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反咬一口(二)
林夢心這話說的模淩兩可,麵上雖然是調節事態,但實際上卻是在激化矛盾。
隻有她自己清楚,不管是哪一方得逞,自己都不會有什麽好的結果,與其坐以待斃,不如站出來將兩方的事態激化。
如此一來,王秀芝必然會和上官明月鬥得你死我活,而上官明月如今也不是什麽善茬,這兩人相鬥必定兩半俱傷。
如此,便可以坐享漁翁之利。
上官秀兒聞言登時底氣大增,揚著臉道:“三娘這話說的沒錯,若是由得這種事情繼續下去,隻怕丞相府便要叫世人所恥笑了——”
“的確,畢竟已經丞相府已經顏麵掃地了,若再出了這樣的事情……”
明月淡淡打斷上官秀兒的話,麵上神色好似平靜湖麵般波瀾不驚。
但是話中所指已然十分明了,倒叫上官秀兒驀地漲紅了臉,好似豬肝顏色一般。
林夢心也垂下眼瞼,雙唇抿做一條線。
上官明月的話她當然聽的明白,此話一語雙雕,正戳她的痛處。
讓她心中的恨意陡然加了好幾分。
王秀芝見狀直恨得牙根癢癢,便抬首看向上官豐,聲音疾疾道:“老爺,您要是不信妾身,大可傳茗香閣掌櫃細問,此刻人已經在丞相府中!”
上官豐麵色青白不定,鼻翼微微翕張,森然眸光略過眾人,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片低首。
就見他沉聲冷然道:“傳!”
不消片刻,便見一個身著墨色長衫的老者跚跚而來。
見到上官豐便拱手做了一輯道:“草民茗香閣茶行掌櫃,參見丞相大人。”
上官豐見狀微微頷首,就見到那掌櫃向王秀芝微微拱手行了一個禮數道:“二夫人。”
明月眸光深沉,星眸寒霜看向他,就見到掌櫃微微低首,掉角老眼似有躲閃。
此刻巧兒已經捧了茶回來,將茶緩緩放到桌上,經過明月耳畔時低低耳語道:“掌櫃昨晚就已經入府了。”
聞言,明月凝眸片刻,朱唇嘴角卻是一道冷笑。
就聽見王秀芝看向掌櫃道:“掌櫃的有什麽就快回了吧,不要耽誤鋪子中的生意。”
掌櫃垂首稱是,這才絮絮叨叨道:“昨日草民正在後院檢查出賬,前麵的夥計過來說有味自稱是將軍府的人前來查賬,草民一聽便急忙將她迎了進來。草民身份卑微,自然是好生招待,但是那位姑娘卻說她是奉了三小姐的命前來收賬本,草民也不敢有違,便將賬本悉數拿給了那位姑娘。”
上官豐聞言眉頭深深軒起,王秀芝很是滿意地將上官豐的神色收進眼底,冷笑看向掌櫃道:“不知道掌櫃說的那位姑娘現下是否在堂中?”
那掌櫃抬起渾濁老眼徐徐環視一周,這才將目光落到巧兒身上,便道:“是了,就是三三小姐身後那一位。”
王秀芝與上官秀兒對視一眼,王秀芝睨視一眼明月,問道:“掌櫃的有無認錯?”
掌櫃搖頭:“那位姑娘雖然生的俊俏但是盛氣淩人,草民斷不會認錯。”
上官豐聞言,看了一眼明月道:“掌櫃的,老夫問你,近些年茗香閣的盈虧如何?”
那掌櫃微一凝滯,才道:“自從大夫人去世之後,鋪子中的生意就不怎麽景氣了,這幾年也一直在虧損……”
旁邊的上官秀兒“嗤”的冷笑一聲,在寂靜的大殿之中格外刺耳。
眾人將眸光轉到她身上,就見她理了理鬢邊的珠花道:“那就奇怪了,怎的三妹拿來的賬本卻是一直盈利的呢?”
話畢,眼神若有所指地看向明月,那掌櫃一驚,慌忙垂了手道:“草民卻是將賬本給了三小姐,但是對於賬目上的數字為何變成了盈利並不知情。”
上官秀兒望向上官豐,神色正正道:“事情已經很明了了,掌櫃的不曾給過盈利的賬目,那著賬本的真假——”
尾調上揚,上官秀兒瞥了一眼王秀芝手裏拿的賬本,冷冷一笑不語。
明月凝眸片刻,細細琢磨,便心中有了幾分定奪。
上官豐眼神落到明月身上,眼底是深深的質疑情緒道:“明月,掌櫃所說是否屬實?”
明月對上上官秀兒灼灼眸光,身上已經隱隱有著凜然的意味,語調輕緩道:“昨日女兒的確讓巧兒去取了各個鋪子的賬簿,並不止茗香閣一家。但是絕對沒有攢做假賬。”
上官豐麵色略顯威嚴問道巧兒:“你說。”
巧兒來到正堂,恭敬地向著上官豐一個行禮道:“昨日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去取賬簿,誰知茗香閣的掌櫃說二夫人有所吩咐,除了她以外誰都不能查看,奴婢無奈隻好拿出將軍手令,掌櫃這才將賬本給了奴婢,並沒有盛氣淩人一說。”
上官秀兒見狀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冷笑接口道:“這便奇了,誰都沒有沒有說假話,那假賬是誰做的?”
明月微微轉首,起身盈盈一個行禮道:“爹爹,請容女兒向掌櫃的問幾句話。”
上官豐麵色有些陰沉的點點頭默許,明月看向掌櫃,眸中泛著了清冷的光華道:“掌櫃的,你身為雪國帝都第一茶商,自然是有著多年的經商經驗了。娘親已經去世了這麽多年了,怎的鋪子會一直虧損?”
掌櫃垂首,一時之間有些無言以對。
王秀之見狀便接口道:“經商時有盈虧也是正常,雖說不是一直虧損,但是盈虧之下卻也不會有多少盈利,自然也不是掌櫃的不是。”
巧兒聞言心中忿然,想要開口爭辯,卻被明月遞來一個眼神。
巧兒心中雖有不甘,但也隻得噤聲,不甘心的咬了嘴唇。
“這是自然。”、
明月不置可否地點首,言語間帶著漫不經心的清冷道:“話雖如此,但是明月這些年一直深居簡出,並未見過茗香閣的掌櫃,方才掌櫃隻是環視了一眼,脫口便知我是三小姐,可見對丞相府之事了如指掌啊。”
眼波流轉,明月淡淡地睨了一眼掌櫃的。
就見他佝僂的身形微微一晃,王秀芝立馬揚聲道:“這算什麽,丞相府三小姐癡傻出名,想必雪國上下盡人皆知,認識你也不算什麽稀奇的事情。”
略微一點頭,明月偏首做出沉思之狀朱唇呐呐道:“是了,隻可惜現如今名聲已經不如大姐和二姐了。”
一句話便叫王秀芝麵色一層鐵青,母女對視一眼,上官秀兒眸光好似迸出藍光,忍了幾忍才道:“你不要岔開話題,如今這賬簿有假已經板上釘釘的事情了,難道茗香閣的掌櫃連自己的鋪子賺沒賺錢都不知道了嗎。依我看,若想要查明真相必然是要動刑了,不如將巧兒拉到院中打一頓板子,想必身上受些苦頭她也知道該怎麽說真話!”
明月赫然手上一緊,長長的指甲深深陷進手心,麵上迸出淩厲冷意道:“事情還未查明,怎能動刑,況且自古以來屈打成招之事層出不窮,怎可用這種方式來查明真相!”
上官秀兒嗬嗬一笑,麵上笑意更濃,咄咄逼人道:“三妹這樣焦心是擔心奴婢吐出什麽真東西嗎?”
頓了頓,她轉臉看向上官豐:“爹爹,女兒以為,為今之計隻有重中拷打巧兒才能讓這奴才說實話,再不然——”
冷哼一聲,上官秀兒惡毒眸光投向明月,灼灼眼神與明月眼底呼之欲出的冷意形成鮮明的對比:“再不然隻好讓三妹一同受罰了。”
明月身後的巧兒見到上官秀兒盛氣逼人,不由得幾步上前。
端然有禮的向著上官豐一個跪拜道:“為證明小姐清白,巧兒願意受罰!”
上官秀兒狠戾的臉上綻開一個得意的笑容,居高臨下地看著巧兒,嘴角譏笑道:“你倒是急著昭顯忠心,即便你想要獨自承擔罪責也是無望,單憑你一個小小的奴婢怎麽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明月出塵絕色容顏之上冷冽異常,剛想開口,便被林夢心一聲打斷:“奴婢用一頓刑能夠證明主子的清白也算值了,明月,你就不要再管了。”
絕麗容顏遂然迸出寒光冷意,明月眸光銳利看向林夢心,嗓音降至冰點:“是非分明自有爹爹定奪,怎的如今輪到三娘來發話了,莫不是今後這整個丞相府都要隨著三娘姓林?”
林夢心沒有料到明月會驟然發難,見她疾言厲色之下竟有些瑟縮。
她迅速看了一眼上官豐,果然見到他神色沉鬱,心知不好,林夢心慌忙跪下請罪道:“妾身失言,還望老爺恕罪。”
堂中寂靜一片,眾人皆是一片噤聲。
上官豐正襟坐在椅上,一雙鷹眸利刃般掃視眾人,空氣仿佛在一瞬間凝結住,冷的好似寒冬臘月的冰河。
許久,上官豐才猝然發聲:“爭辯了這麽久,終於都住嘴了嗎?丞相府是市井之地嗎?”
所有人都噤聲不語。
就見明月緩緩一個周全的禮數,朱唇泠泠出聲:“今日之事頗有蹊蹺,還望爹爹能夠時間調查清楚,三日之後若是沒有查出結果,那明月甘願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