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王策：江山萬裏紅塵寂寥_第43章 難以割舍
月夜裏，童顏和慕容軒並肩而行，雙雙沐浴在清淺的月光中，所謂，‘成雙花前影，月下正逢西廂’想也不過如此吧。
然而，四目相對的這一刻，一時間，雙方似乎都沒什麽可說的，兩人都找不到什麽話題來打破這詭異的寂寞。
童顏不明白，究竟是從什麽時候起，他們之間竟也開始疏離起來，一點共同話題也沒有。
從前那些親密無間全部都消失不見了，這樣沉默的場景令人哭笑不得，不知這算不算是無疾而終？沒有任何解釋，慕容軒心裏想的什麽童顏無從知曉。
走了許久，慕容軒終於忍不住停下腳步，他轉身看著童顏，夜有些涼，慕容軒為童顏拉了拉衣襟，有什麽唏噓：不知道日後是誰為她攏起衣襟？
慕容軒竟感到恐慌，從未有過的感覺，自從心裏有了別的打算，打算要將童顏推給另一個男人，他的心就再難安定，從未試過的不安——明明想留住的人就在眼前，可你卻不得不放手！
借著月光，慕容軒臉上表情溫柔地令童顏感到恍惚，曾幾何時，他們也是這樣的恩愛。
他有些猶疑，但終究還是講那句醞釀過無數遍的話說出了口：“顏兒，我最近可能會比較忙，你應該不會介意吧……”
童顏覺得沒有什麽不同的，她還以為自己會受不了哭出來呢，沒什麽不一樣不是麽……隻不過，心裏的某處似乎瞬間變得空蕩蕩的了？
慕容軒仔細看著童顏的表情，許久，他嘴角溢出一絲苦澀的笑，終於把這句話說了出來，從沒覺得世上有什麽事是如此的艱難。就算是在朝堂上，麵對著眾臣他都沒有感到如此艱難過。
是啊，這才是他今晚來這兒的目的不是麽，終於對她說出來了，可，心裏的沉重卻並沒有消減。
童顏笑笑，他陪自己走了這麽久，童顏其實早看出他的滿腹心事，原來這才是目的。
“好啊，你盡管去忙自己的好啦，我會照顧好自己的。”
她不可能吵鬧著逼他解釋什麽，更不會哭著求他留下，那不是她的作風。
可是，後來的後來，更多的時候，她在想，也許那時候真不該死要麵子，也許，自己表現的柔弱一點，可憐一點，他就會留下來了。
那樣的話，也許，就不會有後來的許多坎坷了……
慕容軒看進她的眸子裏目光灼灼，分明裏麵沒有一絲的留戀，他不相信，仔細的看，隻看到了溫和的笑意。
沒有一絲留戀，原是他自作多情了，他怎麽能忘記：她向來獨立，從不會乞求，也從不留戀……
他有時候痛恨，她怎麽就如此獨立呢，無論什麽時候總是一個人苦撐，為什麽從不選擇依靠誰？
難道，他就這樣不值得她來依靠？
罷了，反正都要放手了！
有些懊惱的撇過頭，他竟又分神了，最近似乎總是這樣，在她麵前總會在不知不覺間，失了方寸，亂了陣腳。
“那，你好好休息吧。我送你回去——”
話一說出口，他又有點後悔。從未有過的糾結，也不過是一個女人。
錦繡江山已在眼前，割舍也不過一時之痛，何苦為了她棄山河不顧！
童顏眸光一轉，看得出他的冷淡，如此滑稽，感受得到他的溫柔，然而，越是溫柔卻越是給她冷淡的感覺。
他究竟是為了什麽，就這樣疏遠她？有什麽是不能對她說的？他到底太過深沉，童顏始終都看不懂。
早知如此，又何必來苦苦糾纏！
童顏淡淡轉身，“不必了，皇上有事就去忙好了，我有瑾兒在身邊，自會回去。”
心裏咯噔一聲，他愣怔的轉眼看向她，自那夜以後，她人後就不再叫他皇上了，似這樣的疏離……
等慕容軒回過味來，她人已經走遠了。
不知在這橋上站了多久，漫天星光下，隻他孤身而立，直到溫承祐來找他回去，他這才緩緩轉過身，隨他去軍營裏，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
溫承祐就這樣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他靜靜看著前麵那個背影，竟是道不出的孤寂，心中一澀，曾幾何時，他也會孤寂了？
“皇上，這是蜀皇派人送來的信，請皇上過目——”
慕容軒看著上麵的‘為摯愛之人，必將不惜一切代價’幾個字，隻覺好笑，看來自己果然沒有看錯人——
這個宇文昀就算是已經做了皇帝，也是個昏君，為了一個青樓裏的女人連江山都可以不顧惜。
不怪世人說他宇文一族都是情癡，隻是世人恐怕都不知道，等宇文昀發現他傾盡全力贏回的女人，根本就不是要找的那個時，那時候，他宇文昀會是什麽反應……
慕容軒冷冷一笑，“哼！不自量力！傳朕命令——即刻出兵！”
掃了一眼大帳，副將李智試探性的開口問道：“可是，皇上，怎麽沒見那女人？”
慕容軒眉目間閃過一絲淩厲，還是那般威嚴，沒有一絲慌亂的，慕容軒語氣依舊冰冷：“朕臨時改變主意了。再者，朕現在還沒說什麽呢，她現在還是皇妃的身份吧？”
待慕容軒此話一出口，幾位將軍麵麵相覷，一時間不知該說什麽好，但卻是滿腹疑竇，皇上不會是真的看上那個女人了吧？
要知道，那樣美的女人實屬難得，皇上也正是氣血方剛的年紀，難保不迷戀女色，留一個美得不可方物的女人在身邊，豈不是禍國殃民！
“是臣等逾越了，皇上息怒——”
在座的都是武將，自身都是極具殺氣的，可是，任他們誰也想不通，怎麽一到了皇上麵前就沒了氣勢，半個不字都不敢說了，不過，說起來，麵前的人是皇上，真龍天子麵前，倒是不覺得有多丟人。
右丞相畢竟是皇上的舅舅，在朝野中的威信不同於一般的官員，就像此刻，沒有人敢說話，而他，就可以毫不遲疑的說出自己心中所想。
“皇上，萬萬不可留下那個女人！自古聖訓，周國的皇室子孫決不允許沉迷於女色！況且，‘美人鄉，英雄塚’這樣的道理皇上豈會不知？”
“這麽說，連丞相也覺得，朕應該將她送給蜀國？朕要靠一個女人，才能夠實現朕的宏圖霸業？”
語氣森冷，一貫的我行我素。
饒是長孫恪縱橫官場多年，還是明顯覺得有些心虛，震懾於這年輕的帝王。
“不，臣並非此意，隻是，那個女人不能留下！”
其實，他怎會沒有私心，早聽皇後說過皇上是對這顏妃動了真心，且不說什麽江山穩固，就算，為了自己女兒的幸福，他也不想留下那個女人。
“哼！朕丞相未免有些心急了，朕，隻說臨時改變主意，並沒說要留下她，隻是，不想讓世人恥笑，朕，怎麽會憑借一個女人的力量！”
他是這樣的自信，一如既往，這份氣度，就好像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控中。
所有人都是一怔，不知皇上到底是怎麽打算的……
慕容軒冷冷掃過一眾臣子，目光淩厲，帶著難以抵擋的壓迫，說出的話是一貫的掌控似的語氣：“朕會設下誘餌，等他自己上鉤。”
眾臣恍然，原來是餌！
聽著這樣的答案，長孫恪也不好再說什麽了。
他也曾見過先皇的氣度，隻是，現在看來，這年輕的帝王卻是青出於藍了。
溫承祐始終是默默立在一邊，他從來都是這樣，寡言少語，但對他卻始終是一心一意，看著溫承祐的恭順，眸子裏的淩厲，竟不自覺地開始消融……
感受到他的目光，溫承祐依舊是沉默不言，他怎會看不見——
這副執掌天下的模樣，令人情不自禁的想要臣服，他始終有種天生的王者氣概，使他總是有意無意的，無時無刻的，想起他執掌天下的模樣……
他知道，自己的想法是逾越了，但，他卻控製不了。
這些天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一種窒息的感覺，看著他和自己心愛的妃子在一起，他隻覺得難以忍受，他甚至有些恨意——
他焦急的命他去請郎中的時候，他就在想，如果他是他的妃子該有多好……那個胸膛看起來是那麽的溫暖，他情不自禁地想起十多年前那個雨天……
彼此擁抱的那一刻，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
他們其實是同歲的，可是慕容軒早他幾個月，算是比他大，高出他一個頭，年幼的他們，都還是孩子。
都是滿身傷痕的孩子。
命運給的傷，即便是結了痂，曾經有過的痛，也還是令人難以忘記。
那年的大雨裏，他給了他一個擁抱，許他來日富貴。雖然，那時的他，也還僅是個一無所有的皇子，本不值得相信。
但，他就是一眼認定了那份睥睨天下的王者氣概，認定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恍恍惚惚，眼前的帝王與兒時那倨傲的小皇子合二為一。眨眨眼，收回百轉千回的心思——
他知道，這份心思怕是隻有一生埋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