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42章風沁離開

“我說是便是!你無須試探!你隻須知道,我一直在你身邊!還有……這包藥,你瞅機會,給沈浪服下!”

指風一起,一副包裝嚴密的藥粉,落到婉溪的手邊。

憑感覺,這不大像個好東西。

婉溪捏起,“為什麽?”

為什麽是沈浪?

“哼!照我說的做,其它,你無須多問!”

兩個無須,堵死了婉溪所有的一切疑問。

婉溪“啪”的一聲將那藥粉拍下,冷道:“你說你是我爹,又各種推辭不見,你又讓我如何信你?現在,你讓我給我沈浪下藥,我為什麽要聽你的?”

另一手的粉末緊緊攥著,她眯起眼盯著眼前之人,那碩大的鬥篷之下,她隻能看到一個光光的下巴,其它什麽都看不到。

這,到底是誰?

“好吧!我隻告訴你,這藥對人體無害!你若聽話,我便將根治風沁的辦法給你,若是不聽話……你知道後果!”

眼前黑影一閃,自稱她爹的人物,再度從窗口離去,婉溪張了張嘴,情知喊了也是白喊。

她回過神,將那包藥粉捏起,仔仔細細的察看著。

這麽一包東西,到底是什麽?

“砰”的一聲,房門打開。

風沁跌跌撞撞的回來,一身的水濕,夾雜著絲絲縷縷的血跡。

婉溪麵色一沉,“風沁,你哪裏受傷了?”

急忙扶著他,到桌旁坐下,風沁吸一口氣,艱澀的吐唇:“後背,中了一刀!”

“你!”

婉溪咬牙,顧不得再罵他。

急急的冒雨去到二樓取了一些藥物下來,利索的剪開後背衣裳,幫他敷上,又一番折騰之後,終於換了身幹淨的衣服,傷口也包紮完畢。

風沁原本一個如神仙般的男人,這會臉色蒼白,好像隻剩了一口氣。

他伏在桌上,那輕輕闔起的眼簾,透著淺淺淡淡的幽光。

像是折了翅的天使跌落人間,又像是無依無靠的孤兒,被人欺淩,說不出的秀美,精致,又柔弱,無助。

婉溪一顆心,忽然就軟了下來。

“風沁……你,真的去殺了那程羅兒?”

看這一身的狼狽,若不是他真的出了手,又何以會受傷?

風沁默然不語。

他微微的伸手,拉著她坐下,眉眼輕抬:“溪,我要離開這裏了,跟我走,好嗎?”

如畫的眉眼,精致卓然,雅韻天成。

若不是這一身的蒼白,若不是這一身的孱弱……婉溪想,這該是怎樣一個風華絕代得天獨厚的人兒?

那般的優雅,尊貴,溫潤,本該是人中龍鳳,卻被困雲樓這麽多年,一旦頑疾根除,也便是他展翅翱翔的時候!

“溪?你,願意嗎?”

見她不說話,風沁微微的有些緊張。

他拉著她的手,下意識的收緊,既是期待著她的回應,又怕她說出什麽拒絕的話。

一顆心,上下忐忑,從來沒有過的緊張。

患得患失感覺……他是,真的愛上了?

“我……”

婉溪遲疑一下,將手從他手裏抽開,風沁眯眸,視線在她掌心掠過,“那是什麽?”

“沒什麽。”

婉溪飛快收起,“隻是一個藥包而已。”

潛意識裏,她並不想將那個自稱是她爹的來人,告訴他。

風沁點點頭,不再問。

轉問歎了口氣,動了動身子,疼出了一身的冷汗:“溪,我這次打草驚蛇,雲樓呆不下去了,我……一會要離開。你怎麽辦?”

婉溪:“……”

詫異的看他:“這麽大的雨,你現在要離開?”

“嗯。”

風沁吸一口氣,“隻是……我放心不下你。我若走了,你怎麽辦?”

伸出手,輕輕撫上她的臉,細嫩的指腹,摩挲著她嫣紅的唇瓣,略帶嬰兒肥的臉。眸光中幾多不舍,又幾多期待。

婉溪忽然間便心跳如雷。

她慌慌的急忙起身,躲開他:“風沁,你一會要走的話,需要收拾什麽嗎?我幫你。”

她拉開房門,眼望著外麵的狂風驟雨,心髒像是要跳出喉嚨。

這個時候,風沁要走,她怎麽辦?

失去了風沁的庇護,還要再回皇宮,默默受著程羅兒的欺負,或者再受著韋皓的隨時欺淩?

反抗嗎?

她不確定。

“溪……樓上有些衣服,銀兩,麻煩你了。”

良久,身後傳來他一聲低低的輕歎,和著風聲雨聲,淹沒在她的耳際。

婉溪閉了閉眼,頭也沒回的再度衝上二樓。

果然,在他樓上的房間裏,整整齊齊的放著一些早就備好的衣服,還有一些散碎的銀兩。

婉溪心下一動,這些,他早就準備好了?

走上前去,將那些衣服,碎銀收拾了起來,又想了想,找了一個竹筒,匕首劃開自己的手臂,鮮血滴落……

“風沁,都準備好了,這些……”

下了樓,她推開自己的房門,臉色發白的喊著他,又驟然頓住,手裏的衣服包裹“啪”的一聲掉落在地,她身形晃了一晃,手扶住了門框。

清爽的房間,空蕩蕩的桌旁,原本說好要等在這裏的風沁,已經不見了蹤影。

她臉色更加蒼白,忽的想到什麽,她返身衝入雨中。

雨,越下越大。

天地相接,連成一片。

那湍急,而又細密的雨簾,如同鞭子一般的瘋*下,打在身上,很疼。

竹林,竹屋,天色已然黑透,隻剩那微弱如同黃豆一般的燈光,在指引著她前行。

婉溪跌跌撞撞的撲至近前,聲音嘶啞的大喊著,“沈浪!沈浪!你在哪裏?你快出來!你出來啊!”

瓢潑的大雨中,她孤孤單單的站在哪裏,發絲淩亂,狼狽不堪。

這一路,她行得急,也跌得更多。

渾身上下的泥漿,被密集的暴雨衝刷著,絲絲縷縷的流入腳下。

她仿似未覺,一雙眼睛焦急,而又渴盼的望著那幢竹屋的大門,期待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以在下一秒就出現。

樓裏,沈浪乍然聽到她的叫聲,頓時便蹙了眉。

是她?

怎麽這個時候來了?

他長身而起,幾步行到窗前,樓下,她正仰頭看來,因為雨水過大,她根本就看不清楚。

隻看到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從窗口一閃而逝,她立時驚喜,揮手喊道:“沈浪!快,你快下來,我有急事找你!”

這丫頭……

沈浪微微勾唇,正要抬步下樓,忽又想到下午的時候,她熱情不似處子的回應,他滿心的熱情,猶如被窗外的風雨澆過似的。

刹那間陰沉!

“砰”的一聲,他幹脆利索的將窗子關上,連同她驚喜的麵孔,揮舞的雙手一同關在了外麵。

眼不見,心不煩。

你心裏既是有了風沁,又何必再來招惹我?

深深的吸口氣,沈浪璀璨的星眸間,帶著點點寒意。

沉著臉走到桌旁,對於窗外的呼喊聽而不聞。

為自己倒了杯涼茶下來,一飲而盡,可心裏的那種窒悶感,卻仍舊無法消除!

婉溪,婉溪……

這樣一個如此野蠻,又並不出色的小奶娘,他是真的,愛上了嗎?

否則,又何以解釋心中這一片乍喜又乍恨的感覺?

“沈浪……”

眼睜睜看著窗房關上,婉溪呆呆的喊了最後一聲,揮舞的雙手頹然放下。

心中滿滿的悲傷,一時無處發泄,化為兩行眼淚奪目而出。

“沈浪,我不求你,我不求你的……你不幫我,我自己去找!我自己去!”

暴風雨中,她顫抖著身子,狠狠的抹一把眼淚,一顆心刹那冰涼。

風沁突然離去,她別無它法,來找他幫忙,卻被他這般無情拒絕?

沈浪……你混蛋!

你怎會這般冷血!

風沁他身中蠱毒,又能撐得了多久?

她不是救世主,她沒想要拯救整個天下,可她做不到無動於衷,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風沁去死!

皇宮裏,不知發生了什麽情況。

她隱在夜色裏潛行,無處不在的暴雨,完美的隱藏了她的一切。

她不知道風沁在哪裏,可是,她總覺得,他應該是在這裏的。

假山的背後,她將身子縮在假山的縫隙裏,看著眼前不斷來回走過的宮中侍衛,手裏的宮燈,照著這個暴雨連綿的夜,格外的森寒,可怖!

“快!趕緊去那邊看看……皇上遇刺,千萬不要讓刺客跑了!”

有人衝過她的麵前大喊著,婉溪聽得出來,這是那個叫做胡漢山的人,負責守護上書房的。

心,驀然驚起。

莫非風沁後背上的傷,是因此而來?

刹那間,一顆心涼到了穀底。

等著胡漢山帶人過去,她急忙從假山出來,仰首向著後山看去,星星點點的火把,在這暴風雨的夜裏,十分明顯。

果然……已經有人帶隊上了雲樓!

怎麽辦?

她惶惶的站在風雨中,如同重墨一般的夜色,給她單薄的身子,更攏上了一層絕望的色澤。

“丫頭!你該死的在這裏幹什麽?找死嗎?!”

身後一股大力傳來,沈浪壓抑的低吼響起,後背觸到了一個堅硬的懷抱。

婉溪的神智回籠了一些,她呆呆的轉身,看到了沈浪那張滿是沉怒的臉。

薄唇緊抿,眉眼如刀。

再不複往日的閑適懶散,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如寒冬般冷徹的犀利。

暴雨中,他的眼睛沉暗如墨,像是永遠也望不到頭的黑暗。

婉溪忍不住打個哆嗦,這樣的他,她沒見過。

“你,你不是不來嗎?為什麽還要跟著來?!”

她突的生氣,壓下心中對他的懼意,冷聲問著他,“我死不死,跟你有什麽關係?”

放手甩開他,她向著上書房走去。

風沁若是硬闖皇宮,那唯一的目標,隻有這間上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