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七章 壞蛋必須死

林與歡親自帶著人將兩個醉成爛泥的東西抬到了孫管事屋裏。不一會,一個小廝跟在眾人身後走了出來,林與歡對“他”道:“我在巷子頭裏老張家做的那身衣裳得了,你現在快給我取過來,我明兒要穿。”

那小廝道了聲“是”,低著頭便出了福海酒樓。

大概這幾日有些累狠了,林與歡天一黑便早早睡下,這一覺睡得黑甜,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響起,她才被驚醒過來。

門外傳來櫻兒的聲音:“各位官爺,我家小姐一向本本分分做生意,從不幹什麽壞事,你們千萬別嚇著她!”

林與歡聽出這話有異,一下子坐起身,衝著外麵問道:“櫻兒,出什麽事了?”

櫻兒回了句,“小姐,您快些收拾收拾出來吧,縣衙的官爺們找您有急事兒!”

官爺?林與歡有些莫名其妙,自己不過香香地睡一覺,怎麽就惹上官司了?

匆忙捯飭好後,林與歡出了門來。

那些衙役們多是認得這位女東家的,平時也沒少沾好處,自然不會為難她,其中一個領頭的上前道:“林夫人,外麵出了點事,您這裏的一位住客死了,老爺宣您過去問話,煩您和我們去趟衙門。”

林與歡嘴巴張得老大,轉過頭瞧了瞧櫻兒,見她也是慌得不行,知道人家沒在跟自己逗樂子,不由疑惑地問:“到底誰死了?”

“是趙王府的孫管事。”

“啊?!”林與歡吃了一驚。

那衙役歎了口氣,道:“夫人還是隨我走一趟,大人在等著您回話呢!”

就這樣,時隔一年多後,林與歡又一次站上了縣衙大堂,而此時堂下已跪了一個,還真巧了,這人可不正是錢東家。

縣老爺瞧著林與歡上來,似乎也沒準備拿她當犯人審,隻問:“林夫人,你可知道,昨夜孫管事在城外十裏坡被人一刀奪命。”

林與歡詫異道:“怎麽會這樣?昨晌午孫管事還在福海雅間吃酒,怎麽今兒個一早,人就沒了。”

那邊跪著的人大喊道:“回稟大人,這林氏定是從犯,昨日就是她在孫管事和小人的酒中下藥,將我二人迷昏過去,然後幫著那對奸夫淫婦私奔。”

私奔?難道這事與張機和玉蓮有關!林與歡忍不住咬了咬下唇。

“林夫人,昨晚你那掌櫃張機拐帶孫夫人出城,被孫管事帶人追上,據說當時幾人言語不和,便打了起來,後來張機趁亂奪刀,殺死了孫管事。”

林與歡身子一凜,“張機絕不會殺人,他平日連隻雞都不敢殺!”

錢東家急了,起身指著林與歡道:“你這婆娘,管束下人不嚴,縱人行凶便算了,居然還幫著狡辯袒護,大人,十有八九這事就是她在後麵搗鬼,請大人治她的罪!”

這時,有個人在一旁開口道,“這話聽得不對呀!哪條大周律法說過,掌櫃的殺人,東家也得連坐?”

林與歡朝著說話人望過去,發現此人正是本該今日離開沅水城的趙王,想來死的是他奴才,所以便暫時沒走,留下來聽審。

“回大人,對孫管事的死,妾身深表遺憾,但說到妾身下藥迷昏孫管事和錢東家,絕對是無中生有!昨日那二位整整喝了四缸小店的佳釀,還是妾身帶著人將他們扶回的房,酒樓所有人都可做證。”

“大人,她說謊!小人親眼所見,官爺們抓到張機時,從他身上搜出了兩張大額的銀票,這張機不過是個掌櫃,又欠了一屁股賭債,哪來這麽多錢,必是林氏給的,這事,林氏絕對脫不了幹係!”

縣老爺點了點頭,“林夫人,張機拐帶孫夫人之事,你可知情?”

林與歡愣了一下,反問:“何為拐帶?若孫夫人不肯,張機如何能帶上她走?”

趙王插了一句,“孫夫人是有夫之婦,無論如何,這二人也不該背著孫管事跑掉。”

林與歡麵向趙王,突然笑了一下,“王爺,孫管事是您手下,您覺得他為人處事如何?”

“孫管事自小王建府之日便追隨左右,為人忠厚能幹、恪守本分,雖性子有些急躁,但並非大惡之人,孫夫人雖為繼室,夫妻二人和睦相敬也是有目共睹的。”趙王答道。

這話讓林與歡覺得心頭發涼,她又轉過來問縣老爺:“大人,大周律法中可有規定,丈夫虐待妻子,如何處罰?”

縣老爺捋著須回道:“夫毆妻者,最重可判鞭刑,妻毆夫者,當以斬首。”

“好律法!”林與歡譏笑道:“果然是嚴明公正啊!”

趙王聽出她話中有話,問道:“不知道林夫人有何高見?”

“孫管事性子急躁?怕是為人歹毒吧!大人,不知張機與玉蓮現押何處,煩您派個差婆去給玉蓮驗驗身上的傷,瞧咱們“忠厚能幹、恪守本分”的孫管事到底是個什麽東西!”林與歡憤怒道。

縣老爺點頭同意,過了一會,一個差婆上來道:“稟王爺、大人,那孫夫人遍體鱗傷,且傷口有新有舊,全身無完好之處,問之,說是給她夫君孫管事打的。”

林與歡恨道:“孫管事對個女人下得去如此重手,甚至將個成形的孩子都活活地踢了出來,我若是玉蓮,怕是豁出性命也要手刃此人!”

“林夫人,孫管事已死,死者為大,此事便不要再提了。”趙王勸道。

“不瞞各位,這張機和玉蓮逃走之事,我不但知情,那銀票也的確是我所贈,若不幫他們一把,難道要我眼睜睜地瞧著玉蓮被那混蛋折磨死嗎?”林與歡冷冷地盯著錢東家。

錢東家大叫:“看,她承認了,王爺、大人,林氏果然是同謀!”

林與歡朝著錢東家上前一步,道:“何謂同謀,你有何證據,人是張機殺的?”

縣老爺點了點頭,“錢孔,你便細說說當時經過,不許有任何隱瞞。”

錢東家瞧見林與歡過來了,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瞪了她一眼,道:“有手下進來叫醒孫管事與小人時,天色已然全黑,我們發現屋裏沒有孫夫人蹤影,孫管事覺得不妙,讓小人趕緊領路,帶著幾個人便出城去追。”

“你們在何處追上了?”縣老爺問

“出城門還沒到十裏坡,我們就瞧見張機駕的車被個石頭卡住,便上去將他包圍住,而當時孫夫人正坐在車裏。”

趙王問道:“你們為何不將人立即帶回,反倒打了起來?”

錢東家遲疑了一下,“孫管事見到孫夫人便暴跳如雷,當著眾人麵將她拽下車來,說要活活打死她。”

堂下的人都“哦”了一聲。

“張機趁人不備,掙脫拿住他的人,衝上來擋在孫夫人前麵,孫管事氣急,拔出腰刀就向著他們衝了過去。”

趙王好奇地問:“張機殺孫管事的刀是從何而來的?還有其他人都隻在一旁瞧熱鬧嗎?”

錢東家道:“那張機鬼精得很,抱著孫夫人一下子躲了開去,孫管事宿醉未醒,沒拿得住勁,一刀就刺到了拉車的馬身上,那馬受傷後立時發狂,竟將卡住的車也拔了出來,一個勁向著人群踏過來。”

縣老爺繼續問:“後來如何?”

“那家夥橫衝直撞,根本沒人敢靠近,我們隻好四處躲閃,等後來瘋馬甩脫大車跑走了,我們才瞧見孫管事倒地不支,身上還插了把刀,而當時,隻有張機站在他前麵。”

林與歡聽了這話,大喊道:“大人,顯然沒有人看見到底是誰行的凶,隻不過是一把刀插在死者身上,如何斷定就是張機所為?”

錢東家反吼:“當時隻有張機靠得最近,不是他還有誰?”

“大人,亂馬驚人,難道不會是孫管事帶的人一時慌亂下誤殺所致?”林與歡瞧了瞧錢東家,“就連錢東家,也有嫌疑!”

錢東家正欲再辯,縣老爺終於拍了驚堂木,“大堂之上,不許喧嘩,來人,將當時在場之人帶上堂來。”

林與歡跪到堂前:“大人,張機冤枉,是非曲直,請大人明斷!”

縣老爺嗯了一聲,道:“林夫人,後麵的事與你無關,你先回去吧。”

林與歡當堂磕了個頭,道:“大人,妾身有不情之請,能否讓我見見張機和玉蓮?”

“他們如今在押,暫不可探視。”

林與歡無奈,隻好告退,低頭出了縣衙。

還沒走兩步,後麵有人叫了她一聲:“林夫人慢走,小王有話要說。”

林與歡站定,淡淡地道:“不知王爺想說什麽?”

趙王凝視她片刻,“走吧,去福海。”

林與歡將趙王請進了雅間,等小二端茶進來,趙王笑道:“原先隻瞧見林夫人八麵玲瓏的一麵,沒想到今日小王開了眼,林夫人居然還是位明辨是非、仗義執言的巾幗英雄!”

林與歡低頭道,“王爺不是隻為了誇妾身一句才過來的吧?”

“哈哈,或許小王隻是特意來讚美夫人一番的。”

“王爺,如今人命關天,妾身無心玩笑,不如請您好好品茶,妾身還要出去想辦法救人。”林與歡沒心情應付這位爺。

趙王臉色忽然一正,問:“夫人敢肯定,張機沒有殺人嗎?”

林與歡沒有一絲猶豫,道:“妾身願以性命擔保。”

“可是,我卻認定張機是殺人凶手。”趙王拿起麵前茶杯,仔細把玩了起來。

“王爺可有證據?”

“其實如今你我手中皆無確鑿證據,恕我直言,若小王堅持,便一定是張機殺的人。”

“王爺這是要以勢壓人嗎?”林與歡被氣笑了,“張機若無實證便被判有罪,妾身即刻上告州府,若州府偏聽偏信,妾身便告到京城大理寺,再不濟,妾身豁出一條命,傾家蕩產告禦狀去。”

“夫人是話本看多了吧!”趙王有些好笑道:“難道你沒聽說過,天下烏鴉一般黑,而且打官司這等勞民傷財之事,夫人是精明人,真的不怕人財兩空?”

“妾身相信,公道在人心。”林與歡咬著牙道。

“沒想到夫人如此天真,大概是沒吃過什麽虧。”趙王忍不住想笑。

林與歡覺得和這個趙王在這裏瞎白活純屬浪費時間,幹脆道:“王爺有什麽話還是直說吧!妾身‘天真’,聽不懂弦外之音。”

趙王樂了,“真是有意思,如此冰雪聰明的女子居然也有失了方寸之時,其實,要替張機脫罪也不難,隻看夫人的誠意……”

林與歡盯住趙王,問:“王爺如何才肯放過張機?”

趙王突然道:“小王想問,夫人可願隨我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