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知會
若是這些消息能讓太子殿下的大局轉危為安,倒是不算什麽,隻是如今京中太子殿下的勢力已不斷衰敗,若是不快些起身,恐怕到時候真的是要被段墨淵連根拔起。
一陣淒涼的情緒從許佩淩的眼前閃過。
段墨舒最孝順淩貴妃,聽不得她一點不好,如今雙眼已泛起了淚水,想著如今自己勢力微薄,如何能與段墨淵相提並論?
“救母親這事我一定要明知不可為而為之,我且問你,你調查清楚了段墨淵身邊的那個人了沒有?”段墨舒的聲音裏頭帶著一絲的冰冷,許佩淩連忙說道:“調查清楚了。”
“你且說。”
“此人擅長易容之術,從前是絕命司中的教徒,因貪戀權利,後來與段墨淵形成了聯盟。”許佩淩說著便稍微停頓了一下。
他沒說的是,擅長易容術並非這個人身上所有的本事。
據傳,此人身上有一件寶物是江湖中人人都想得到的,江湖眾說紛紜,並無定論。
“哦?是絕命司的人?”
段墨舒說著便是斜斜地看了一眼身旁的完顏紅菱,且注視完顏紅菱的表情。
細細想去,又有不對的地方,此人既然是絕命司中的人,為何不被絕命司抓獲?
絕命司中少有叛徒,便是出了一個,哪怕是要到天涯海角之中都要抓回來的,這一次怎麽能夠放了一個這麽大的目標出去了呢?
將這疑問全盤托出之後,又似無意地看了一眼完顏紅菱。
段墨舒這話看起來是在對許佩淩說的,實際上是在針對完顏紅菱,完顏紅菱隻是微微地蹙著眉,卻也沒有再發表什麽意見。
“殿下您有所不知,此人多狡詐,據可靠信報來報,此人當年逃走的時候正是絕命司中動蕩的一年,當年便是巧妙地選了梁國與宣國的交界處,再加上有人掩護,自然就快了許多,等到閃進了兩邊的過渡地帶,便是再將自己容顏換去,所以一時之間就沒有人知道了。”
那一年,果真是絕命司多舛的一年。
五大長老與完顏紅菱之間的鬥爭一直都有,卻在那一年集中爆發開來。
劍指朝廷,爭吵不止。
此人定是專門研究好了逃跑的路徑,謀劃也並非一朝一夕,看來絕命司已然危機重重。
完顏紅菱從來沒有與段墨舒說過,從段墨舒震驚的神色看來,定是心驚了吧。
她縱然沒有想到,自己離開絕命司這麽多年的時間裏,司中的情況竟然已經糟糕到了這個地步了,便是除了叛徒的事情也可以被人輕易地挖了出來,想了良久,她才笑著說:“太子殿下與許侍衛在此談論大事,我原是不應該在這裏的。”
完顏紅菱的眉宇之間慢慢地挑動著,段墨舒怎麽不知道完顏紅菱的意思,便是笑著說道:“不礙事的,你是我如今的心腹,在外頭我就是仰仗著你才能保全這一條性命,你在這裏也沒有關係。”
說著便是和許佩淩說道:“這個人師承絕命司,肯定是有不少看家的本事,段墨淵這一次可是花了好大的功夫啊。”
“段墨淵?”完顏紅菱問了一句。
“嗯,段墨淵是與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當然,這也不過是他的一麵之詞。”說話之間便是看了一眼身旁的許佩淩。
段墨舒並不完全相信段墨淵的為人,畢竟他的身邊有一個精通易容之術的人在。
隻是如今他已經李代桃僵,若是自己還在這裏袖手不管的話,恐怕到時候天下必定大亂。
這麽想著,段墨舒的心頭有隱隱的痛楚,他看了一眼許佩淩,問道:“你的傷勢如何?”
“我的傷勢不打緊。”許佩淩想了一下,笑著說:“剛才若不是這位姑娘出手相助的話,我恐怕也不能夠保全了性命。”說著便是和完顏紅菱行了一個禮。
“壯士可千萬不要說這樣的話,我們都是為了殿下好的人,怎麽能夠不盡心盡力呢?”
說著便是淺淺地回了一個禮,完顏紅菱的指尖劃過了一絲的冷厲,是斷紅菱上的殘霜。
她隻等著段墨舒發號施令,段墨舒的眼神之間漸漸地積攢了一些的想法,便是在許佩淩的麵前並不能完全地說出來。
許佩淩佩劍而立,長身玉立。
段墨舒沉思了片刻,說道:“許侍衛,你回去好好休整一番,我與紅菱好好地說一說話。”說著便是順手一指,許佩淩順著段墨舒所指的那個地方看過去,果然是看到在群山掩映中的一處處屋落,誰又知道從前的那個洛盼桃現在在哪裏了呢?
眉宇之間攢動著笑意:“是。”
“紅菱,你可想要與我走這一遭?”
等到許佩淩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野之中的時候,段墨舒才緩緩地轉過身來,直視著完顏紅菱的眼睛,問道。
“殿下是何用意?”’
完顏紅菱的眼神之間閃過了一些疑惑,其實從剛才聽到許佩淩說了這些話開始,她就已經蠢蠢欲動了。
這個從絕命司逃出去的孽障,身上不知道是背負了多少無辜的性命,自己若是能夠討伐之,且不說能夠讓世間少了一些孤魂野鬼,也能讓自己在絕命司中立威。
“你是絕命司的聖女,自然肩負著鏟除叛徒的責任,若是你願意與我走這一遭,最後將段墨淵抓住的時候,我自然會將處決此人的權力交給你。”
段墨舒說著便是輕輕地握住了自己腰間的劍柄,那一柄寶劍上藏著太多的秘密,便是一般的人都不能察覺出來,換句話說,段墨舒整個人都在隱身之中,而這寶劍才是真正的,他這個身份的本體。
而利益交換才是江湖中人合作的關鍵。
這也是段墨舒聚攏人心的根本原因。
“太子殿下縱然是好情好意,可是這件事情我卻不能輕易答應。”完顏紅菱沉思了片刻,終於還是說出了這樣的話。
“哦?此話怎講?”段墨舒問道。
完顏紅菱想著,當年她已經答應了穀長留,要在這裏守著穀口一輩子,除非到了藥林穀不在的那一天。
當年她能夠從絕命司中全身而退,完全是因為仰仗了太子與穀長留老先生,如今卻是要為了絕命司中的事務出爾反爾,即便是段墨舒不介意,她也再無法麵對穀長留老先生了。
完顏紅菱賦予了此間含義之後,眉宇之間閃爍過了一些抉擇之間的痛苦。
人原本就是最無奈的存在,若是那草木抑或是牲畜,不過一會兒便算完了,偏偏是自己還有著這樣惱人的頭銜,縱然是有生殺予奪的權利又能怎麽樣呢,還不是不能夠快意江湖?
“你的一片赤誠之心我怎麽不了解,隻是這世界上原本就有很多身不由己的事情,若是你凡事都要顧及,豈不是很累。”
段墨舒想了一會兒,說道:“當然了,我隻是提一個建議,具體的,你願意怎麽做便是你自己的意思。”
上天在冥冥之中合該讓他們有了共同的奮鬥目標,若是完顏紅菱想要做一輩子的隱士,可不是可惜了一身的好武藝嗎?
段墨舒用餘光輕輕地觀察了一下完顏紅菱,卻看到完顏紅菱的眼中閃過的斑駁之意。
對於讀心這件事情,段墨舒從來都是很擅長的,從小到大,他就在淩貴妃的言傳身教下長大,自然也明白怎麽才能在宮中慢慢地熬出頭來。
對於完顏紅菱這樣的人,段墨舒更是感同身受,她原本是有得天獨厚的條件的,隻是因為自己生性涼薄,再加上看到過師傅的離世,心性自然是與別人更加不同一些。
可是如今卻是不同了,有人在危害他們絕命司的名聲,完顏紅菱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如今唯一阻礙了完顏紅菱的不過是當年她答應了穀長留的一句諾言罷了。
“這件事情,還請太子殿下容我想一想。”思考之間,完顏紅菱已經給出了答案。
“這是自然。你自己給出決斷,我們明天一早就要出發,若是你當真有心與我們同往,我們可以在東山上的小亭子中見,我會在那裏等一炷香的時間,若是逾期姑娘不來,我們便自行走了,如此怎樣?”段墨舒緩緩地說道。
“如此甚好。”
完顏紅菱笑著說道,穀口仍有飛沙走石漫天,剛才被困在一線天的那些人倒是讓完顏紅菱生了惻隱之心。
她沉思了一會兒之後問道:“隻是如今還在穀口外廝殺的那些人,太子殿下想要如何處置呢?”
段墨舒輕抬雙眸,那些人何足掛齒,不過是一些被天漠派教徒幻化出來的一眾人等罷了。
若是說要追殺許佩淩一個人還算是簡單,可是若是要攻破了完顏紅菱的防線,可不是可笑之極嗎?
若不是完顏紅菱問起,段墨舒怎會挪出一點心思給他們?
“小賊何足掛齒,就讓他們困守其中,明天我自會與許佩淩繞開了其中的關卡,直奔宮中去。”段墨舒的聲音裏帶著某種篤定。
“天子殿下當真是什麽事情都看得通透,紅菱佩服之極。”完顏紅菱笑著說道。
段墨舒歎了一口氣,若說看破,誰人能及完顏紅菱?
縱然是有一身的武學,又有江湖榮譽加身,也不過是想要做最平凡的一個人。
甘心在這山穀之中守著一方的祥和,如此看來當真是世外高人一般的境界。
看破不說破,便是在眉眼之間留了一些嘲諷之意,他還想在最後的時候刺激完顏紅菱一番,可是完顏紅菱卻安全不為所動,隻是笑著說道:“太子殿下好生休息。”
“好了,我也該回去了,凡事還請姑娘善自珍重。”
說著便是輕輕地與完顏紅菱行了一個禮,款款離去,完顏紅菱看著段墨舒離去的身影,便是矯捷地將身子閃進了一邊的山穀中去了。
“你怎麽又來了?”許佩淩前去尋找官桂的時候,正巧看到洛盼桃在屋後百無聊賴地賞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