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帝王策：江山萬裏紅塵寂寥_第44章 人間倉皇
當童顏第二天一早醒來的時候，正睡眼惺忪，外麵早已是嘈雜一片。童顏有些愣愣的，想著，早市上已經有很多人了吧，看來，慕容軒擇的這處宅邸位置還是不錯的。
其實，童顏一直都沒有發現，他們所在的地方其實是鱗國的邊境，而且，還是與蜀國交界的邊境。
說到底，人終究還是逃不過命運的捉弄吧，現在的她，又不是百裏初顏，擁有美人魚的靈力，她現在即便是從現代來到這古代，卻也不過是肉眼凡胎，一個凡人，她又怎麽逃得開這詭譎的命運？
入了輪回道場，命便不再是自己的了，更多的時候，自己的人生連自己都做不的主，就像慕容軒，現在這個時候，他簡直是騎虎難下，其實，連他自己也不知該如何抉擇了吧。
該如何選擇，一旦選錯了，便是萬劫不複。
院裏，梧桐樹下。
童顏默默地站著，聽著外麵的喧嘩，隻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究竟是什麽地方不對，她仔細地聽著。
昨晚，她自己一個人待在房間裏，很孤單，一個人胡亂想著心事，翻來覆去直到很晚才睡著，隱隱約約又入了夢。
想起來，也有好久沒有做過夢了，經過了這麽事情，童顏對於夢境其實是有著某種說不出的恐懼的，每次隻要一入夢就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不知道這一次又意味著什麽……
夢裏，無邊無際的大海，一隻黑色的大鳥盤旋在海麵上，礁石旁邊有個人，不，應該說是，人魚。
茫茫天地間，就隻有這一隻鳥和這條人魚在對視，人魚的眼裏流露出的是慌亂，黑鳥的一雙眼睛卻是銳利無比，似乎是在緊緊盯著它的獵物……
這夢做的毫無道理可言，又恁地詭異，童顏尖叫一聲醒了過來，這個時候，誰知道她有多希望慕容軒能夠陪在她身邊呢？
可惜，他們的感情早已不是最初的模樣了：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心人易變。感情，尤其是愛情，不是向來如此麽，既如此，又有什麽好傷心難過的？
時至今日，童顏唯有自己安慰自己，但願慕容軒隻是太忙，是在處理政務，等他忙完了一定會來陪自己的，但願如此吧。
童顏真的害怕極了，醒來的時候出了一身的冷汗，有些難受，孤單的感覺很難過，她受不住，到了直想哭。
好在吃過早飯之後，童顏漸漸忘了那個夢，看著萬裏無雲的天空，又覺得有些無聊。
童顏看著湛藍的天空，覺得就這樣待在這裏真的是在浪費時間，浪費生命，想要出去玩玩兒，即使慕容軒不在她身邊，她一個人又不是不能出去！
幹嘛非要依靠男人，有時候男人是頂靠不住的，還不如依靠自己，實際上也唯有自己才不會拋棄自己吧。
“瑾兒，咱們出去逛逛吧，不如——去買些東西回來？”
暫且將慕容軒放在一邊好了，難得出宮一次，一定要好好玩玩兒啊，不然以後肯定難有這樣子的機會了！
“娘娘想買什麽？”似乎早有心理準備，瑾兒不慌不忙的說道：“奴婢可不敢私自做主，皇上吩咐過，咱們哪裏都不能去，奴婢不敢抗旨！”
咱們？本以為尋到了一生的摯愛，卻原來，在慕容軒的心裏，她也不過是和宮女沒什麽分別！
瑾兒垂下頭，有點兒心虛，她方才看著童顏的雀躍，隻覺得心裏有些酸，她這麽做是不是有些對不起顏妃啊，其實回想起來，顏妃娘娘真的比其他主子好很多，娘娘真的是一個很好的主子，隻可惜……
瑾兒默默然，心裏是舍不得的，也不知道，以後還能不能再遇上這樣的主子了，可是，皇命難為……她不能抗旨不遵，真是令人為難呐。
想必，娘娘一定是怕以後難得出宮，這次想要好好玩玩兒吧……隻是，如果娘娘知道皇上這次帶她出來的真正原因，而且，皇上根本就沒打算再讓她回宮……
那麽，她該有多寒心！
童顏眨眨眼，長長的睫毛覆下來掩住了所有情緒，有些話她其實很不想說，但，一直憋在心裏又非常難受，“瑾兒，我覺得你好像……變了，不似從前那般活潑了，你在未央宮裏的時候，不是這樣的。”
她在試探，其實不想這樣的。
嗬，從何時開始呢，且先不論真假，究竟是從設麽時候開始，她竟然已經變得如此多疑了？
或者說，從何時開始，她已經不得不如此多疑了？
現在，她已經變得不肯相信身邊的任何一個人，不能夠相信身邊的任何人了麽……
瑾兒直直迎上童顏審視的目光，並無躲閃：“嗯？變了麽……沒有啊，奴婢不是一直都這樣？”
童顏不願再糾纏這個話題，“瑾兒，你說，這次回宮後，錦兒會不會長大些？”
她不肯再周旋，實際上，瑾兒承不承認，又有什麽關係呢，反正她早就已經聽到慕容軒與瑾兒的對話了不是麽……
瑾兒站著的腳步有些不穩，外麵的喧嘩聲太大，聽著，似乎有些不對？
童顏心裏一驚——
“不對啊，瑾兒你聽，外麵那是——什麽聲音？”
‘給我殺！’
“啊——”
“不要！我的孩子——”
‘都不是！’
“不必留活口！”
霎時間，本是寂靜的清晨，空氣裏嘈雜一片，童顏再是遲鈍也該反應過來了，隻是，她聽不真切。
也或許，並不是聽不真切，是心底還殘存著一絲僥幸……
“娘娘，隻怕是蜀國兵士……”
雖然，瑾兒知道這是早晚的事，隻是沒有想到戰爭竟會來得如此快，皇上……當真絕情！難道皇上對娘娘就沒有一絲不舍？
如此絕情嗬，卻原來，看不透的是帝王心。
“什麽？這不是我們周國的國土？怎麽……會有蜀軍，而且，兩國不是一向交好……”
此刻童顏的腦海裏是一片混亂，完全失了方寸，唯一清醒的知道的一點就是——慕容軒不在！
瑾兒強自鎮定，“娘娘莫慌，現在皇上不在這兒……咱們先從後院逃出去吧。”
童顏轉頭看了瑾兒一眼，不愧是皇帝身邊的人，多淡定，即便是到了這個時候，行動之間竟還是沒有一點點慌亂！
童顏勉強定了定心神，她這廂才稍稍穩下心神，隻聽得腳步聲突然變得急促，正不知該如何應對時，瑾兒已經拉起她的手跑了開來。
到了這個時候，瑾兒也沒有多做思考，童顏還不知道究竟是怎麽回事，瑾兒隻覺得她不該丟下童顏一個人，就已經拉著她跑了很遠的一段距離了。
童顏忽然想起來，瑾兒這樣做這應該算是抗旨吧，慕容軒故意把自己丟在這裏一定是早有打算。
“瑾兒，你還是自己走吧，不要管我了。”到了這個時候，再論什麽身份地位不是有些可笑？宮女的命就不是命？
瑾兒將握住童顏的手緊了緊，她回望童顏一眼，本來不該這樣做的，可是，要她自己先行離開……她真的做不到！
童顏扯了扯唇角，笑得有些苦澀，“瑾兒，你說慕容軒他會不會回來救我們？”
呼喊聲竟然變得這樣近，從未有過的體驗，倒也新鮮，慕容軒來不了了，他怎麽會來呢？簡直是在做夢！
“不要！求求你——”
“啊——”
‘在前麵！’
‘給我殺！留下年輕的女人和男人，其餘不必顧惜！’
童顏心驚膽戰，不知什麽時候，院門早已被攻破，嘶喊聲近了，漸漸地，空氣裏彌漫著濃重的血腥氣，童顏知道那是人血的味道！
在生與死麵前，人是如此脆弱，甚至不能夠決定自己的去留。
“娘——救……”
“孩子！我的孩子啊——”
“畜生！你們這……啊”
清晰的聽見刀劍入肉的聲音，很殘忍的聲音，卻奇異的並不難聽，甚至還有些悅耳？真是滑稽，戰爭給人類帶來的苦難古今並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吧，很深重的再難。
童顏從後門逃出，可是，看起來，這似乎並不是個理智的決定。
因為，比起宅邸裏麵，住宅外麵的世界顯然更加危險，可是，童顏不想躲在家裏麵，慕容軒不在，一個隻有自己的地方，哪裏算是個家呢，若是不逃出來，總不能一直呆在那裏吧。
世界隻剩一片廝殺聲，空氣裏隻有濃濃的血腥，這本該祥和的清晨如今已是人仰馬翻，殺戮四起……
瑾兒死命拉著童顏跑，氣喘籲籲地道：“娘娘，這邊！”
跑了許久，童顏隻覺得腳下軟綿綿的，喉嚨裏犯上一陣腥甜，就算是敵軍真的過來了，她再也沒有一絲力氣繼續跑下去了。
童顏現在喘氣極度不穩，真的是沒有一絲力氣跑下去了，她使勁抽揮手，“不行了……瑾兒，你——自己跑吧，別，管我了……”
童顏不得不停了下來，她累得實在是邁不動腳步了，眼見著蜀兵就在身後，可是又有什麽辦法，瑾兒緊了緊握住童顏的手，使勁搖頭。
“娘娘，不要！瑾兒不能丟下您……”她心裏已經有很深的負罪感了，她是絕對不會自己獨活的，若是娘娘有什麽不測，那她也不打算回去了。
童顏勉強咽了口唾沫，此刻，她的嗓子裏已是幹澀難耐，隻好幹著嗓子對瑾兒全解道：“不！你快走吧，逃出去，不要回頭！”
她不想死的時候拉上一個無辜的人做墊背的，要真需要一個人來墊背，那個人也應該是慕容軒吧。
用力甩開瑾兒的手，奈何力氣不夠。
“瑾兒，現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要再把我當做娘娘了，要是你願意，就叫我一聲姐姐。”
童顏強忍著眩暈的感覺，使勁搖頭，她現在還不能，不能夠暈過去，她要弄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也許，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娘娘？”不明白童顏真正的想法，瑾兒疑惑地看著她，這種時候，她還能怎麽樣。
“慕容軒究竟去了哪裏？還有，這場戰爭是怎麽回事？”
總不會無端的就起戰事吧，印象中，她隱約記得，當初國宴的時候蜀國是有參加的，這蜀國再不濟，在外交上，總不至於這樣子反複無常。
“娘娘……”
沒有料到，到了這種時候童顏竟還會想著問這種事，她不是該拚命地逃？
‘那邊——’
“不！夫君……你醒醒……不要！”
‘哈哈哈……’
受難者痛苦的心碎，施難的人卻笑得分外猖狂，人世，究竟是怎麽一副樣子，這麽的令人失望，簡直要失去所有的信心！
童顏表麵上鎮定，其實她不過是強忍著心底的恐懼，從一開始，還沒有來到這裏的時候就是這樣，時至今日，她仍舊是老樣子，始終不願意糊塗的過活，縱算是就此命喪黃泉，她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她看著瑾兒，一時間有些怔忪的，實際上，她也不知道自己苦苦追尋的究竟是什麽，就算知道了真相又能怎樣？不過是將心裏的痛加深罷了。
一顆心反複揉搓，最後還嫌不夠，要在油鍋裏翻滾一下，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了愛情還是為了尊嚴，其實，若真是為了愛情，何不放下身段？
在愛情麵前，又有什麽好矜持的，左右不過三個字——愛，不愛。
“瑾兒！時間不多了……”或許，愛或不愛是個深奧的話題，世人向來不肯輕易說出口。
看得出童顏眸子裏的堅定，瑾兒知道，要是不給出個理由，她是不會善罷甘休了。
瑾兒看得出童顏眼神裏的光芒，滿含探究，她於是一橫心，裝作堅定，“是！皇上他有很重要的朝政，宮氏，宮氏要造反！所以——”
到了，瑾兒思前想後，還是沒有說出實情。
“真的隻是這樣？可是，蜀軍屠城一事——”慕容軒竟全然不知？！
瑾兒講話說的這樣明了，那麽，事情究竟是怎樣的，倒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童顏有些猶豫，她不大相信，想想前事，慕容軒是那樣深不可測的一個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