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1章 江倉回朝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像是延伸出一條無形的枷鎖緊緊的把他栓綁在沙曼羅帳前,寸步難移。他的眼睛一見到江皖南的淚光,便沒有半分脾氣,心中剛剛堅硬出來的氣憤也一下子在婆娑淚光中溶解成了深不見底的溫柔。
韓丹青走到桌子前麵,坐下來,倒上了一杯清茶,緩緩的喝了一口,才緊蹙著眉,不情願的開口道:“對不起。”
江皖南的淚水一滴,一滴,一滴的掉下來,像是斷線的珠子般,掉下衣裙上,她擦了擦眼睛,自己下了床,朝著門口走去,剛剛路過韓丹青的身邊,韓丹青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蹙眉問道:“我都道歉了,你還想怎樣。”
“不想怎樣,從現在開始,我不想在見到你,一次也不想。”江皖南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為什麽會這麽生氣,隻是覺得,如果這一切都是業障,自知是上一輩子欠了他太多太多,可是這一生,江皖南依舊不想還,因為她沒有辦法,即使知道她欠他太多,她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韓丹青叫江慕珊做慕珊。
對,江皖南就是嫉妒,就是小氣,就是不願意看到韓丹青對那個女人好一點,哪怕隻是稍微好了那麽一點點,被一個人愛久了,也會變得自私,自私到想把他一切的好都據為己有,就算是邊邊角角都不願意分給旁人。
“江皖南,我覺得很奇怪。”韓丹青皺著眉,他站起身來,擋在江皖南的身前,麵容凝重,有一種難得的認真,可能今天的種種本能反應都讓他自己十分驚訝,他自己也愣是想不明白,為什麽遇見江皖南,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任由其捏扁揉圓絲毫沒有還擊的能力。
“我原本不信,這個世界上存在一種平衡,此消彼長,生生相息,可是認識你之後,我倒是心信了。”韓丹青不情願的說。
江皖南微皺著眉,把頭瞥到一邊,甩來韓丹青手臂。
“為什麽每次我在想,這個女人有病,她是個瘋子,可是一看到你傷心,我就忍不住想要道歉。為什麽每次明明是你的錯,我在想這個女人真惡毒,殺人不眨眼,可是一看到你的眼睛,我就忍不住想到底是經曆了多麽殘忍的事情才能麵對生死如此漠然,為什麽每次明明是你尖酸刻薄,出口傷人,我都在想,嘴這麽毒心裏很苦吧,為什麽?我才認識你幾天,你卻讓我變得這麽不像自己,我想一定是上輩子我就認識你,一定是我上輩子風流負了你,這一生,老天才會派你來懲罰我。折磨我,刺激我。”
韓丹青目光溫柔,看著江皖南像是看著一隻手上的小動物般小心翼翼。他並不是想得到一個準確的答案,隻是這些話,壓在心中,讓他越來越是放不下,越是想要弄清楚,就會越是深沉的陷入這個迷宮一般的情緒中無能自拔。他從未遇見一個女人,能讓他百思不得其解,卻不厭其煩。
江皖南的情緒漸漸平靜下來,她看著韓丹青微蹙著眉問:“為什麽,我在你的語氣中聽不出一絲一毫的像是道歉或者是屈服的意思,相反是一種控訴,說我有病,說我是瘋子,說我尖酸刻薄,殺人不眨眼,還說我惡毒,說我嘴巴毒,韓丹青,你是不是想讓我掐死你。”
“我沒有我沒有……”韓丹青連忙否認道,不停的搖頭說:“真的不是,我隻是把我心中想說給你聽的話都說出來,我有時候真的覺得很奇怪,似成相識,但是我卻沒有一點印象,機好像是得了失憶症一樣,但是看到你受傷,你哭,你難過,我……”
韓丹青的聲音越來越小,像是一個做錯事的孩子,不知道該怎樣承認自己的錯誤,他的傷心和難過都淹沒在欲言又止的語氣中,怎麽想都覺得這麽說出來,像是一種告白。可是對韓丹青來說,這邊是天下最可怕的事情,他一直信奉百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因為愛情,本就是一件殘忍的事情。
突然門外傳來一聲輕咳。韓丹青才迅速的放開了手,韓止戰緩緩走來,微蹙著眉問道:“皖南,你的傷有無大礙。”
江皖南微微搖頭,韓止戰這才放下心來,他柔聲道:“前方來報,江倉將軍已經行軍至城門口。稍等片刻,便可抵達皇宮。”
“真的嗎?”江皖南神采奕奕的問道。
“恩。”韓止戰點了點頭,他說:“你可隨我出城迎接?”
“恩,我去。”江皖南點頭道。
“你的傷?”韓止戰有些遲疑的看著江皖南,江皖南搖搖頭堅持道:“無礙。”
“那我們走吧。”韓止戰微微揚眉,他總是帶著一種玉石般溫潤的氣質,纖塵不染,遺世而獨立。
江皖南跟在韓止戰的身後,而韓丹青看著他們漸行漸遠的背影,輕蹙著眉心,不知道在想些什麽。恍然間想起師父曾經說過,這是世界上有一種人,跟大多數的人都不相同,他們沒有命格,生在五行之外,不落生死之中,他們像是魂魄卻觸之可及,他們相識鬼怪,卻是人聲人形,無善無惡,可能是因為前世的夙願或是一股衝天戾氣,才得以輾轉凡塵,再過一生。
不過這一生,怕是比前一生更是驚心動魄。韓丹青覺得奇怪,為什麽,他就是看不出江皖南是什麽命,就連清楚的知道了她的生辰八字,卻也顯示不出任何的卦象,之於這個凡塵,她倒真真是悠悠然如同鬼魅。
韓丹青決定啟程回蓬萊山穀一趟,去找師傅,看看這個小妖女究竟是什麽來頭,為什麽這般邪氣,好像是能控製人的心智。
歌舞升平,皇宮繁華依舊,隻是今日看來更是盛大輝煌,江慕珊穿過人群,終於找到了微醺的柳丞相,柳丞相支開旁人,把江慕珊帶進一間房間,差人看守。
他有些疑惑的問道:“慕珊,我聽聞江府出事,江家上下全部被帶回天牢之中,我便深夜到訪天牢,想要接你們母女出來,可是我到了天牢的時候,官兵告訴我江倉的親眷已經被大皇子帶回宮中,而牢房中現在關著的都是些下人奴仆。為何今日見到你跟皖南,卻未曾見到你娘親?”
江慕珊的淚水早就已經湧了出來,她突然跪在地上,聲嘶力竭,好像所有失去母親的痛苦都在這一刻看到自己舅舅的同時爆發出來,讓人心痛。
“慕珊你這是幹什麽?快起來,快起來……有什麽委屈告訴舅舅……”柳丞相稍有些心疼的問道。
“舅舅……”江慕珊的聲音中帶著濃重的哭腔,沙啞哽咽道:“娘她……娘她已經……已經死了……”
“死了?怎麽可能?”柳丞相驚訝的瞪大了眼睛,眼睛中布滿血絲厲聲問道:“慕珊你快告訴舅舅,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你娘怎麽了?怎麽會死?”
“是江皖南那個賤人……她殺了我娘!”江慕珊絕望的喊道:“舅舅你一定要替我做主,一定要替娘親報仇啊。”
“好。好,好。”柳丞相暗自握拳,眼神中升騰出一股濃烈的森然殺意,他扶起江慕珊,額頭暴起青筋,他就這麽一個妹妹,絕對不能讓她死的不明不白,江皖南,你好大的膽子,我柳某人的妹妹你也敢殺。
“慕珊,你快起來,這件事情,我們不能操之過急,畢竟此時牽連甚廣,我們必須從長計議,這個仇我一定會報,但是不是現在,江家被人陷害,即使是能大難不死,可是你父親手中的大戰一半的兵權,勢必會因為此事易主,如若在這個時候讓外人抓住把柄,怕是讓人有機可乘,所以,這件事情,你一定不能早告訴別人。”柳丞相緊張的說。
“恩,我知道舅舅,這件事情,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江慕珊點頭道。
“到底是發生了什麽事情,江皖南何以會殺了你娘親?”柳丞相不解的問道,一個妾生的庶女,為何會有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會犯上弑母。
江慕珊眉心微蹙,抿唇道:“事情是這樣的,江皖南離家出走已經三月有餘,我跟娘親本以為她再也不會回來了,可是誰知道,她竟然回了江府,像是變了一個人,絲毫不畏懼我跟娘親,還頻頻跟娘親動手,還借題發揮把娘親的貼身丫鬟打了個半死,娘親怕是爹爹會偏心,就想要除掉江皖南。”
江慕珊微微停頓,低聲道:“就在那一晚,父親接到聖旨,即刻趕往邊關救急,娘親看是來了機會,就打算趁著爹爹不在,殺了這個小蹄子,便把她關在屋子裏,放了一把大火,誰知道這個小蹄子竟然逃了出來,反倒是殺了娘親。在之後,官兵就來了。”
“那麽大皇子,可知道這件事?”柳丞相緊張的問道。
“江皖南也不想讓外人知道這件事,所以大皇子並不知道。我隻是怕爹爹回來,隻能聽江皖南那個小蹄子一麵之詞,讓娘親死的不明不白,爹爹是斷然不會為我做主的。”江慕珊哭道:“今日我入宮,就是為了見舅舅一麵,請舅舅為娘親報仇雪恨。”
柳丞相麵容複雜,他皺了皺眉,這件事情讓他十分為難,如果把事情鬧大,就會影響自己事先布好的局,興許還會弄巧成拙,滿盤皆輸,可是,息事寧人,未免也太便宜了那個小蹄子,該如何是好那?
“慕珊你先不要著急,舅舅一定會幫你報仇的,不久就是一年一度的選秀,隻要江皖南進了宮,到時候,我有一百個一千個讓她死無葬身之地的辦法。”柳丞相冷笑道。
江慕珊微微皺眉,說起這個事情,她有些遲疑,結結巴巴的問道:“舅舅……”
“恩?”柳丞相疑惑的看著江慕珊欲言又止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