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2章 我不想入宮了
“舅舅，是否選秀入宮，江家必然要把女兒送進宮中？”江慕珊蹙眉問道。
“當然，我從小培養你，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送你入宮，這樣我柳家，也算是在朝中穩定了根基，所以，你就是我們柳家的希望，慕珊，選秀至關重要，你一定要全力以赴，才能選為妃嬪，從此平步青雲，一步登天。知道嗎？”柳丞相語重心長的說。
“可是……可是……”江慕珊遲疑一下，目光一轉，急切的說：“我聽人說，皇宮不是一個好的地方，這裏更像是一個籠子，很多秀女進宮，三年，五年，十年，都可能見不到皇上一麵，最後隻能在皇宮中孤獨終老，痛苦一輩子。”
“傻丫頭，這是誰告訴你的？不要聽他們瞎說，就算不依靠我柳家，和你父親江倉在朝中的勢力，單憑你的相貌，德行，和身姿必然會得到聖上寵愛，更何況，隻要你進了宮，我會在後宮幫你打點好一切，到時候，你就等著皇恩獨寵吧。”柳丞相信誓旦旦道。
有時候他也會惋惜，為何，他沒有兒子是天妒英才，縱然連個女兒都沒有，隻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這個外甥女身上，還好這個外甥女從小就乖巧聽話，還讓他稍有安慰。
“可是……”江慕珊輕咬著唇，心中委屈。她有些緊張，畢竟從小到大她都不會忤逆舅舅和媽媽的意思，可是這一次，有了些變化，自從見到韓丹青之後，她便是有了一種非君不嫁的執念。
“可是什麽？慕珊，皇宮選秀在即，你斷不能在這個時候有什麽胡思亂想，柳家的未來全部壓在你身上了。”柳丞相蹙眉道。
“可是我不想入宮了。”江慕珊轉過身去，神情委屈的說。
“為什麽？”柳丞相稍有些驚訝的問道：“慕珊，你一向是乖巧聽話，為什麽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有這麽離譜的想法，不進宮，你想幹什麽？”
“我……我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江慕珊凝眉道。
“放肆！”柳丞相揚手便是一個巴掌，重重的抽在江慕珊精致小巧的臉龐上，火辣辣的紅腫了一片，她低著頭，一句話都不敢說，隻是委屈的淚水子啊眼睛中來回的打著轉。稍不留神便會掉下來，惹來一度傷心。
“女孩子家家，竟然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來，從何體統，你的羞恥和禮節都去哪裏了？那還有一點點大家閨秀的矜持？”柳丞相氣氛的問道。
辛辛苦苦培養了十幾年的棋子，竟然在快要上戰場的時候出了差錯，著十幾年來苦心都成了東流的覆水，柳丞相哪裏能接受這種打擊。更何況江慕珊一直一來都十分的聽話，怎麽可能會有這麽不合常理的想法？
委屈，越來越委屈，江慕珊的淚水終於流了下來，這麽多年，無論是在江家，還是在柳家，她都是委曲求全，違背內心，興許就是因為這個，她才會那麽嫉妒江皖南，無論何時何地，都能肆意妄為，想放開便能舍棄，瀟灑隨性的不像個女子。
明明是她的人生，卻總被別人規定好了方向，而她卻隻能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跟隨著指引前進，不能有絲毫的偏差，她不懂，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是她自己的幸福，是她自己一輩子的歸宿，卻隻能聽命於他人，心中有了喜歡的人便是不知羞恥，不懂規矩，為什麽？為什麽這個世界對她如此的不公平？
沒有選擇低眉順眼的人生，難道真的就要這樣走到頭了？
“慕珊，你就不要在胡思亂想了，舅舅是不會害你的，舅舅做的什麽事情都是為你好，給你的一定是最好的東西，天底下多少女子想要都得不到那。”柳丞相柔聲安慰道。
江慕珊多希望自己有勇氣說出那句，別人想要就給別人好了，我反正是不想要，一點都不想要，我不想進宮，也不想榮華富貴，我隻是想跟自己喜歡的人朝夕相處，花前月下，就是這麽簡單。可是她沒有勇氣，從小到大她都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
而這些所謂的優秀性格，聽話，懂事，從來沒有給她帶來任何的好處，相反讓她接納也習慣了越來越多不喜歡的事情，別人卻也越來越覺得，這便是應該的。
江倉回朝的隊伍已經行至城門口，遠遠的看著江倉騎著戰馬歸來，江皖南心中的重石終於落地，看來這次是上天眷顧，有驚無險，能夠安然無恙的回來，也算是一種造化。
而同樣放心了的便是韓止戰，如今江倉能夠順利歸來，那麽朝中虎視眈眈的邪惡勢力必定有所忌憚，畢竟江倉手中的一半兵權，並且是大戰另一半兵權無法相提並論的存在，他帶過的兵，都是戰鬥的精英，個個驍勇善戰，可以在戰場上以一敵十，而另外一半，卻都是駐守京師的隊伍，從來沒有真正上過戰場，自然不能跟江倉手上的軍權匹敵。
這也是為什麽會有賊人處心積慮的想要殺害江倉將軍的真正目的，看來八王爺說得對，皇帝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怕是早就有人圖謀不軌了。
“皖南，這下你放心了吧你看江老將軍，老當益壯，還是英姿不減當年。硬朗的很。”韓止戰輕笑道。
“是啊，這回總算是放心了，那封在我江府搜出來的密信，還真是讓我心有餘悸，我自覺江府的戒備森嚴，也不是旁人能夠隨意進出的地方，可是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若不是對方有恃無恐，就怕是我江府上下已經有了奸細。”江皖南擔憂道。
韓止戰點了點頭，無奈的說：“是啊，這京城中，朝廷重要的命官家中都是怕出了奸細，所以家丁都是老麵孔，可是人心隔肚皮，孰好孰壞又那是那麽容易分辨的。”
“我隻希望，這件事情可以盡快平息，不要在牽連爹爹才好，國之興亡也並非是一己之力。但求我爹爹風燭殘年，能夠安然無恙的等到告老還鄉。”江皖南悵然道。
可能是已經習慣了這朝堂上的爾虞我詐你死我活，更是心疼父親這直來直去的性子，如今邊關吃緊，才正是大戰用人之時，可是如若真的有人通敵叛國，夥同邊關的外邦瞞天過海，那麽狡兔死，走狗烹。父親的處境便是危險的讓人擔心。而如今，賊人已經露出獠牙。
估摸著時間。皇上應該很快就要駕崩了。那麽大戰真正的血雨腥風才剛剛來開帷幕，乳虎嘯穀，百獸懼惶。各方勢力爭鬥，人人自危，而江家的劫難就更進一步了。
現在想起來，江皖南還是心有餘悸，當年進宮便是萬萬不得以的選擇，為了保全江家上下幾百口的性命，才決定涉險進宮。而如今，往事又將再一次上演，結果是否還會相同？
江皖南看著身邊的韓止戰，黯然神傷，作為皇位交替的犧牲品，他馬上就會被封為太子，但是，卻無緣與皇位。成為四子奪嫡最先死去的一個。
“你信命嗎？”江皖南突然問道。
“啊？”韓止戰有些不解的微蹙了下眉頭，才恍然開口道：“我一定要信命嗎？”
就是這樣的一句回答，讓人聽了硬生生的心疼，是啊，一定要信命嗎？韓止戰，大戰的大皇子，從小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讓人豔羨，可是那，生於帝王家，本來就是一種罪孽和殘忍，這種命該不該信？
“你可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夠蒙皇恩封地為王，遠離京都？”江皖南悵然道。
這樣的問題，江皖南自己都會覺得可笑，但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如果韓止戰能夠坦然放棄皇位，放棄大戰的江山，那麽戰守邊疆，封地為王，能逃過皇宮奪嫡的這場血雨腥風也是一件好事。
“……”韓止戰一愣，突然笑了，他站在烽火台上，看著江倉的大軍一點點靠近，居高臨下，俯視蒼生，他指了指遠處的山巒和安靜流淌的護城河，遠天處飄舞的雲霞，和漸漸蒼茫看不清的景色。
江皖南輕蹙著眉不明所以的看著韓止戰，韓止戰也微笑著，他轉過頭來問道：“皖南，你看我的大戰的江山，可美？”
“恩，大戰民熙物阜，地廣物博，山清水秀，人傑地靈，自然是美。”江皖南回答道。
“是啊，這麽美的江山，又怎麽忍心讓它支離破碎，屍橫遍野那？國家興亡，江山社稷，本就不是三言兩語可以說的清楚，三拳兩腳可以穩定根基，三兩個人可以固本培元的。這其中的爾虞我詐，勾心鬥角就更是危機四伏，如果這麽好的江山所托非人，身為皇族，又有何顏麵麵對天下蒼生，黎民百姓？”韓止戰悵然道。
“常言道，最是無情帝王家，古往今來，多得是帝王家為爭皇位，手足相殘，菽萁相煎，有的是為了一躍龍潭便可呼風喚雨，驕奢*，無人能及。也不乏心係天下，為救蒼生於水火，甘心背上千古罵名，獨下地獄。天下變就是這樣，旁人隻當是看了場熱鬧，但是個中滋味便是如魚飲水冷暖自知。”韓止戰看著江皖南微蹙的眉，柔聲道。
興許若是在前生，韓止戰講出這樣的話來，江皖南會覺得囉嗦複雜，並且嗤之以鼻，好不信服，可是當真要自己親身體會，才明白這一句淡然的如魚飲水冷暖自知。
她也曾出將入仕，她也曾九死一生，更是明白著朝廷中沒有硝煙的戰爭是多麽的吃人不吐骨頭，更是明白，這一個皇位，無論是上去，還是下來，都要發出多大的代價。承受多大的折磨。
世人隻看到了這皇位所擁有的權利，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六宮粉黛佳麗三千。
卻看不到這皇位曲高和寡的煞，煢煢孑立形影相吊，孤家寡人，六親無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