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章 進五台山

五台山上,狄青和她隨著玉清長老在修煉早課。

突然有個沙彌來報:“方丈師父,外頭來了一個遊僧要掛帳在我處,隻是。”

沙彌欲言又止,隻見玉清長老撇撇嘴,伸手掐了幾指,說道:“讓他掛帳吧。”

沙彌瞪大了眼睛,皺著眉頭,卻也隻能聽命。那個遊僧長得倒是清秀,就是眉眼間卻透露一股子的凶意。若非他才十多歲的年紀,他怎麽也不敢相信那人會是遊僧,倒是一個十惡不赦的人,為了躲避刑罰,而出家避難了。

玉清長老見沙彌離開,輕歎一口氣,對著狄青說道:“狄青,這些年你在我這裏學了不少的本事,也夠了。你該回去看看你大哥了。”

狄青雙唇緊抿,知道是要發生什麽事情了。看著一旁的荷碩,眉頭一皺,說道:“師父,徒兒不願意走。”

玉清長老嗬嗬一笑,說道:“孩子啊,去吧,我該教你們的已經教了。你留下來也沒有用了。”

荷碩看著玉清長老,撇撇嘴,又看著狄青,許久說道:“師兄,你還是聽師父的把。佛家講說緣分,你我若是有緣,自會相見。”

狄青此時在不舍,也抵不住兩人一言一語的勸說,隻能答應。玉清長老讓狄青收拾行裝,天剛擦亮就要將他送走。兩個孩子依依不舍的告別,狄青一步三回頭,最終還是沒有了身影。

荷碩看著玉清長老,問道:“師父,為何要送走師兄?是因為那個遊僧嗎?”

玉清長老搖搖頭,說道:“啊碩,師父時候不多了。”

她聽得心裏一顫,緊緊的抱著玉清長老說道:“啊碩不要師父走,啊碩從小就隻有師父師兄,師兄走了,啊碩隻有師父了。師父不可丟下啊碩。”

玉清長老愛憐的看著這個女娃娃,說道:“啊碩,你是大宋的公主,因為命格迥異被送出宮,寄養在這個道觀。總有一天你是要認祖歸宗的。待你及第之年,宮裏就會有人將你接回去。”

她看著玉清長老點點頭,問道:“是向蔡媽媽那樣的嗎?”

玉清長老點點頭,蔡媽媽是當時一直照顧她的宮婢,後來生病死了。宮裏也沒有在派人過來照顧著她,她就一直隨著玉清長老一起長大。也是一個可憐的孩子。

玉清長老帶著她回到了寺裏,以後的日子也過得很平靜,那個遊僧經常來找玉清長老說禪,她就在一旁靜靜的煮茶。那個遊僧看她的眼神不一般,似乎想要看透什麽,卻什麽也看不透。都是相同的年紀,他卻顯得更加老成。

玉清長老看著那人,說道:“你也來我這裏許久了,卻還不知道你道號。”

那人微微一笑,說道:“玄青。”

玉清長老點點頭,開口道:“玄冥青天本難欺,自問心中無畏否?黃沙滿是城中來,一片居心是為何?”

一句話倒是讓玄青不禁佩服起這個老者,他竟然看透了自己的身份。玄青起身立刻跪拜,道:“師父英明。”

玉清長老嗬嗬一笑,說道:“起來吧,明日起你便隨著我修行。但我絕不是你師父,我的徒兒隻有狄青和啊碩。”

玄青點頭道是,玉清長老讓他退下,當下開始為荷碩謀好出路。她如今已經十歲了,雖未及笄,卻也沒有人照顧。自己的身子骨已經出現了問題,玉清長老必須要找一個人照顧她,能夠保護她。而狄青不行,他沒有過硬的勢力。玄青卻可以,他是黨項的族人,必然是個王子或皇親貴胄。所以他才要遣狄青下山,就怕狄青的性子會害了他們師兄妹二人喪命。

她看著玉清長老問道:“師父為何要留那人在山上,既是看出他非我族人,自然該遣他離去的。”

玉清長老看著眼前的這個孩子,她心思敏捷,總歸過於聰慧了。玉清長老微微一笑,說道:“啊碩,因為他是唯一可以保護你的人。”

她一愣,不在言語。自己的身份有多特殊她明白的很,遠在朝中的父母,怕是早就將她給忘記了。這麽多年來,她在五台山上也算是受盡白眼,眼下是有玉清長老護著,還好過一些。若是真有一日玉清長老不在了,她的苦日子就真的來了。

她有些擔憂的看著玉清長老,弱弱的問道:“師父,您可是算出了大限之期?”

玉清長老歎一口氣,點點頭說道:“這些時日我夜觀星象,也是猜出個大概了。啊碩,你要切記,無論如何都要明哲保身,國仇家恨與你無關。師父隻希望你能安然無恙的活下去,至於其他,你便隨緣去吧。”

她許久才點點頭,小小的身子緊緊的抱著玉清長老,聲音顫抖又有些哽咽的說道:“師父,您多陪啊碩一些時日吧,您慢慢老,啊碩也慢慢的長大,好不好?”

玉清長老輕歎一口氣,愛憐的看著這個女孩,伸手拂去她奪眶而出的淚水。聲音慈愛到讓人發顫,“啊碩,並非師父不願意,隻是天不容許師父多留啊。”

她咬咬下唇,用力的點點頭。玉清長老摸了摸她的額頭,又說道:“啊碩,你天賦異稟,命格迥異,他日必非池中之物。你若是留在宮裏,必然渾身戾氣,隻怕你會禍國殃民。你不要怨恨你父皇,他雖為帝王,卻也有身不由己的時候。”

女孩點點頭,仔細的聆聽著。玉清長老輕歎一口氣,又說道:“可惜你身為女兒身,有如此的聰穎,隻怕你成年後,會遭來禍事啊。啊碩,你從即日起,便留在這屋裏,修行佛法經書,直至我離去,你才可出房門。”

她一愣,錯愕的看著玉清長老,玉清長老閉著眼睛,不忍去看她沉痛的眼眸,隻道:“啊碩,你記著。往後不管發生任何事情,你都要做到波瀾不變,寵辱不驚。任何時候,都要守著自己的心,隻有這樣你才能夠活著。”

她眉心緊蹙,用力的點點頭,淚水不停的滑落,卻也不敢哭出聲來。玉清長老大步走出房門,一道光束照射進來,折射在他的身上,好似一個仙人一般。玉清長老還是離開了,關上了那扇門。屋內一室黑暗,她心裏莫名的恐懼,卻也假作鎮定,專心致誌的抄寫觀音心經。

夜裏,玉清長老去找了玄青。此時玄青正在撫琴,見到玉清長老前來,立刻起身讓座。這個少年雖年紀不大,卻很有城府。

玉清長老微微一笑,對著他說道:“玄青,你幾年多大了?”

玄青皺著眉頭,隨即回答道:“十三。”

玉清長老掐指算了算,微微一笑,說道:“十三,好年紀。正是弱冠之年,與我那啊碩大不了幾歲。”

玄青看著玉清長老,有些詫異。玉清長老微微一笑,說道:“公子是黨項人吧。”

玄青也不隱瞞,點點頭,玉清長老也點點頭,隨即又道:“你想要匡扶黨項不是不可,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玄青看著玉清長老,隻見他開口說道:“照顧好我啊碩,我時日無多,而她又是遺落在外的明珠,若是我離去,隻怕她會遭受委屈了。”

玄青眨眨眼睛,說道:“那姑娘不似好欺負的主兒,更是一身好功夫,放眼整個五台山,除了師父,沒人能夠對付她了罷。”

玉清長老微微一笑,說道:“公子透徹,如此年紀便有這樣的眼力,玉清佩服。”

玄青微微一笑,冷哼道:“那師父究竟是為何,要將她托付與我?”

玉清長老一聲輕歎,說道:“她命格迥異,自小被流落在外。他日若是回宮,必然是和親之選,我隻希望公子能夠將她納為帳下,好生對待。啊碩必然也能夠助的公子宏圖,玉清自然會傾力教輔公子。”

玄青看著玉清長老許久,才開口道:“我來日能否娶她尚且是個未知數,隻是師父能掐會算,想來我他日必然是人中龍鳳。念於此,我必然將鼎力保護啊碩姑娘。”

玉清長老聽了這話仰天長嘯,當下就履行諾言,教玄青如何識天數,習兵法。當然玉清長老還留了一手,隻怕日後玄青若是起了歹心,狄青和荷碩還能對付他。也正是玉清長老深謀遠慮,這才導致後來西夏不至於滅了大宋,不過一切都是後話了。

之後的幾個月,她不曾見到玉清長老一麵,隻是每日誦經禮佛,抄寫經書,希望能夠讓玉清長老多活一些時日。怎奈人如何鬥得過天?

一日玉清長老親自來看她,她看著師傅老去的麵龐,心裏微微一動。她明白的很,師傅這是來找她告別了。心裏當下十分難受。

玉清長老微微一笑,說道:“啊碩,天就要亮了。讓師傅在看看你。”

她眼圈一紅,仰起臉,看著玉清長老。玉清長老點點頭,微微一笑,說道:“這些年你跟在我的身邊,戾氣早已經磨滅了,剩下的隻有和氣。啊碩,可是師傅還是放心不下你啊。”

她撇撇嘴,哽咽的說道:“師傅,啊碩必然做個頂天立地的人,不負師傅所望,不計恩仇,不爭榮寵,安然度日。”

玉清長老聽了讚賞的點點頭,說道:“如此師傅就放心了。”

說著一掌打在她的身後,將一身的功力盡數傳進她的體內。她隻感覺渾身燥熱,充滿了力量。待得她恢複正常,一旁的玉清長老已經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