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心如死灰
“師兄,”南禹叫住正離去的南城,正想要說點什麽,就被蕭芷卉拉住,她強烈哀求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南禹,她知道南禹要告訴南城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做的,她不能連在南城心底殘存地最後一點對她的感情也失去,不要說,二師兄不要說!
南禹看出蕭芷卉的意願,他也沒打算現在說明真相,他隻是想試試蕭芷卉到底有多害怕,便道:“沒什麽,快走吧!”
南城掃了一眼躲在南禹身後眼裏滿是驚恐的蕭芷卉,便匆匆趕回李府。
此時呂宛卿正在李府焦急地走來走去,心情十分緊張擔心,看見南城他們回來了,心中的石頭終於安穩的落了下來,連忙上前詢問楚亦幻的情況。
“她的傷口裂開了,你快去準備包紮的藥,還有那續命的人參湯,快去!”南城急急說道,一路上他感覺到楚亦幻的氣息在慢慢減弱。
呂宛卿趕緊跑去拿藥,趙元儼也跟著去打下手,趙元侃也去幫忙。
南城走近床邊,突然一絲若有若無地聲音響起:“你在意我,是不是?”
南城微微一怔,雙臂漸漸用了點力,隻有此刻他才覺得楚亦幻是那樣真實的躺在自己懷裏的,心裏一陣歡喜卻又忐忑不安,他輕聲道:“別說話,你現在身體很虛弱,等你傷好了再說。”
楚亦幻沒有睜開眼睛,她害怕看見南城否定的眼神,害怕那滿滿的感情快要突破瓶頸就被狠狠摁回原地的感覺,但她還是想知道答案,楚亦幻用盡力氣抓著南城胸前的衣襟,聲音越來越弱:“又不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問,至少給我答案。”
南城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看著懷中的楚亦幻,半晌才輕聲道:“好好歇息養傷,”隨即把楚亦幻輕輕放到床上,替她掩好被子,見她艱難地向裏邊挪了挪,便道:“你的傷口裂開了,別亂動,呂姑娘馬上就來,聽話。”
南城你的心究竟是什麽做的,如此冰冷,我這樣努力用心地想去捂熱它,都不能夠,你連一句騙我的話都不肯說麽,至少那個時候我會很高興啊,楚亦幻緊緊閉著眼睛,不想睜開,心裏所有的感情頃刻崩塌,她累了,不想再有那種甜蜜幸福的錯覺,每一次心都像是被狠狠扯碎又愈合,然後落入無底的深淵,不見光芒,楚亦幻側過頭,淡淡道:“你走吧。”
你離我如此近,可我卻感受不到因我而起的心跳,時而把我捧上雲端,時而將我狠狠扯下,心裏千百遍在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可我已遍體鱗傷,如果你對我的溫柔都是我的自以為是,倒不如不要!
呂宛卿輕輕扣了幾下門,見他倆之間的氣氛有些微妙,便沒有直接走進來。
南城垂下長長的睫毛,眼底掠過一縷哀傷,他沒有說話,手不禁握緊了,快步走了出去。
呂宛卿把房間的門關好,讓趙元侃在外麵守著不讓人進來。她輕輕別開楚亦幻的外衣,看見那觸目驚心的傷口心裏也是嚇了一大跳,她用沾了酒的白布稍微清洗了一下傷口,酒浸入剛長出來的新肉裏,肆意腐蝕著,楚亦幻呻吟了幾聲,額上冒出細細的汗珠來。
“幻兒別怕,我知道一定非常疼,我也不想你受這樣的苦,你一定要忍住這樣才能快點好起來,”呂宛卿見她微微點了頭,心裏寬慰起來,仔細地把藥灑在傷口處,輕輕包紮著。
呂宛卿把楚亦幻的衣服脫下,那紅彤彤的血印她是再也不想看見,給她換上新的襦裙,又用濕的白帕擦去她臉上的沾染的些許塵埃,心疼得很。
“宛卿,別走,陪著我,”楚亦幻握住呂宛卿纖細的手,溫度一點點傳進她的心,隻有在呂宛卿這裏她才能感受到力量和希望。
“我沒有走,我會在這裏一直陪著你的,傻丫頭,”呂宛卿看著她無助的樣子,自己也很難過,她把手上的白帕放在旁邊的盆裏,雙手握緊楚亦幻,“現在感覺好點了嗎?”
楚亦幻忍住傷痛,掙紮著起來,呂宛卿知曉她的性子,便也沒有阻止,隻是輕輕問道:“剛才你為什麽要趕南城走呢?這幾日都是他在照顧你,我看得出來他很在乎你。”
聽到南城這兩個字,那張冷冰冰的麵容像千萬根針插入心房,隱出細細的血絲來,眼淚撲簌而下,“宛卿,我想回家,我們不要再待在這裏了好不好,我們明天就走好不好?”
“幻兒,你想回家我們就回,可無論如何都要等你傷好以後我們再走,我已經沒辦法再看著你受苦,你就聽我一次好不好,但是你走了,南城呢?”呂宛卿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滿眼都是心疼。
“我已經不需要他了,宛卿,他的心那麽冷,我不想再欺騙自己,看見他我隻會覺得更難過,我好累,我堅持不下去了,我想回到我的世界裏去,沒有他也許我會更好過,可是你知道嗎,我真的好愛他,”楚亦幻抱住呂宛卿,哽咽道:“我真的很愛很愛他,哪怕我知道我永遠都忘不了他,可我現在真的想回去了,在那裏再也不會看見他,再也沒有他的氣息,再也不會期盼他能給我很多愛,再也不會為了他難過得要死,宛卿,你知道嗎?我真的好難受。”
“我知道我知道,我也很難受,幻兒我們過兩天就走,離開這裏,我們回家,”呂宛卿下意識地抱緊楚亦幻,用盡全身的溫暖包裹著她,讓她知道還有她在。
月光清冷的灑了下來,地上白一塊黑一塊的,桃花隨著冷風優雅的飄落下來,紅紅豔豔的,一名俊美的男子從窗台走過,隻留下悲傷落寞的背影,此時的桃花凋落得更厲害了。
第二日,楚亦幻還在床榻上睡著,呂宛卿輕輕打開了窗戶,讓陽光鋪滿地麵。楚亦幻感覺有些亮眼,微睜著一雙桃花眼,慢慢挪動著自己的身體。
“你醒了,哎別動,我來,”呂宛卿微笑著走過來慢慢扶起她坐在床上,“你就是這個倔脾氣,不好好躺著偏要起來,就算我醫術再好,也要病人聽話才行。”
“我已經感覺好多了,謝謝宛卿,”楚亦幻微微笑道。
“你我之間不許說謝字,把手伸出來讓我看看到底怎麽樣了,”呂宛卿把了一下脈,臉色放鬆了些,道:“終於好了點,不過還是有點虛弱,一會讓他們再給你輸點真氣,這次你不會再自散真氣了吧。”
“你怎麽知道…”
“我可是神醫啊,既然能把你從鬼門關拉回來,你的這點心思我豈能不知道,”呂宛卿笑道,她沒再說下去,因為那人此刻是楚亦幻的逆鱗,昨晚她給楚亦幻把脈的時候就已經知道南城給她輸過真氣,隻是楚亦幻沒接受,由於當時身體虛弱,即使用全力抵製也還是有那麽一些進入了體內。
兩人互相看著就笑了起來。
“你是神醫我就是武林高手”
“我可救了你”
“我們之間不計較這些”
“不,要計較”
“我愛你就不計較了嘛”
“哈哈,我不愛你”
屋內又傳來銀鈴般清脆的笑聲,如沐春風。
“笑什麽呢那麽開心,”趙元侃端著藥走了進來,“該喝藥了!”
呂宛卿頓時麵色有些憂鬱,楚亦幻趕忙道:“放下吧,有宛卿就行了,你忙你的去吧!”
可呂宛卿卻慢慢扯出個笑容,對著趙元侃道:“沒關係,你來吧,我去找元儼了!幻兒,那我走了,一會兒再來看你。”
楚亦幻很是詫異,喊著走出房間的呂宛卿:“宛卿…”可她早已消失在門外。
“幻兒,快把藥喝了吧,”趙元侃輕聲道,便坐在床邊小心吹著還燙的藥湯。
“我自己來就好”
楚亦幻正想將藥碗拿過來,趙元侃便道:“你的傷還沒好,就別再和我爭了!”
楚亦幻一時不知說什麽,隻得喝下他遞過來地一勺湯藥,可門外分明有一人正清清楚楚地看著這一幕。
楚亦幻跟趙元侃說要回家,趙元侃一臉狂喜的樣子,隻要楚亦幻回京,南城就不能整天在她麵前轉悠,那自己不就有機會了嗎?
趙元侃走後,呂宛卿才去看望楚亦幻,楚亦幻滿懷歉意地看著她:“宛卿,對不起,我也不知道他會…”
呂宛卿淺淺笑著,道:“別跟我道歉,你沒有對不起我,我現在已經和元儼在一起了!隻是我還不能一下子麵對他而已。”
見楚亦幻很是震驚,呂宛卿撲哧一笑,眼神變得溫柔起來,道:“你重傷的那晚,趙元儼為了保護我,差點沒了命,可他還在替我擋著劍,說自己沒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他已經住在我心裏了,我不能失去他,這段日子他盡力保護著我,嗬護著我,其實我知道趙元侃喜歡的人是你,他看我因為趙元侃難過,依然對我不離不棄,那個時候我覺得自己好自私,明明知道他的心意卻還是理所當然地接受他對我的好,肆無忌憚地對他說出狠心的話,但我不怕他離開,不管我多麽絕情,他還是沒離開我,可我不敢承認我已經愛上他了,直到他差點離開我的那一刻,我才想緊緊地抓住他,以前是我太自以為是了。”
“傻瓜,趙元儼遇上你是他的福氣,你們倆一定要給我好好在一起,我真心祝福你們,我要是能像趙元儼一樣幸運就好了!哎怎麽還愁著一張臉啊,不是已經找到真愛了麽?怎麽還愁眉苦臉的,被你家元儼看到可不好,”楚亦幻敲敲她的頭,輕笑道。
呂宛卿輕輕握住楚亦幻的手,似哭道:“你又打趣我,我是擔心你啊,我們走後你就很難再見到南城了,你真的想放開他麽,不後悔?”
“要一下子把他從我心裏拿走是不可能,人們不都說時間是治愈傷口的良藥麽,我想過段時間我就會完全忘了他的,我不會後悔的,你呀就別擔心我了,現在你的幸福最重要,快去找你家元儼吧,不然到時候他會說我占用你的時間太久了,來找我打架怎麽辦,快去吧,我想睡會兒。”楚亦幻慢慢躺下,眯著眼佯裝很困。
“幻兒,幻兒,”呂宛卿知道她想一個人靜一靜,也就不再多說什麽,“好吧,你睡吧,有什麽事就叫我,我和元儼會在外麵守著,不管最終你的決定是什麽,我都希望你能幸福,不要因此有了遺憾,你好好休息,那我走了。”呂宛卿歎了口氣,便關上了房間的門,這傻丫頭,心裏明明很舍不得離開卻還要說這樣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