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 北方來了流民
“櫻兒,把賬本拿來給我瞧瞧。”為了平複這種令她很不舒服的情緒,林與歡決定,要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借此忘掉那些惱人的事和那個糟心的人。
櫻兒應聲抱著大堆賬本過來,道:“您不在的時候,多虧了張機跑前跑後地張羅,這生意可一點沒敢耽誤。”
“嗯,張機表現得不錯,”林與歡擺了擺東家的譜,“這些日子不僅是張機,櫻兒你也辛苦了!”
“小姐說這些酸話,是把櫻兒當外人?”櫻兒假作不悅道。
林與歡立刻破了功,“你這丫頭,嘴倒是越來越能講了。行了,咱們是一家人,也不裝什麽客套了,你不是說玉蓮姐有了嗎?咱們得空去銀鋪打些金勺子、金笸籮什麽的,就當犒勞一下張機,順便,嘿嘿,自己也置辦些!”
“好嘞!”
林與歡瞧著櫻兒樂顛顛的模樣,心裏一動,湊近櫻兒道:“要不,回頭我去問問前巷陳媒婆手頭有沒有好貨色,也該給咱們櫻兒姑娘找人家兒了。”
“小姐,”櫻兒臉“騰”地紅了,回敬道:“您回來後就一副思春模樣,這會子又想將我嫁掉,莫非京城真有個男人在等你,你想將櫻兒甩了,帶著錢去尋那男人?”
“嗬嗬,你說什麽呢,”林與歡表情不自然地辯解:“哪來什麽臭男人!我不過是覺得女大當嫁,總不能因為小姐我,蹉跎了櫻兒的青春。”
“櫻兒還沒到十五,哪裏有那麽急,小姐出嫁前,櫻兒絕不嫁人。”
“嘖嘖,我若嫁不出,你也跟我做老姑婆?”
櫻兒斜睨她一眼,“小姐盡說喪氣話,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
二人正鬥著嘴,不期然一個小腦袋從門外探進來,眨巴著大眼睛打量著屋裏兩個女人。
林與歡先瞧見他,笑著招招手道:“元寶乖乖,快到林姨這來!”
元寶倒不客氣,扭著*衝進來,一下子就趴到了林與歡腿上。
“小鬼這會子跑我這來,看來是那對不省心的爹媽又在屋裏吵起來了。”林與歡笑著對櫻兒道。
元寶不客氣地接過櫻兒遞給他的果子,狠狠咬了一口後,淡淡地道:“他們兩人隻要沒事做,便喜歡吵來吵去。”
櫻兒好笑地揉了揉元寶的小腦袋,“小姐,三娘兩口子倒也有趣,自隨您來了咱們這兒,便沒見消停過,就連吃粥還是吃飯這等雞毛蒜皮的小事,他二人都能來上一架。”
“這是人家相處之道,那叫夫妻情趣,別人羨慕不來的!”林與歡擰了擰元寶的小耳朵,道。
“元寶,說說這回他們又為什麽吵?”櫻兒蹲到元寶麵前打聽。
“我爹想走,我娘不答應。”元寶回道。
林與歡笑道,“三娘這是有兒子便忘了老公,想遂了元寶留在咱們這兒的心願,話說過來,元寶快奔四,的確是該安定了。”
“嗯,我好喜歡沅水城,也好喜歡小姨還有櫻兒姐姐。”元寶抬起頭,黑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直勾勾朝著林與歡放電。
林與歡立刻小朋友的魅力融化,親了口元寶的小臉蛋,道:“小姨也喜歡咱們元寶呢!”
當初老三兩口子將林與歡送到沅水城後,原是準備立即離開,沒想到路上短短相處幾日,便讓元寶“迷上”了林與歡,於是大哭大鬧,死活扯著林與歡不放,說是要走就帶著林姨一起。
這兩口子拗不過兒子,無奈之下便在福海後院,原先張機那屋住下,成日也沒什麽事,隻好相互吵吵架取樂。
老三閑不住,沒兩日便急著要走,三娘在沅水城住下後,瞧著這裏風景優美,福海的人又和氣,加上不忍心讓兒子再跟著他們顛沛流離,便起了在此地落腳生根的心思,這不,今日一早二人又為此吵了起來。
“你這婆娘忒沒腦子,留在這準備喝西北風啊?”
三娘氣道:“老娘有手有腳,還怕吃不上飯,要走你自己走,我們兩個死也不走。”
“不聽勸是吧!走就走,爺還不受你這婆娘的窩囊氣了。”
“你趕緊滾!以為離了你,咱娘倆還活不下去了?!”
……
兩口子在後院吵得不過癮,借著出來尋元寶之際,又跑到酒樓大堂燃起戰火,張機見狀忙上前勸阻,怕他們這陣勢驚擾到客人。
張機正準備將二位領到僻靜處說和時,就見伍捕頭帶著幾個人從外麵走進來。
張機趕緊舍了老三夫妻,上去招呼道:“伍大哥,好幾日也沒見您過來,去哪兒忙活了?”
“抓賊去了!”伍捕頭一屁股坐到一張桌前,將腰刀往桌上一放,道:“你們沒聽說嗎?北方今年大水,良田盡數被淹,百姓流離失所,就往南麵跑,有些混人趁機打家劫舍,就連咱們沅水城這小地方都開始鬧騰了!”
那邊正吵架的兩口子見到官差模樣的人,先是驚得不敢說話,再聽到人家說“抓賊”二字,更嚇地往暗處躲,好在後來瞧出這些人不是來抓他們的,雖鬆了口氣,但仍是心有餘悸地溜回了後院。
林與歡這時正拉著元寶下樓,一眼瞅見伍捕頭坐在下麵,便笑著上前道:“伍大哥,瞧著您風塵仆仆的,這是又為民除害去了?”
“林夫人又開哥哥我的玩笑,還不都是給那幫子流民鬧的,大人已命人對城內加緊巡邏盤查,最近你們無事少出來,晚上門戶也守緊些,還是多做防備為好。”伍捕頭提醒了幾句,便起身要走。
林與歡連忙攔住,道:“伍大哥好不容易來這一遭,怎麽能連口水都不喝就走。活計哪有幹得完的時候,我讓張機為您和幾位官爺準備些吃食,填飽肚子才能為老百姓服務,您說對不?”
張機機靈,上前扯住伍捕頭,硬是將人帶到雅間,又催著後廚趕緊準備酒菜。
等他忙好出來,林與歡已將元寶送回了屋,彪形大漢和櫻兒一起站在櫃台裏。
“夫人放心吧!方才伍捕頭說了,大人已下令不準流民湧進城,咱們沅水城還算安全。”張機上前道。
林與歡皺了皺眉,“北方淹了這麽多地,流民四散奔逃,難道朝廷就不管?”
張機笑道:“天災人禍的,除了老天爺誰都沒法子,不過聽說聖上已派大員下來防洪賑災,想來過不了一陣子,等水退掉後,流民有家可回了,外麵便會好些。”
“張機,你說這麽一來,咱們店的生意會不會受到影響?”
張機安慰道:“影響肯定是有,不過也隻會是一時,而且不僅咱家,別處也是一樣的。”
林與歡正思量著要不打點折,或者搞個什麽優惠活動來提高點人氣,突然外麵鬧哄哄地跑進來一夥“殘兵敗將”,個個神情頹喪,衣衫汙糟,有些人頭上身上血乎啦啦,甚至還有人是被抬進的福海,這情景著實嚇住了眾人。
張機瞧清楚來人,脫口道:“我的天!是庫日大叔他們!”
林與歡也認出,果然是西域商隊的人。
那邊張機忙招呼小二上去支應,而他則親自扶了跟在最後的庫日大叔找個地方坐了,又命人趕緊給各位上茶壓驚。
“大叔,到底出了什麽事,你們不是要去京城嗎?”林與歡親自端了碗茶送到庫日大叔的麵前。
聽到這麽一問,庫日大叔忍不住落下淚來,“我們來中原這麽多次都順順利利,誰會想到如今竟然遇了上強盜!”
林與歡不由地和張機對視了一眼,“大叔,你細細說說。”
“唉!中原盜匪竟比沙漠野狼還蠻橫,搶了我們貨物不說,還打傷商隊的人,張掌櫃,還得麻煩您快幫我們請個大夫。”
張機不敢怠慢,趕緊叫個小二去請跌打大夫過來,又趕緊安排眾人先到客房休息。
外麵吵吵得這麽厲害,自然驚動了雅間裏的人,伍捕頭出來一瞧便道:“看來又是被那幫流民禍害的,這出門在外也是不容易!”
庫日大叔見到是官差,忙上前哭訴:“官爺,我們商隊在十裏坡遭賊人堵截,貨物被那幫山賊一搶而光,求官爺幫幫咱們!”
眾人瞧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哭得這麽傷心,難免都心生同情,櫻兒在一旁瞧著,更是忍不住拿出帕子陪著落淚。
伍捕頭問:“這位大叔,這幫山賊大約有多少,是怎麽劫住你們的,您還能想起來不?”
“我們商隊剛到城外的十裏坡,便被幾個人攔住去路,口口聲聲說要打劫,接著便有百來號人從山上衝下來,不問青紅皂白見人就砍,不僅傷了我們的人,還將我們的貨連同車貨全部拉走了!”
“看得出他們的樣貌嗎?”
“這些都是用黑巾蒙麵,看不清長相。”
這時,庫日大叔的一個手下跑上前道:“我瞧見,他們那個領頭的,眉心上有顆長毛痣。”
伍捕頭尋思了一會,道:“大叔,你派個人跟我去衙門一趟,這幾日有不少客商到我們那兒報案,都說是在十裏坡遭山賊伏擊,看來是同一夥人所為,你放心,您這事咱們一定會管。”
“唉,我們帶了十車貨物全被搶走,這麽多年的辛苦,就這樣血本無歸了!”庫日大叔幾乎捶胸頓足。
十裏坡鬧賊的消息很快傳開,沒幾日,又有說城裏幾間商鋪宅院也遭了盜搶。
為謹慎起見,林與歡讓張機安排福海的人排班守夜,老三主動請纓,說是晚上來幫著值夜,林與歡欣然應允了。
關於他們兩口子走留問題,林與歡特意問過三娘,三娘的回答斬釘截鐵,“我和兒子不打算走了,那老東西要走,就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