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3章皇上遇刺

沈浪臉色微變,暴雨的雨裏,看不分明,隻看到他快速的伸出手,將她硬生生的拖拽了向著假山後隱去。

婉溪用力的掙紮,理智讓她並沒有大喊出聲,沈浪仍是騰出一手,捂了她的嘴。

暴雨的夜,燥動的一切,極不安穩。

在兩人剛剛隱好身形的一刹那,有一隊全副武裝的宮中侍衛,踏著滿地的雨水,訓練有素的跑過,婉溪掙紮的身子陡然頓住,沈浪捂著她的嘴,也漸漸的鬆開。

片刻,眼前宮燈亂晃,人影嘈雜,一道白色的人影,像是夜幕下的鬼魅一般,拖曳著長長的裙擺,如同瀕臨死亡的死魚尾,在這宮燈下的雨夜中,四處亂晃。

“鬼……”

婉溪心中剛冒出這一個想法,沈浪便飛快的將她擁入懷中,濕冷的胸膛,微微的跳動著,帶給她一種難以名狀的安全感。

忽的,她就想哭。

明明都不想再理他了,卻為什麽又來關心她?

“丫頭,怎麽了?”

察覺到她的異狀,他微濕的唇瓣貼著她的耳際低低的相詢,婉溪閃開了一些,抿著唇,不說話。

沈浪蹙眉,閃爍的眸光,在夜色的籠罩之下,格外的晦暗不明。

婉溪不語,他也便不再問。

側耳聽著外麵的動靜,雨勢下得很大,半點不曾減弱。

斷斷續續的低吼傳入耳中,沈浪聽不分明,卻大概是知道,有人夜入皇宮,行刺了皇上,現在,正在四處捉拿刺客。

他聽著,臉色驟變:“丫頭!告訴我,到底怎麽回事?你去行刺了皇上?”

懷裏的她,雖然不瘦,但也不是很胖。

軟軟糯糯的,手感極好,像是天生便為他而來一般,抱著她,像是抱著最為舒服的軟枕,滿滿的填充了他的心。

“我說了,不用你管!”

婉溪低著頭,賭氣的推開他。

這樣一個冷血冷心的人,虧她還曾經為了救他,而千百方計的冒險去偷解藥,真是瞎了眼,蒙了心!

早知如此,就應該早早的讓他毒發身亡!

“你不說,我怎麽管你?”

沈浪沉了聲,一把又將她拉回。

強行壓抑的火氣,如果爆發出來,真恨不得一手掐死她!

關鍵時刻,她變成了悶嘴葫蘆,有這時間跟他生氣,不如好好想想怎麽解決現在的問題!

要不是真的擔心她,他怎麽可能會在這暴雨的天氣裏,自虐的跟著她跑出來?

“我說了不用你管,就不用你管!我是死是活,跟你沒關係!”

婉溪氣得大叫,忽的想起袖袋裏裝著的那包藥粉,甩手掏出來,摔在他的臉上,“給你!這是有人讓我送給你的,你好好接著,最好吃了它,早死早超生!”

扭轉身,她飛快的跑出假山,沈浪拉了一下沒拉住,又不敢放聲叫她,隻好眼睜睜的看著她跑入雨幕中,眨眼便不知道藏去了哪裏。

他心下一歎,疲累的揉著眉頭,視線落到地下的那個油紙包著的藥包上,伸手撿起,頓時便蹙了眉。

忽然又想到什麽,他急忙撕開藥包,隻一嗅,便瞬間色變。

眸光深沉,夾雜著暴風雨般的燥動。

這該死的女人,她哪裏得來的這種藥?

心下一動,他將藥包收起,視線看著看上書房,密密麻麻的人影不斷進出,似是裏麵藏了什麽重要的人物一般,三步一崗,五步一哨。

金良玉……

他擰眉,低喃著這三個字,忽的眸光一閃,他貓著腰,飛身竄出。

暴雨密集的夜,他幽黑的身影如同狸貓一般的忽左忽右,將他潛行的詭秘身法,發揮到了極致。

旁人隻見,或有風聲吹過,或是雨勢驟急,再眨眼的時候,又便恢複正常。

胡漢山站在上書房的門口正中,張飛一般的臉上,瞪著一雙比牛眼還大的眼睛。

皇上受傷,刺客隱遁,他自覺這身上的擔子比山重!

尤其是這上書房,更是重中之重,真是要讓刺客混了進去,他幾個腦袋都不夠砍的。

“胡統領!”

驀然一道聲音,清亮而卓越。

他急忙看去,韋清一身青衣,束發金冠站在門前,手撐一把黑色油布傘,整個人看起來飄逸出塵,如同仙落塵世。

“屬下胡漢山,參見王爺!”

胡漢山急忙上前,單膝跪地,瞬即落下的暴雨,轉眼間便將他砸成了落湯雞。

韋清點點頭,“起來吧!”

向前走了兩步,又問,“發生什麽事了?為何這麽慌張?”

“這……”

胡漢山微微一頓,韋清目光冷下,“說!本王麵前,膽敢隱瞞,折了你的腦袋!”

“是!王爺,事情是這樣的……”

胡漢山麵對著韋清驟然的強勢,半點不敢隱瞞,一五一十的將所有情況和盤托出。

話畢,韋清心中驚訝,他微微的抬眼,看著眼前上書房的大門,垂在袖裏的手指,漸漸握緊。

“胡統領,你在這裏守著,本王進去保護父皇!另外,沒有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違者,殺無赦!”

他青色的衣袍揚起,飛身就衝入上書房。眼前一花,胡漢山無奈的攔下:“王爺,皇上有令,沒有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擅入,違者,殺無赦!”

一模一樣的兩道命令,胡漢山很糾結。

韋清:“……”

他意外的頓了一下,奇怪的道:“父皇,也是這樣吩咐的?”

“是!”

胡漢山眼光垂下,極是無奈。

也不知道這一對父子到底在玩什麽?

同樣的命令,他到底該聽誰的呢?

雖然皇上為大,但這清王爺,也是日後繼承大統的第一繼承人,得罪了清王爺,也是不好受的。

“既如此,那本王就更該去了!”

韋清立即嚴肅道,“父皇的命令,隻針對一切有危險的人物靠近,本王是父皇嫡親的皇子,理所當然進去保護父皇!胡統領,你身為皇宮第一侍衛統領,必須要確切保護父皇的安全,萬萬不可掉以輕心,知道了嗎?”

韋清義正詞嚴的一番理論,合情又合理,胡漢山也深深覺得極其正確。

當即挺胸而立,誓死保衛上書房:“王爺!這裏一切交給屬下便好!請王爺一定保護好皇上,屬下銘感五內!”

韋清:“……”

那是他爹啊,銘感五內的……也該是他才對吧?

轉身進了上書房,胡漢山恭敬的送著,韋清轉身的瞬間,唇角的肅然變得殺氣氤氳。

站在上書房,他雙眼看了一圈,打開了牆上的暗門。

潮濕的空氣撲麵而來,他靈巧的滑了進去,暗室的門便無聲的合上。

暗室裏燭光搖曳,沒有白天與黑夜的分別。

他走了進去,身後的影子便被長長的拉伸了開來,時時刻刻都在傳遞著它的陰暗與森冷。

韋清每一步都走得極小心。

他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但這一次,卻是光明正大的。

忽的,前方燈光閃爍,有低低的話語聲傳至耳際。

他心下一動,側耳聽著……

小小的空間裏,充滿了濃濃血腥的味道。

韋皓的確是受傷了。

而可笑的是,受傷之後,他哪裏都不想去,甚至都不想找禦醫來看,他直接便來找了她。

他的心裏,一直是深愛著她的,是嗎?

單薄的床上,他靜靜的躺著,受傷的右臂,血流如注。

昏暗的油燈下,那點點滴落的血跡,便如同魔鬼張開的翅膀,一步步的向著他的生命邁進。

金良玉淡淡抬起了頭,多日不見,她仍舊美得驚人,也美得……如同冰雪。

韋皓眸光輕閃,苦澀的道:“玉兒,你,還是不肯原諒朕麽?”

這麽多年了,為什麽,便是一塊石頭也該捂熱了吧?

卻偏偏的,這個女人,他費盡了千辛萬苦,卻總也走不進她的心。

她的心,不是石頭做的,是千年的冰玉做的。

哪怕你的火勢再旺,也休想融她一絲一毫。

金良玉一如概往的扯了扯唇,算是笑了,也根本沒有笑。

這些年來,她已經習慣了。

習慣了這般的獨處,習慣了這樣的囚禁。

習慣了……生不如死的活著。

也習慣了……被這樣一個男人,用一種愛恨糾纏的目光,深深的看著,愛著,又恨著。

“玉兒,你就打算一直這樣,再也不理我麽?”

韋皓眸中受過一絲沉暗,他掙紮著起身,右臂的鮮血流得更快,“玉兒,你說話,隻要你說話,我什麽都答應你。哪怕,你要了我這條命,好麽?”

他的話語,哀求而卑微。

曾經那般雄心壯誌,意氣風發的他,卻在碰到她時,最終變得可愛,而又可憐。

得不到她的愛,便永遠的囚禁了她的人,這樣……也好。

“我要回家!”

淡淡的四個字,驟然間從她唇間吐出。

韋皓頓時驚訝,繼爾又驚喜萬分:“玉兒,你……你真的跟我說話了?你原諒我了對不對?玉兒?”

他驀的坐起身子,用他受傷的右臂晃著她,金良玉微微擰眉,眸色平靜的看著他,蒼白的臉色,嬌豔的紅唇,像極了一朵開在溫室中的小白花。

縱然美麗,但也脆弱得禁不起任何風吹雨打。

她不說話,韋皓心中的驚喜,便慢慢的涼了下來。

從他囚她至今,已有將近二十餘年,她從來就沒有跟他說過話。

今天,這是第一句!

他本該是開心的,高興的……但是,她的第一句話,竟然是要回家麽?

回家,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