,對於情字她隻懂三分,可是康熙爺對她而言便是天上的傲陽,傲陽如火卻以中天,她方是追不上了,為什麽偏生慢了姐姐半步。

“海珠兒,這哪是福氣,分明就是罪過,這等你大了自然就懂了。”赫舍裏淺笑著說,那彎彎的秀眉透出幾分幽怨,漆黑的瞳仁呆呆的看著迷霧重重的蒼穹。

赫舍裏起身回了前院,便見索額圖與明珠笑談,此刻索額圖是進軍統領,一等帶刀侍衛,離康熙爺最近,明珠隻是內務府的侍從,兩人身份在那擺著卻也一時半會兒鬥不上。

“以後要多蒙二爺抬愛了,明珠在京裏無依無靠,全指著二爺提攜。”明珠拱手說,一身青緞子馬褂,襯得他更為的英俊瀟灑,此人心機頗深,深藏不漏,縱是二叔那般的聰明人物,卻也不好掌控。

“明珠大人說笑了,您祖上也是龍子鳳孫,父親尼亞哈也是多爾袞王爺的近人,說起來比在下的身世風光。”索額圖貌似謙卑其實傲慢的言道,赫舍裏輕咳了一聲施禮道:“小女給明珠大人請安,卻不知大人來此所為何事?”

赫舍裏明白自己不當言語,可是明珠這個時辰來估摸是納蘭家有了大事,納蘭家又叫做葉赫那拉,這可是太祖的忌諱,當年葉赫那拉居然敢反叛清廷,還說什麽即便剩下一女子也要滅清這種大逆不道的言語,而葉赫那拉家族的旁支,改姓納蘭不過就是為了討好朝廷,不受宗族牽累。

這尼亞哈本來是個得力的將才,隻可惜又跟錯了主子,多爾袞倒台以後,順治爺就把納蘭家的土地均上給了瓜爾佳氏,說以明珠進京自然不會是鼇拜的同黨,加之日前明珠的宗族被鼇拜斬殺,這矛盾就愈演愈烈。

“明珠大人,您要不方便說,小女這就退下,不過有個物件有人拖我交給您。”赫舍裏說話間站到明珠的跟前,明珠抬眼一看,這赫舍裏小姐長得不是一般的美貌,那大朵的盛世墨玉戴在她頭上卻失了顏色,那墨青的牡丹花瓣比起如雲的烏發便失去了傾城之色,這小姐頭上戴的這朵花滿京城找不出幾朵。

她一身純白色的蘇繡常服顯得格外的明豔照人,頭上戴著翡翠桃花簪,簪子上追著拇指大的夜明珠,領口包金的日月盤龍蘇繡墜子顯得格外的高貴,這墜子上掛著一個八寶如意檀木香囊,粉紅色的花盆底不足三寸,站在那裏自有一股的雍容華貴,儀態萬方。

說是鳳儀之姿,國色芳華,卻也不為過,那玫瑰般的櫻桃小嘴顯得紅潤如朱。隻是那話裏有話的言語,七分恭敬裏帶著三分的心機,到讓明珠有些個不舒服。

明珠隨之一笑還禮道:“明珠給小姐請安,不知小姐有何指教。”他在內務府是從八品,所以就當給赫舍裏這首府千金請安,赫舍裏給他見禮便是給了一萬分麵子。

“我在宮裏見到孫嬤嬤了,他托我囑咐大人幾句話,你可聽好了,她說做大事不拘小節,成大業不記小仇,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不予得誌者爭朝夕,您聽得明白吧?”赫舍裏輕聲說,明珠是個七竅玲瓏之人,自然知道赫舍裏說的是什麽,於是撲通跪倒說:“小姐救救容若吧。”

赫舍裏臉色一變,就聽明珠說昨晚上納蘭容若被鼇拜帶走了,要軍法處置,後而明珠又說,本不是大事,一早鼇拜去養心殿給皇上請安,因為要談國事,所以皇上屏退宮女太監,容若是皇上的親隨,代替宮女給鼇大人敬茶,卻不知因何鼇大人震怒,突然間便要殺了容若,皇上年幼力弱,隻得任由鼇拜帶走容若,如今容若生死不明。

“明珠大人,您先不要急,二叔我問你,今個皇上吃茶的碗是什麽花色?”赫舍裏輕問,索額圖漫不經心的說:“聽養心殿的孫公公說,是老祖宗給的龍龜獻壽百合壺,不過今早上皇上不小心把龍龜的頭砸碎了。”

赫舍裏臉色一變,鼇,不就是龍龜,皇上有意激怒鼇拜,其一便是要世人明了鼇拜囂張跋扈,不能容人,天子且敢冒犯何況他人,在朝裏給鼇拜樹敵,其二就是要殺容若,不過他為何如此,卻是天心難測了。

“明珠大人您明白了,您知道怎麽做了吧?”赫舍裏淺笑著問說了一句:“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我佛慈悲。我聽說青格爾格格,今個在白雲觀上香,阿彌陀佛。”

明珠眼睛一亮,隨後苦笑說:“鼇大人雖然愛女如命,可是鼇大人最近住軍機處,佛門廣大,卻難以普度眾生。”

“善哉善哉,求人不如求天,大人且回去吧,上天有好生之德,必然會慈悲為懷的。”赫舍裏低聲說,現在除了康熙爺誰也救不了納蘭容若,她急匆匆的與明珠告別,趕到康熙讀書的後院,就聽有人朗聲笑道:“龍兒,今個的課程就到這裏,明天咱們繼續說三國策。”

“伍先生,小女鬥膽問一句,這三國策裏,有沒有借刀殺人,這天下有沒有不透風的牆?”赫舍裏走了進去,康熙冷聲一笑說:“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教之不善,恕之生惡。”

“喲。今個龍少爺改了論語,這孔夫子還不從棺材裏氣的蹦出來。到叫小女不知如何評價了。”赫舍裏故意挑起康熙的怒意,他若不發怒便不會理她,跟她出去言語,雖然說天威難測,但是為了容若賭上一把生死又如何?

“你還真是上心,既然你有心隨伍先生談論語,不才就下告辭了。”康熙心中一怒,轉念間就猜出赫舍裏的目的,他心中一痛,冷著臉說:“若不怕就跟我走一趟鼇中堂的府邸,咱們也來一次收買人心。”

赫舍裏點頭應了,遵從康熙的安排打扮成小太監上了禦駕,隨後二人乘坐馬車到鼇拜的府邸前,鼇拜得知聖駕親臨,便親自迎了出,單膝跪下說:“奴才給聖上請安,聖上吉祥,奴才有一不情之請,不知皇上可否成全。”

康熙倒抽了口涼氣,因為他不知鼇拜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猜不出這鼇拜的心思。這似乎來錯了。

“鼇少保功高蓋世,又是先帝的故名大臣,朕雖是天子,可也是您的晚輩,有何提點的盡可直言,這裏不是宮裏,所以不用拘謹。”康熙笑著說,那雙眼睛裏蕩漾出溫和的至誠,赫舍裏心道:皇上雖是年少,可城府頗深,自己日後還需多加堤防。

“納蘭公子文采出眾,早間奴才與之相談甚歡,所以想要皇上成全,讓納蘭公子教小女青格爾讀書。”鼇拜跪在地上謙卑的說,一早上他看見龍龜被砸,這以為皇上不日就會發難,給他如同順治爺對多爾袞那樣按一個莫須有的罪名,心裏一急,就衝動之下抓了納蘭容若,想要殺雞儆猴,但路他就後悔了。

他雖然性子急躁,可也不是個愚魯之輩,這回過頭他就想到這康熙爺是故意激怒他,他如今已經做到太子少保的位子,位列四大顧命大臣之首,索尼對他都退避三分,滿朝沒有人敢頂撞於他,可以說是如日中天,他又掌握著西北大軍,以皇上的聰明,絕不會在此刻發難。

皇上的目的給他樹敵,讓所有人知道聖上仁慈,聖上皇恩浩蕩,丁酉年的科場舞弊案,還有淮河山西一代的圈地,那都是鑲白旗旗主做的,管他鼇拜何事,他最多爭功,要軍餉,朝廷給不了,就會畫地皮抵軍餉,他按規矩分給將士,那是理所應當。

這小皇帝比順治爺陰毒,他不想承擔不給軍餉的罪名,也不肯承擔圈地抵軍餉的事情,把這些事都說成,他鼇拜做的,他鼇拜一個軍人一年食大清國300萬擔俸祿,加上曆年朝廷的封賞,一百輩子也花不完,加上他的義子已經戰死沙場,就剩下一個女兒,他要那些金銀財帛幹什麽?

他不過是跟朝廷要將士們該有的封賜,這浴血殺敵是拚命地買賣,沒有軍餉,軍心必亂,這也是為了大清國的前程。

這太後老祖宗調教出來的就不一樣,他皇阿瑪有他一半,那大清國就不至於走到今天藩王林立,四麵楚歌,國庫空虛,粉飾-太平的地步。

想到這裏鼇拜也很安慰,但說實話不喜歡這個小小年紀一肚子鬼心眼的皇上。

康熙愣了一下,很仔細的打量著鼇拜很久,心中冷笑:算鼇中堂你聰明,可是你不會一輩子這麽聰明。

“鼇少保起來吧,此事朕準了。”康熙蕩漾出一種溫和儒雅的笑容,和他的年齡極為的不搭配,他深邃如海的眼眸,蕩漾著一種沉寂萬世的滄桑。

赫舍裏心中苦笑,這真不愧是千古一帝,萬聖之君,真命天子,卻不知這對君臣到底矛盾起於何方?

“謝聖上恩典,皇恩浩蕩。”鼇拜跪在地上,康熙抬起手扶起他,淺笑道:“打擾鼇少保了,朕聽說您昨個獵了白鹿,不知今個可來晚了,有否鹿肉品嚐。”

鼇拜心中一顫,皇上這話裏有玄機,白鹿又指江山,皇上要分鹿肉可是吃不得,於是他笑道:“奴才一早知道皇上喜歡便送進宮裏了,不過府裏的廚子不錯,日前驍騎營的左都尉將軍薩哈,獵了不少獐子,送到奴才府上,還有西湖網羅的鱘魚,聖上一定可以一飽口福。”

康熙暗道:這廝奸猾,怕是今日找不出什麽毛病,且觀花看戲吧。隨後對身後的赫舍裏說:“小貴子,跟朕進去。”

赫舍裏被他狠狠地抓住手,掙也不是,不掙也不是,一時間急的滿臉通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