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不求你恩賜

咚咚咚,“南城,是我,”聽到房間裏答了一聲後,呂宛卿推開門走了進去,看見南城一臉疲憊的坐在床邊,這幾日他沒日沒夜的守著楚亦幻,叫他去吃飯都隻是隨便吃幾口,便匆匆趕回房間,沒了之前蓬勃的精神,倦怠讓他變得十分憔悴,可那張傾國傾城的臉依舊發著光,隻是添了幾分陰沉。

“你要不要去休息一下,我來喂幻兒喝藥就好了,你已經幾天沒好好合眼了,幻兒醒過來看見你這樣,她會心疼的,”呂宛卿端著藥站在床前,看見南城這個樣子她不免也有些難過,都已經五天了,楚亦幻還是昏迷不醒,還好那天李雪蔓帶著人趕了過來,而那天刺傷她的那把劍上抹滿了一種名叫千芴散的劇毒,毒性蔓延極快,瞬間進入五髒六腑,兩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若不是他們五個人合力把毒逼出體外,輸入真氣護住她的心脈,用千年人參續著她的命,恐怕楚亦幻早已香消玉殞了。

南城輕啟嘴唇,這幾日的疲倦讓他的唇顯得毫無血色:“不用,我來喂吧,你幫我扶她起來。”

呂宛卿歎息了一聲,把藥遞給南城,扶起楚亦幻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南城一口一口的喂著她,眼神十分溫柔,又有些難過,楚亦幻嘴邊不時漏出些許殘汁,他便輕輕拭去,動作輕柔,生怕弄疼了她。

“你也別太擔心,幻兒一直不醒隻是身體虛弱需要時間恢複罷了,再過幾日肯定會醒過來的,她不會一直這麽睡著的,”呂宛卿下意識抱緊了楚亦幻。

楚亦幻喝完藥以後,呂宛卿收拾了藥碗就歎息著離開了。南城幫她蓋好被子,拂去楚亦幻頭上不小心掉出來的幾縷青絲,蒼白的臉沒有了之前活潑靈動的氣色,南城的心抓著生疼。

太陽好像升起來了,南城走到窗邊,小心地打開了窗戶,陽光迫不及待地就湧了進來,十分溫暖和煦。

又過了幾日,南城經不住大家的勸說,自己的身體也確實是吃不消了些,就輪流著照看楚亦幻,隻是他每天都會來呆上幾個時辰,又如之前一樣。

這一天晚上,南城一如既往地去照看楚亦幻。門怎麽是開著的,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急忙跑進房裏,空無一人,床上的被子被扯落在地上,不好的預感重重襲來,看樣子不像是楚亦幻自己走出去的,他慌忙跑了出來。

“南城,發生什麽事了?你這麽急著去哪裏?”呂宛卿正端著藥走過來,差點被南城撞翻了碗。

“幻兒不見了,你知道她去哪兒了嗎?”南城心急道。

“什麽?”呂宛卿大驚失色,“幻兒不見了,”她不敢相信,丟了手中端的藥,跑進房裏四處查看,半點楚亦幻的蹤跡都沒有,“怎麽會,她剛剛還在床上躺著的,我就去端藥了,不可能不在的。”眼淚滿了眼眶。

這時,其他人聽見外麵有動靜,都紛紛趕了過來,發現楚亦幻無端消失了,個個臉上都充滿詫異擔憂的神色。

“南城,你個混蛋,”趙元侃上來就揪著南城的衣領,嘶吼道:“今晚不是你照看幻兒嗎?幻兒怎麽會不見了,你不是很關心她嗎?怎麽會把她弄丟,我怎麽會相信你這個冷血無情的人能照顧好她,幻兒她那麽在乎你,甚至肯為你去死,我真是看錯你了,才會放心把幻兒交給你,你怎麽能把她弄丟,你說啊!”趙元侃壓製不住心底的怒火,衝他吼道。

呂宛卿用力扯著趙元侃的手臂,想讓他放開南城,“元侃,你快放開南城,不是他的錯,是我,都怪我一時疏忽,幻兒才會不見的,你放開他。”

趙元侃不敢相信會是呂宛卿,大眼道:“怎麽會是你,你不是幻兒的好姐妹嗎?”

“都怪我,要不是我離開去端藥,幻兒就不會不見,都是我的錯,”呂宛卿神色十分難過懊悔,快要哭了出來。

趙元儼將趙元侃拉開,道:“三哥,此事不怪宛卿,恐怕是有人劫走了楚小姐,我看屋內床褥被隨意丟在地上,定是有人帶走了楚小姐,你先冷靜,我們大家一起去找人。”

“是啊,趙公子你別激動,府內雖然規模不大,路徑卻是精心設計過,外人進來就像走進迷宮一樣,即使是高手也需要時間才能逃出去,四處也有護衛看護著,有人闖進來定會知曉,我看那歹人肯定跑不遠,我已經派人去搜查了,現在找人要緊。”李峰冷靜地說道。

南城表情冷冷的,眼睛閃著寒意,拔出蒼虹指著李峰,“李舵主,這就要問你了,這房間周圍都派有人看護,怎麽會一點動靜都不知道,你可是這府裏的主人!”

李雪蔓擋在李峰麵前,那晚若不是她及時帶人趕到,恐怕他們此時此刻就不會站在這裏了,現在為了楚亦幻竟然拔劍相向,李雪蔓道:“南公子,你這話是什麽意思,難道你懷疑是我爹派人帶走了幻兒,我爹不可能這樣做,幻兒是我的朋友,我爹不會傷害她半分,他也沒有理由這樣做,我們先冷靜下來找到人再說。”

南城冷笑道:“這麽多的護衛在這裏守著,竟然什麽都沒發現,你讓我怎麽相信不是他幹的,沒有你爹的命令他們怎敢擅離職守?”

這時有一個護衛跑過來,“舵主,守在這裏的兄弟都被下了迷藥藏在了假山裏,我們在西邊的花園裏發現了劫走楚小姐的黑衣人,無奈他武功太高,兄弟們攔不住他,讓他跑了,現在兄弟們正往西邊追去。”

“南公子,這下你還要殺了老夫嗎?”李峰一臉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樣子,冷冷哼道。

南城放下劍,冷冷看了李峰一眼,提劍就往西邊追去,留下呂宛卿在李府等候。

“那黑衣人往哪裏跑了?”李雪蔓跑過來,看見地上的幾灘血,眉頭皺了一下,詢問著護衛。

那護衛道:“稟告小姐,那黑衣人被我們刺了幾劍,受了傷肯定跑不遠,兄弟們正在全力搜查這周邊的房屋。”

李雪蔓點點頭,道:“吩咐兄弟們全力搜查,任何角落都不能放過,一定要找到楚小姐!”

那護衛彎了彎腰,就加入搜查的隊伍了。

李雪蔓轉而對著南城等人道:“現在在這裏一直瞎晃也不是辦法,不如分頭行動,不管找沒找到人,兩個時辰之後在這裏集合,若是發現黑衣人就以這個煙花為信號,”說著就將一小支煙花發給眾人,“這裏大多都是市井人家,不比街上的繁華熱鬧,黑衣人受了傷又帶著幻兒肯定跑不遠,我們快去找人吧!”

眾人於是分頭尋找,各自往不同的方向去了。

市井之地多是靜謐,偶爾響起幾聲狗吠,還有貓跳上屋簷碰倒瓦片的聲音。

“人呢?”蕭芷卉十分緊張地看著已經脫去麵紗的黑衣人,是她派人劫走楚亦幻的,本來她不想這麽做,可是她看見這幾天南城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便起了殺機,剛剛聽說黑衣人受了傷,怕事情敗露就趕緊尋著黑衣人做下的記號追來。

此時的黑衣人已經褪去麵紗,露出英俊的麵龐,因為受了傷,臉上頗為難受,卻還是一臉戲謔地笑著說:“我的小美人,不要急嘛,你看人家受了傷,都不關心關心,我可是費心費力才把她帶了出來,你都不誇獎一下,我可不太高興哦。”說完嘟著嘴側過臉去不看她。

蕭芷卉不耐煩的用劍指著他的脖子,厲色道:“快說,不然小心你的命!”那人是蕭芷卉拿錢雇來的殺手,這種江湖上的亡徒竟敢對她提要求,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黑衣人笑了一下,就道:“好了好了,別這樣嘛,告訴你就是,先把劍拿開嘛,真怕你一下子想不通就殺人滅口呢。”

蕭芷卉瞪了他一眼,放下劍道:“快說。”

“這樣才乖嘛,你要的人就在那裏麵,”指了指身後破爛不堪的廢屋,“真想知道你為什麽非得要她的命,那樣有味道的美人殺了真是可惜啊,不過在我心裏你最好看,不如我來了結她,何必髒了美人兒的手呢,”伸手正欲摸住蕭芷卉的下顎。

蕭芷卉避開他的手,眼神十分淩厲,道:“她的命必須我親自取!你怎麽還不快滾!難道想讓他們抓住你,將你千刀萬剮?我猜他們就快要找到這兒來了,到時候小命不保可別怪我。”

“我知道你會救我的,你舍不得我死,”那人一臉嬉笑。

蕭芷卉又舉起劍來,這人再不走連自己都要跟著遭殃,現在她隻想趕快解決楚亦幻,免得夜長夢多。

“好好好,我走,馬上走,那我就不打擾你了,記得想我哦,”那黑衣人又送過來一個飛吻,“美人兒,下次再需要幫忙就來找我,隨時恭候美人大駕。”充滿深意的笑容凝在臉上,隨後消失不見了。

跑得還挺快,不過幫忙就不需要了,今晚過後世界上就再也沒有楚亦幻這個人了,師兄就永遠屬於自己了,想到這裏心底竊喜了一番,一步步走進破屋,看著安靜躺在布滿灰塵的床上的楚亦幻,麵色皎潔如月光,胸口的衣物漸漸浸出血漬來,剛才的一路逃走已經讓她原本快要愈合的傷口裂開了。

楚亦幻,看你這可憐兮兮的模樣真是令人心疼呢,不過誰叫你一直纏著師兄,不肯放手,都是你,都是你搶走了師兄,讓他的眼裏隻有你,隻在乎你,可以為了你付出一切,你真該死!我和師兄從小青梅竹馬,憑什麽你一出現就奪去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也不想殺你,但是為了師兄,對不起了,你必須死!

眼中發出冰冷的鋒芒,死死盯著楚亦幻那張嬌俏的臉,永別了!嘴角發出一絲冷笑,落下劍來。

“哐當”一聲,蕭芷卉手中的劍被挑落在地上,她抬眸一看,臉上滿是驚慌,隨即鎮定下來,道:“二師兄,你怎麽在這兒?”

“要是我不來,這楚姑娘恐怕早已香消玉殞,師妹,你都幹了些什麽?”南禹嚴聲道,他從一開始就發現了蕭芷卉的不對勁,隻是沒證據證明這一切都是她做的,所以他在暗中觀察著蕭芷卉的一舉一動,就在剛才李雪蔓說到黑衣人受傷的時候,她的臉上滿是心虛和緊張,怕事情敗露,李雪蔓提議分頭尋找的時候,像是鬆了一口氣竟然露出欣喜之色,沒想到竟是想提前下手殺了楚亦幻,幸好自己悄悄跟來了,師妹啊師妹,你還是當初那個善良單純的小師妹嗎?怎麽變得如此心狠手辣,做事極端。

“我…我…我來找她的,正準備帶她去找你們,”蕭芷卉哆嗦地說道。

南禹失望的眼神直勾勾地看著她,嗬斥道:“還撒謊!你以為我沒看見你想殺了她嗎?那黑衣人是你找來的吧,院子的的護衛也是你用迷藥迷倒的吧,還有之前的瘋馬,你以為沒人知道麽?你怎麽能這樣做,她可是大師兄心係之人,你想盡辦法殺她,可曾想過同門情誼,想過你還有那麽一點良知!你還是從前那個善良的小師妹嗎?”

蕭芷卉突然苦笑了起來,道:“同門情誼,嗬真是好笑,什麽狗屁情誼,你們才和她認識多久啊,就什麽事都幫著她,護著她,你們又何曾想過我和你們的情誼,想過我的感受,二師兄,我才是和你們從小一起長大的那個人啊,你們應該愛我照顧我保護我啊,憑什麽她一出現就奪走我原本擁有的一切,就連一直那麽疼我的二師兄你都護著她,我做這些都是為了你和大師兄不要被她善良的外貌給騙了,我有什麽錯!”

“你錯了,大錯特錯,我們對你的疼愛和保護一直都在,但不是為了讓你變成今天這樣自私自利狠毒極端的人,你看看你都變成什麽樣了,上次墜馬我已經容忍過你一回,希望你能就此罷手,但是你的妒忌讓你變本加厲,雇凶殺人,你真令我寒心,我知道你對大師兄的感情不同,但是大師兄從未屬於過任何人,他的選擇誰都不能夠決定,這幾日你已經看到師兄是怎麽對楚亦幻的,你應該清楚師兄對她有不一般的情感,可你為什麽還要步步相逼,芷卉,放手吧!”南禹說罷,這次他是徹底對這個小師妹失望了,他抱起楚亦幻轉身便向門外走去,不再看蕭芷卉。

“二師兄,”蕭芷卉拉住他的衣袖,眼神變得空洞,麵容難過得扭曲起來,哀求道:“不要告訴大師兄是我做的好不好?我求求你不要告訴他,不要讓他知道好不好?我不能再次失去他,我求求你,二師兄。”

直到現在都還不認錯,南禹看著淚眼汪汪的蕭芷卉,一句話也沒說就走了。

“二師兄,二師兄,”蕭芷卉嘶吼著,眼裏大顆大顆地淌了下來。

南禹抱著楚亦幻回到一開始約定的地方,南城他們正在那裏等候。

“師兄,”南禹快步走上來,“楚姑娘沒事。”

南城看見楚亦幻正躺在南禹懷中,臉色十分欣喜轉而又擔憂起來,立馬把楚亦幻接入自己的懷中,溫柔地擁著,深怕一不小心她就會突然消失不見,她怎麽會變得如此柔弱,骨頭壓得他的胸膛有些生疼,他不敢太用力,好像使點勁她就會似流沙一樣在自己手中滑落。

“師兄,楚姑娘現在傷口已經裂開,我剛剛查探過她體內的真氣,竟然在一點點流出體外,她恐怕支撐不住了!快帶她回去治療!”南禹緊張道,他自己也沒想到楚亦幻的真氣流漏得如此之快。

南城頓時眉頭緊皺,連忙感知楚亦幻體內遊走的真氣,將自己的真氣渡給楚亦幻,怎麽有股力量在抗拒他的真氣,不能完全進入楚亦幻的體內,南城再次嚐試,真氣還是隻能進去一點點,他憂傷地看著蜷縮在懷裏的楚亦幻,麵色蒼白,幻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