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七章 發現
一番話說得蕭玨心裏高興，這杜府尹可是他繼位之後新提拔上來的。
梁太後也連連點頭，把方才一點感傷也忘了，拉著蕭重嵐的手上下看她，心疼道：“你怎麽被擠著了，可有哪裏受傷？那位杜府尹，還真該獎賞。”
“太後放心，那麽多人跟著，重嵐怎麽會有事？要是有事，有太後在宮裏呢，重嵐一想著啊，就沒什麽好怕的！”蕭重嵐倚著梁太後，搖著她的手臂撒嬌。
不經意抬眼，卻見那洛遲硯又不懷好意瞧著自己，蕭重嵐隻當沒見，懶得理會。
今日出宮，與柳娘清兒接上了頭，事情順利得讓她沒法心情不好，便隻一味哄著太後開心。
蕭重薇和蕭重珊懸著的心這時方慢慢放下了。
蕭重薇輕輕舒了一口氣。換了平時，她早已向太後請辭，回自己娘親那裏去了，可今日卻留下來。她擔心蕭重嵐說出走散的事，可最要緊的，還不是這個。
無論她抬頭低頭，眼裏總能看見那一抹紫色朝服的影子。她的心繃得緊緊的，手心裏也攥著汗，也不知道是蕭重珊握著自己的手的時候留下的，還是自己的。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抬頭看過去，見那洛遲硯坐在斜對麵的位置上，身姿端正如鬆，卻又一派從容自得的風姿。那一雙讓人心慌神亂的眼睛正目視著某一處地方，嘴角微微帶著笑意，看得入神。
蕭重薇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見他看著的人竟然是正與太後說得熱鬧的蕭重嵐。
她的心猛地一墜，幽不見底。她握緊了絹帕再細看去，蕭重嵐兀自與太後說得高興，並不留意其他；而洛遲硯目不轉睛望著蕭重嵐，那一雙目光滿是愉悅與趣味，嘴角的笑意更濃。
蕭重薇忽而覺著心上密密麻麻泛起一片刺痛：他與自己早就相識，而那蕭重嵐隻不過數月之前才從冷宮放出來，為何他就這麽看住了她，他何時曾用這樣的目光注意過自己！
“……陛下！太後，我，我有些累了，先行告退。”蕭重薇隻覺得心口喘不過氣來，倉皇起身，頭也不抬離開了。
蕭重珊見蕭重薇丟下自己就走，也很慌張，欲要起身，又猶豫著坐下。
還好太後體諒，歉然道：“也是，你們出去了大半天，想必也累了，還是早點回去歇息為好。不必陪我了，都回去歇著吧。”
她執意讓蕭重嵐也一同去歇著。
蕭重嵐與蕭重珊一起出來。
蕭重珊跟著蕭重嵐走了一小段路，再三猶豫，終於上前對蕭重嵐躬身拜了一拜，小聲訥訥道：“今天，多謝長公主姐姐……”
蕭重嵐拉起她，笑道：“姐妹之間，何須如此客氣。不過是幾樣小玩意罷了，你喜歡就好。”
“不，我指的是……”蕭重珊見蕭重嵐弄錯了意思，頓了頓，並不解釋，還是鄭重道，“……總之，妹妹多謝姐姐。”
說罷這才帶著宮婢離開。
蕭重嵐看她走了，想起珠惹，歎息搖搖頭。
大周自以為文明開化，而南疆隻是蠻夷之地，可就看珠惹活得恣意自在，而蕭重珊貴為大周公主卻如此謹小慎微，誰又能說富貴真能帶來快樂呢？
身後傳來腳步聲，原來是蕭玨和洛遲硯也從慈寧宮出來了。
“皇姐！朕一定做個更好的皇帝！”蕭玨還沉浸在蕭重嵐描述的大周治理得好的成就感中，包子臉上一片歡喜，興奮得臉都紅了，偏還要做出一副嚴肅的樣子來。
洛遲硯則似笑非笑看著她。
蕭重嵐等著他盤問自己，卻不料他什麽也沒問，安安靜靜聽著她與蕭玨對話，然後和蕭玨一道離開了。
蕭重嵐本來想好的說辭全沒用上，心裏反倒有些不踏實。轉而一想，自己何必杞人憂天呢，他不問最好，若是他要追查，再好生應對就是了。
接下來的事情，便是她要搬出慈寧宮。
李尚儀傷已經好了，重整了司儀局，接了懿旨，直接進慈寧宮為太後掌事。這樣就不必蕭重嵐事事親力親為。
按照慣例，長公主在宮裏也應有自己的院子。隻不過那最好的院子煙雨閣，早已被蕭重薇住著了。
張榮妃還假意派人來解釋過一番，意思是會讓蕭重薇搬出來，可照著排序，蕭重薇就該住著如今蕭重珊住的檀雲樓，因而搬家也要等蕭重珊先騰出地方。
蕭重珊是在蕭重嵐搬進慈寧宮之後，才得以搬到檀雲樓，先前都是跟著劉太妃擠在一處。這麽看恐怕張榮妃是早留著一手。
在這些事上，蕭重嵐不屑與她計較。就是退讓了也無關緊要。
先帝妃嬪安置之後，宮裏能住的地方不少，那煙雨閣聽著名字就無什麽精神氣，裏麵也是綺麗繁雜，蕭重嵐最不喜歡這些。若住進去了還要費神改造。
她便攔著沒讓蕭重珊搬家，又與梁太後商量，就選了慈寧宮附近，她經常散步鍛煉那裏一個小院落。
院子立腳比別處高一些，房間少了點，卻對著宮裏最大的湖，也無名字，蕭重嵐直接起名叫做風來閣。又將院子擴了一擴，多種些花樹，便頗有意思了。
這些自不必蕭重嵐動手，隻需吩咐下去就是。
還有一件要緊事，就是南疆小王子正式向大周皇帝提出聯姻。
這位南疆王年有五旬，這在南疆也算是長壽。他有九子，可惜大兒和七子八子已病逝，二兒子身有殘疾。這次作為使節代表的是他的幼子，不過十七八歲。
“……南疆自古就有幼子即位的習俗，這小王子與早逝的大王子一母同胞，看來就是將來的南疆王。”張彩萍將打聽到的消息一一向張榮妃稟報，小心翼翼看了張榮妃一眼，“梁太後已準了南疆公主的提議，要在鬱山辦花會，還請了百官家眷一同參加。”
張榮妃一聽，冷笑道：“什麽南疆公主的提議，那南疆公主是個蠢貨，被蕭重嵐蠱惑了幾句，就自甘情願替她說話！”
這花會，說是宴請百官家眷，使節們一同參加，不過也是想趁機讓官員家眷和千金們看看那位南疆小王子。
前朝也有和親的例子，除非國勢衰微或者急於修好，國君是不會真拿自己的親生女兒去和親的。和親的人選，多半是宮女，或宗女，再有就是官眷。
那些夫人們身為嫡母，自己的女兒當然是舍不得的，可誰家沒有幾個庶女？
嫁出去也不心疼，又能為家族博取君主歡心。說好聽的，是給了庶女好的安置，畢竟封為公主嫁了就就貴為王妃；就是有人非議也可說是效忠帝王，君命難為。
“休想就這麽了事！”張榮妃冷笑著，別以為她不知道那時他們散布要自己的女兒蕭重薇和親的謠言是為了什麽，不就是指望著她不阻攔冊封蕭重嵐為公主麽，現在如願了就想一筆勾銷？
她偏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要讓蕭重嵐走投無路，她倒要看看到時候蕭重嵐怎麽乖乖交出鳳印來求她！
從街市上回來第二天，珠惹就忘了前一天的驚嚇，又興衝衝吵著入宮找蕭重嵐。正逢蕭重嵐陪太後散步。於是兩人一左一右，一個風趣嬌俏，一個爽直活潑，逗得太後一天心情格外好，午膳還多吃了半碗飯。
蕭重嵐將自己買回來的絹花分送宮人，珠惹自己也買了不少，卻又看中了蕭重嵐挑的，嚷著要交換，還講起南疆特有的集市。
每十日半月各山頭部落的人都會聚集到固定的地方，將自己或是種植或是狩獵或者采集的東西拿來交換，各取所需。
梁太後聽得有趣。珠惹便說在宮裏也可以辦個集市，正好讓太後體驗體驗。這麽說來說去，隻怕地方太小，就定在了鬱山的皇家避暑山莊。
玩這些遊戲的自然是宮人而已，太後看個熱鬧。先帝駕崩隻過了半年，還在孝期中，不宜弦樂歌舞，因而主要還是賞花遊景之樂。這事就交給李尚儀。
到了花會那一日，張榮妃因身體有恙不曾來，劉太妃與其餘太嬪倒是來了，陪著太後一道遊玩，更有幾位一品二品夫人相陪湊趣。
蕭重嵐與蕭重薇等人則與各家千金小姐在一處。蕭重嵐與她們是初次見麵，不過泛泛談上幾句。蕭重薇卻認得不少，與樓尚書的孫女更有些交情，側著身子與她談笑，有意避開蕭重嵐。
蕭重嵐也不介意。那一日從街市回來，蕭重薇見到洛遲硯之後的神情，她都暗暗看在眼裏。卻奇怪蕭重薇與洛遲硯並無什麽交集，怎麽會對他情根深種？想來想去隻能怪洛遲硯長了一張惹桃花的臉。
她想起以前這樣的宴飲，自己多不愛參加。原也有些閨友，可漸漸也少了來往。畢竟與她年歲相當的女子多已嫁人，談及的話題她都沒有興趣。
她更樂意跟著爹爹打馬青山綠水，四處遊曆。就是娘也縱著她，針線、詩書琴畫，都是略通即可。隻沒想到，如今還要憑借這些與人應酬。
好在沒過多久，韓德寶過來稟報太後，道是南疆小王子特來向太後請安。
一聽此語，四麵的聲音都靜了下來。看來這小王子還真是眾人關注的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