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幽愁暗恨無端起可憐新人換舊人
賁寅將丕祿拉到一旁低語:“春嬈殿裏最好的宮室都給了綺美人和西美人,僅剩的幾間宮室又太過寒酸簡陋,這樣的地方怎麽能給美人住呢,宰相你說該如何是好。”
丕祿拱手,胸有成竹道:“大王切莫焦慮,東美人一向喜好安靜清雅之地,臣在出發前便已命最好的工匠加班加點修葺夏芃宮,如今已完工。隻是事出緊急,未來得及稟報,還望大王莫要怪罪臣擅自做主。”
“天了嚕,宰相在手,萬事莫愁!”賁寅熱烈鼓掌,大加讚賞道:“宰相思慮周全,立下大功,寡人還要重重嘉賞你,豈有怪罪之理。”
“多謝大王!”丕祿躬身偷笑。
“隻是這夏芃宮在皇城郊外,距離春嬈殿千裏之遠,這……”想要見美人一麵還得長途跋涉,賁寅又開始惆悵起來。
“大王,臣也反複思量過這個問題。然一來這女子喜歡爭風吃醋,全都住在一起怕是會無風起浪;二來這赫連空居心叵測,隻怕他會做出什麽喪心病狂的事情來,我們得好好把東美人保護起來。臣思來想去,夏芃宮是最佳之選。況且東美人也親口說喜歡住在幽靜之地。”
“哎呀呀,寡人的宰相,好宰相!你真是說到寡人心坎上了,這遠一點算得了什麽,隻要寡人的大美人住的安心愜意,瀛洲蓬萊也在所不惜。”賁寅張開雙臂抱住丕祿,激昂地在他背上拍幾下。而後拉著丕祿進入寶庫,“宰相來來來……想必你應該知道東美人喜歡些什麽,快幫忙選些能讓東美人一見傾心的珠寶,寡人要補償她這些天所受的苦。”
寶庫裏堆積數之不盡的金銀財寶,七色光芒灼灼閃耀,丕祿一時之間睜不開眼。雙手微顫著撫摸那些奇珍異寶,嘴上不停嘟囔:“東美人喜歡南海夜明珠,東美人喜歡熒光珊瑚,東美人喜歡藍田暖玉,東美人喜歡遠山祖母綠……”其實這些都是他喜歡的寶貝,整個寶庫裏的寶貝他都喜歡。
“宰相,你看這把劍怎麽樣?”
丕祿一轉身,一把寒光閃閃的寶劍就對著他的大鼻頭。他兩腳一軟,跌坐在一堆金銀之上,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的汗珠,心想是不是賁寅看出了自己的鬼心思,瑟縮道:“大王,這不是陌霜劍嗎?”
“沒錯,寡人思來想去,東美人獨自住在宮外還是不安全。寡人決定將這把寶劍賜予無痕,並派他駐守夏芃宮,保護美人。”無痕不僅舍身護主,更帶平安回了絕色美人,如此福將,百年難遇。
“大王英明!”丕祿起身之際,偷摸塞了一把寶石在袖子裏。他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不失時機道:“大王,東美人千裏迢迢到此,遠離家鄉親人,身旁隻有小妹作陪。臣雖已撥了一批婢女侍從到夏芃宮服侍,但都是晁國人,怕是摸不準她的脾性喜好。若是能派一位褚國婢女伺候美人的飲食起居,那是最好不過。”
賁寅一拍腦袋,大悟道:“哎呀,寡人怎麽沒想到,還是宰相思慮周全,目光長遠。”
“大王,臣聽聞東美人與羞花館的婢女如媚是故交,若是能有同鄉的姐妹在身邊,彼此也能慰藉思鄉之情。隻是臣擔心綺美人……”
“你是擔心綺美人不同意?”賁寅爽快道:“好說,好說。那隻不過是個看門守夜的宮女,直接調過去就成,無需回稟綺美人。”隻不過是區區一個奴婢,若然是美人想要的,哪怕是西美人和綺美人,他也會雙手奉上。賁寅指著一箱金銀對丕祿道:“宰相此番立下大功,以此作為褒獎!”
丕祿看著那一箱金銀,兩眼放光,整個人都要騰空而起,但仍不忘惺惺作態謙辭一番:“為大王盡心乃臣分內之事,大王何須掛懷。”
“宰相勞苦功高,這都是你應得的。”出了寶庫,賁寅急欲往內殿去。丕祿拉住他道:“大王,您這是要去看東美人嗎?”
“當然,寡人不能讓美人久等。”
“大王,請聽臣一言。”丕祿跪下道:“東美人被赫連將軍的毒箭射中,身上的劇毒仍未肅清,還需調養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還請大王莫要碰觸東美人,以免龍體受損。”
“啥?”賁寅怒目圓瞪,鼻孔張大,“好個赫連空,竟對一個柔弱女子下此狠手,還有沒有一點人性?簡直是慘絕人寰,慘無人道!”
“大王,赫連將軍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不得不防啊。”丕祿趁機火上澆油,這次他不會再顧念舊情。
賁寅點頭讚同,這筆賬以後再慢慢算,此刻他隻關心美人的安康,“依你看美人何時才能痊愈?”
“短則兩三個月,長則一年半載。畢竟臣不是大夫,說不準。不過臣會加緊翻查醫書,力求妙方盡快醫治好東美人。”時間拖得越久,賁寅對赫連空的怨氣就愈深,到那時,隻需一根稻草,便可在他們之間燃起熊熊烈火。
“快,要快!”賁寅當即下旨:“宰相今後無需按時日日上朝,隻需專心為東美人醫治。今後夏芃宮中大小事宜就交由宰相負責,美人在修養期間不許任何人打擾,侍衛無痕和婢女如媚即刻調往夏芃宮。沒有寡人的旨意,任何人不得任意進出夏芃宮,任何人膽敢對東美人不敬,殺無赦!”
“是!”丕祿捧著聖旨一路小跑先往春嬈殿去。
“宰相大人!”如媚遠遠瞧見丕祿,熱淚盈眶飛撲過來。他終於來救她了,她終於解脫了。
“大王聖旨已下,調你去夏芃宮服侍東美人。你快快收拾細軟,隨我走。”綺柔的刁蠻驕橫丕祿不是沒有見識過,就連大王也招架不住。走漏風聲之前得趕緊帶如媚走,若讓綺柔知道了搞不好連他都會遭殃。
“大人,奴婢的東西早已收拾好了。”如媚從牆根裏掏出一個癟癟的包袱,她本就身無長物,加之這些年被綺柔壓榨,隻剩這一件換洗的衣物和娘親給她當陪嫁的玉鐲。丕祿瞄了一眼,撫著她長滿老繭的手心安慰道:“美人受苦了,本大人今後自會賞你享用不盡的珠寶首飾。”
“多謝宰相大人。”如媚感激涕零,對丕祿更是死心塌地。
綺柔一覺起來,便聽說如媚已被調往夏芃宮伺候新來的東美人,一時之間妒火攻心,急衝衝去找賁寅理論,卻被無痕拒之門外。賁寅料到她會有此一鬧,躲著不見。
“你給我起開,我要見大王!你小小一個侍衛,竟敢擋本美人的去路!快讓開!”無痕向來鐵麵無私,綺柔看硬的不行隻好來軟的:“隻要你讓本美人進去麵見大王,我就賜你一箱金銀……兩箱?三箱!”然無痕就是軟硬不吃,油鹽不進,一如泰山般巋然不動。任由綺柔在殿門前捶胸頓足,大吵大嚷老半天。
賁寅受不了綺柔的高音喇叭,派丕祿出來調解:“綺美人,在下有禮。”
“大王呢,我要見大王!”
“大王此刻正與東美人促膝談心,下令任何人不得入內。綺美人又何苦在此大吵大鬧擾了大王的興致。綺美人,您若是真心待大王,便要給他點空間,畢竟這天下不隻你一個女子,容貌勝於你更是大有人在。”丕祿狹促道。愛屋及烏,他與如媚同一個鼻孔出氣,不放過任何打擊綺柔的機會。
無痕鐵麵無私,丕祿笑裏藏刀,平時對她唯唯諾諾的大臣侍衛竟一下翻臉不認人,綺柔何曾受過這樣的氣,咬牙切齒狠狠一跺腳,憤然回宮。一路上隻聽得宮女士兵都在討論新美人的驚天容色,更是火上加油。如媚不在,她一肚子氣無處宣泄,稀裏嘩啦打碎不少宮中珍貴的陶器。如此還是不解恨,跑到西綰晴那裏,又哭又罵好一會,鬧累了在西綰晴懷中沉沉睡去。她向來樂觀開朗,即使離開褚國之時也不曾灑淚。不甘也罷,委屈也罷。她不知道,寵愛其實是一種傷害。習慣了,一旦失去,就會無所適從。
新美人到來,西綰晴說不上開心,更說不上難過,她隻是有些失落,因為煜衡並沒有隨行。她多想再見他一麵,哪怕是遠遠看一眼。
之後幾天,賁寅都沒有到春嬈殿來。燭火通明,歌舞升平的宮殿一時之間竟冷清下來。賁寅沐浴齋戒,清心寡欲,為東美人祈禱。她一天不好,他便一天不近女色不食葷腥。然而才過了三天,他便再也無法忍耐,東美人那張絕美的臉龐在腦海裏無法控製地來回蕩漾,丹田裏熱氣翻湧,如同喝了幾大壇烈酒一般熾烈,雙唇開闔的速度越來越快,以至於整個身子都在微微顫抖。
三天三夜了,他的誠心足以感天動地。賁寅如此一想,也就心安了,匆匆離了神堂前往春嬈殿。
綺柔雖撂下狠話不許賁寅進入她的宮室,卻夜夜孤枕難眠,時常在深夜站在高高的露台上翹首期盼他的到來。這天聽到侍婢來報,大王今夜將駕臨羞花館。她的眉頭一橫一蹙,氣衝衝地將裏裏外外的宮門窗戶緊鎖起來。躺在床上用被子悶住頭慪氣道:“從今往後不許讓大王進來,我不想看到他!”沒過一會她又改口道:“大王來了就說我渾身上下異常疼痛,心情極度鬱悶,難過得快要死掉了,請他早些為我準備後事吧!”
殿內黑壓壓跪了一地的侍婢,無一人敢去回稟。恰逢門口傳來賁寅的聲音:“美人,寡人數到三,你若再不開門寡人便去你姐姐宮裏啦。1,2,2.1……”
綺柔突地掀開被褥,光著腳丫跑去開門,撲到賁寅懷裏不停地捶打,抽抽搭搭道:“大王你個沒良心的,有了新人就忘了舊人,你再不來我便投河去。反正你也不喜歡我了,我何必在此苦苦守候,丟人現眼,倒不如成全你和新美人雙宿雙棲,百年好合!”
“美人,我的好美人,寡人豈會舍得。寡人這幾天隻是為國事操勞,並非刻意冷落你,這不朝政一忙完寡人就來陪你。摸摸噠就不氣啦。”他不停撫著綺柔的長發道。
綺柔滿腔怨怒頓時煙消雲散,當夜兩人如膠似漆,小別勝新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