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相見

許佩淩知道麵前的這個女子是太子殿下最愛的女人,便連忙停了下來,作了一個揖。

“京中有急事來此地稟告太子殿下。”許佩淩恭恭敬敬地說道。

“什麽樣的急事,還需要許侍衛親自來這裏一趟。”

洛盼桃說著便是細細地打量起了他來,洛盼桃一直耿耿於懷的是日後的段墨舒會將許侍衛連根拔除,可是這個時候的他竟然還這般盡心盡力地服侍著段墨舒,實在是讓人覺得諷刺啊。

“既然是急事,那屬下就不能夠隨便告訴了姑娘去。”

許佩淩的聲音裏頭帶著一絲不亂的沉穩,便是將洛盼桃所有想要講出來的話都塞進了肚子裏頭去,想了片刻,那洛盼桃冷冷一笑。

他們主仆二人真是有本事,如今既然是借著藥林穀在活命,可是卻是一個個瞞天過海的,可不是不將他們的威嚴放在眼裏頭嗎?

要不是師尊以慈悲為懷,斷然也不能留著段墨舒這樣的人在藥林穀中住著,不知道要給自己招攬多少的晦氣了。

這麽想著便是狠狠地甩了一下袖子,別過頭去,呼吸急促。

上一次自己背著段墨舒來到藥林穀中療傷的時候,就已經聽到洛盼桃說這麽多莫名其妙的話,如今再聽著,倒是很像在賭氣。

許佩淩並不知道段墨舒和洛盼桃之間的恩怨,隻是呆呆地站在那裏,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應該再說點什麽了。

許久才憋出一兩句話來:“姑娘這話說的好有意思,我竟然不知道應該怎麽接了,但接下來的話若是能讓姑娘有所寬慰的話,我還是願意一說的。”說著便是微微地笑了一下。

“如今還有什麽能讓我開心的話呢?招惹上了你們我可不就是最不好的了嗎?”

說著便是輕輕地將那一方的帕子覆在了自己的手上,不讓陽光照耀在自己的手背上。

這個姑娘到底知道不知道,太子為他做了什麽?明天就要與太子殿下離了藥林穀了,她卻在這裏發脾氣。

大概也是因為賭氣,許佩淩毫不掩飾地說出了他們的離去之意。

語氣之間帶著一絲的舒暢,似乎認為洛盼桃聽了這話肯定是十分高興的。

“什麽?”

洛盼桃突然之間的坐起,那手帕也輕飄飄地落在了一邊,似乎是要飄到了塵埃之中一般。

“莫不是我又說錯了話。”

看到洛盼桃的神色驟變,許佩淩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是好,便是呆呆地站在那個地方,隻等著洛盼桃與自己分辨一二。

“我說嘛,你們就是這麽地不懂得知恩圖報。”

罷了罷了,原本也是師尊要救段墨舒的,如今師尊還沒有出來,他就要不辭而別,也算是薄情寡義的一個人吧。

我當真是沒有看錯呢。

雖是在不斷地自我安慰,但洛盼桃知道,自己的胸口中已經慢慢地翻湧而出沉寂與悲傷了。

這麽想著,洛盼桃便是強作鎮定地將手帕撿了起來,將自己剛才的驚慌一筆帶過了。

“這個……我們太子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今實在是因為京中事情緊急,不得不立刻前去,日後一定還是會回來的,畢竟我們家太子與姑娘還有三年之約嘛。”

說著便是微微地笑著,這句話的反倒是讓洛盼桃的心中有了一些不快。

什麽三年之約不三年之約的,不過是隨口說說罷了,許佩淩怎麽也總是掛在嘴邊,反而比她更上心?

洛盼桃的神色之間已經有了隱隱的悲傷,許佩淩向來隻是個笨嘴拙舌的,如今看到洛盼桃這樣子,越發地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哪裏說錯了,便是站在那裏,一時之間無所適從。

“這不是許侍衛嘛,您怎麽在這裏了?”官桂的聲音緩緩地飄了過來。

洛盼桃冷冷地朝著背後的方向瞥了一眼,便也不搭理,隻是一個人靜靜地坐在了花樽之間,漠然視之。

“官公公,剛才太子殿下讓我來找您,正巧遇到了洛姑娘,就多說幾句。”

許佩淩正恨著沒有人來解救自己,如今聽到了官桂的聲音,竟然如釋重負,一時之間便是歡快地說起了話來。

“原來如此,洛姑娘難得的有興致,莫不是要給許侍衛指路的嗎?”

官桂對剛才洛盼桃故意將段墨舒困在劍陣中的事情耿耿於懷,這會子便是故意這樣說,討洛盼桃的嫌。

“公公這話是什麽意思,我還真是聽不懂了,難不成公公覺得我對這個藥林穀這般熟悉,卻故意不給許侍衛指路了嗎?”

洛盼桃的聲音裏頭帶著一些清冷的意思,許侍衛怎麽不知道洛盼桃的伶牙俐齒,如今看到洛盼桃又坐了起來,知道這是洛盼桃想要與官桂過嘴癮了,便連忙與官桂使了個眼色,官桂卻是好像完全沒有聽到一樣,笑著搖了搖頭。

“老奴才不是這個意思呢,實則是因為姑娘對著藥林穀中的地勢太過於熟悉了,所以才懂得怎麽讓人迷路,不過姑娘宅心仁厚的人,必定不會與無冤無仇的人過不去。”

好厲害的嘴巴,洛盼桃狠狠地想到,這句話的言下之意,可不是說能讓她不爽快的人在她的心中才是最重要的嗎?

洛盼桃原本是擺好了架子要與官桂好好地理論幾句的,沒想到反而被他說中了自己的心思,一時之間也無從分辨,停頓了一下。

言語清冷:“官公公好狠的嘴巴,竟然這樣地取笑了我去,看來這段墨舒當真是不懂得怎麽管教身邊的人啊。”

說話之間便是看了一眼遠處的海棠,笑著說道:“要說今年的海棠也沒有往年的那麽豔麗了,說不定就是被一些巧言令色的人給嚇了去,當真是罪過了。”

洛盼桃的話語裏頭夾槍帶棒的,官桂早就習慣了,便也不做聲,隻是笑盈盈地站著,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洛姑娘既有閑情逸致在這裏賞花,我與許侍衛就不打擾了。”

說著便是和許侍衛使了個眼色,許侍衛恨不得早早地就離了這個修羅場,連忙說道:“正是了。”

洛盼桃也不理官桂的話,隻是又在許佩淩的耳邊說了一句:“我看你是個忠心耿耿的人,可千萬要提防著你們家太子殿下,可不要到時候什麽都沒有了,隻空餘一聲長歎啊。”說著便是笑意盈盈地看了一眼官桂,神色之間又平添了一些清冷之意。

在回去的路上,許佩淩百思不得其解,段姑娘到底是什麽意思,太子殿下這般記掛著她,她卻總是酸溜溜的,當真是讓人覺得難受。

看一眼官桂,他在低頭趕路,終於是忍不住,將自己隱藏已久的心裏話說了出來。

官桂的眼神中總是有老者一般的睿智:“許侍衛,你可曾聽說過一句話?叫做-愛之深責之切啊。”

許佩淩想了一下,實在有理,官桂這麽一說,可不就是將所有的疑團都盡數地解開了嗎?

原本他還以為是太子殿下自己身在其中並不自知,如今看來,太子殿下應該是樂在其中的呀。

思慮之間便是到了段墨舒的住所。

花紅柳綠,好不熱鬧。

官桂笑著說道:“許侍衛一表人才,感情上的事情還遠著呢,若是現在就看了一些,以後也能早一點看破女兒家的心腸。”

官桂的聲音裏頭似乎帶著某種隱秘的笑意,那許佩淩聽了,慌張地擺了擺手,眼前分明閃過了完顏紅菱的身影。

沉沉的聲音響起:“公公這話便是說錯了,我這輩子就是鐵了心腸要追隨太子殿下的,什麽情場中的事情並不是所願,還請公公以後不要開這個玩笑了。”

官桂一臉不相信的樣子。

自古英雄如美人,不許人間見白頭。

許佩淩現在年輕氣盛,自然有鴻鵠之誌,隻是不知道以後的歲月中,還能有多少個這樣的壯誌能承載呢?

想著便是輕輕地搖了搖頭,那許佩淩不覺得有些悲從中來,便是一時之間也不說什麽,隻是看著外頭的春光了。

說笑之間,聽到屋外段墨舒的聲音慢慢地逼近了。“官桂,快去給許侍衛沏茶來。”

“不用太子殿下您的吩咐,老奴已經沏了許侍衛最喜歡的西湖龍井茶了。”官桂笑著說。

段墨舒從來都是禮賢下士的,如今朝廷中少有賢人,對於段墨舒來說,這些人才可是要比金銀珠箔更加珍貴許多。

許佩淩雖然是自己的侍衛,可是武藝超群,便是江湖中的各大幫派都不能夠不給他麵子,是而段墨舒在許佩淩的麵前也不願意擺出太子的架子來,凡事都願意與許佩淩一塊兒分享。

“太子殿下對屬下這般好,屬下無以為報。”許佩淩連忙跪拜在地上,那段墨舒看了,連忙將許佩淩攙了起來。

“何必說這樣見外的話,你與我不需要有什麽君臣之禮,隻以朋友互相對待便是了。”

段墨舒深知自己的處境——

當日若不是許佩淩將他從亂軍之中救出來,哪裏還有他這個太子殿下?

如今朝中局勢險峻,若不是許佩淩這些忠貞之人時時刻刻在身邊,當真不知道該如何自處了。

段墨舒將麵前的一盅茶端至許佩淩的麵前,說道:“許侍衛,請吧。”

“是,多謝太子殿下。”

說話之間便是輕輕地將眼前的茶盞端起,小心地飲用著,官桂知道段墨舒定是有話要與許佩淩說,便悄悄地退了下去。

“你知道剛才的那個女子是誰嗎?”段墨舒沉沉地問道。

“可不是守穀人?隻是我看那姑娘對太子殿下十分臣服,便也知道這姑娘定是江湖中的一名世外高人吧。”

許佩淩說道,言語之間卻又想到了剛才那個看起來十分柔軟實際上卻分外堅毅的女子,便是小心地說出了自己關於她的判斷,生怕其中有什麽不周到的地方。

“她是絕命司的聖女,數年前便來投奔於我,做這個守穀人也不過是因為成全當年與我的諾言。”說著便是又端起了茶水,慢慢地飲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