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_第11章： 再見故人（一）
季小沫不知道自己最後究竟什麽時候睡著的，她重生回來的第一夜，睡得並不好。
她幾乎做了一夜的夢，夢裏有各種各樣的人跟她說話。
“小沫，你父親突發心梗……走了……他……你……”
“小沫，你知道嗎，堯堯她……她死了……那天晚上其實……我不是……”
“沫沫，你一定要好起來，你不能死，爸爸對不起你，爸爸一定要救活你……”
“小沫，瀟瀟今天又被她奶奶打了，要是你爸爸他沒死，她們怎麽敢這麽對她，我很想能把孩子帶在我身邊照顧，可是李大偉不讓……”
“媽媽，你真是我媽媽嗎？為什麽你不跟我說話呢，你也嫌我煩是嗎？其實我很乖的……”
……
無數人的聲音在她的夢中交替著出現，時斷時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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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女兒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撅著小屁股趴在她身上叫著她。現在的她，已經能蹦出一兩個簡單的詞了。
盡管感覺頭像要炸開一般難受，季小沫還是笑著把女兒抱在胸前，然後在女兒嫩嫩的臉蛋上用力親了一口。
沒有什麽在清晨醒來睜開第一眼，就看到女兒可愛的小臉更讓人幸福的事情了。
“餓了吧寶貝兒，媽媽這就給去你衝奶吃。”
瀟瀟顯然是餓了，聽到媽媽的話，眼睛頓時亮了。
“小吃貨，就知道吃！”季小沫把兜在女兒身上已經變得沉甸甸的尿不濕扯下來丟掉，笑著在她肉呼呼的小屁股上拍了一下，才把她抱起來去洗手間裏又把了個尿，然後用溫水給她洗了臉和小手，又洗了洗小屁屁，這才又把她抱出來放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瀟瀟乖，坐在這裏千萬別亂動，媽媽現在去給你衝奶。”說著，隨手抓起沙發上的一個泰迪熊布偶塞在女兒的手裏，轉身小跑去廚房，用電熱水壺接了水插上電，然後從媽媽包裏拿出嬰兒奶粉和奶瓶。
廚房也一如十年前的樣子，幹淨整潔，讓人一點兒也想不到這棟房子其實已經有十年沒有人住過了。
一邊有條不紊地做著手下的事情，季小沫一邊在心裏暗暗責備自己昨晚大意了。
她應該在昨晚就準備好熱水和涼白開，這樣女兒一早醒來就能及時地喝上牛奶了，還好女兒不愛哭鬧。
女兒已經能吃一些輔食了，以後要是住在這裏的話，今天還得出去買些嬰兒用品和蔬菜水果什麽的。
以後，這裏就是她的家了。
抬眼環視了一圈一塵不染的廚房，季小沫不由得再次心生感概。
想不到這麽多年來，父親一直都沒有忘記這裏還有一個家，而且還讓人經常打掃著，如果不是這一世重生，她恐怕永遠也不會知道父親還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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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季小沫回到這個家的第三天，便看到了來這裏打掃衛生的一個叫鄭麗蓉的女人。
那女人拿鑰匙打開房間看到季小沫後嚇了一跳，但很快認出她就是這個房子的主人之一。
這個家裏有不少季小沫的照片，有她一個人的，也有和她媽媽、或者是一家三口的照片。雖然照片裏的季小沫最終隻停留在了十五歲這年，但鄭麗蓉依然馬上就看出眼前這個年輕少婦與照片裏青春稚氣的漂亮少女是同一個人。
鄭麗蓉四十來歲的年紀，看著挺麵善的，季小沫總覺得她有些麵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鄭麗蓉告訴季小沫說她是本地人，每周會來這裏清掃三次，到目前為止，已經在這裏做了三年多了。
季小沫上一世也算是獨自在社會上摸爬滾打過好幾年，以她的眼光，能看出鄭麗蓉應該是個老實的本分人，否則以父親那種謹慎又龜毛的脾氣，絕不會這麽放心地讓她自由出入這裏長達三年之久。
季小沫本想說今後不需要她再來了，但是看到她臉上似是帶著一抹愁苦之色，身上穿著一件褪了色的舊棉衣，看出她家裏生活一定挺拮據的，否則作為一個本地人，像她這樣外出做保潔的並不多見，於是到了嘴邊的話就又咽了回去，不過卻囑咐她暫時先不要讓那個付給她薪水的人知道她回來住了。鄭麗蓉隻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點頭同意了。
“其實我也沒見過雇主，每個月他都是把工資打到我的存折上，不過他對這裏好像很了解的，上一個在這裏保潔的人就是因為把家裏的親戚帶到這裏偷偷住了幾天，結果就被他知道了，馬上就把人辭退了。”鄭麗蓉道。
季小沫點點頭，以父親對這裏的珍重程度，讓一個外人進來打掃房間已經是極限了，若是知道還有外人敢隨便住進了這裏，不知道要怎麽發脾氣呢。
如果她沒有猜錯，她想那個被辭退的保潔下場，恐怕不隻是被辭退那麽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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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天，季小沫一直都沒有開機，她隻想一個人好好清靜清靜。
老實說，她現在對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還有些不敢置信，生怕哪天清晨醒來，發現自己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不能說，不能動，隻能依靠體外循環機活命，甚至連自殺的能力都沒有。
她知道現在李大偉一定正在找她，可是她已經懶得再跟他多說一句話，等林亞妮的事情出了結果後，她便會通過律師跟李大偉離婚。
楊左那邊這些天也沒有來找她，不知道林亞妮的事情究竟怎麽樣了，但季小沫知道楊左是個靠譜的人，有情況了一定會來找她，所以她也並沒有太過著急地去聯係他。
而時隔十六年之久再次回到這個地方生活，季小沫發現並沒有想象的那麽讓她難以接受。
這裏雖然有著傷心的回憶，但大多數卻都是美好幸福的回憶。
也許是因為有了女兒瀟瀟的緣故吧，事實上季小沫這些天根本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感傷什麽，女兒雖然不愛哭鬧，精力卻充沛得驚人，季小沫一個人帶著她，除了要照顧她吃好喝好外，還得陪著她玩兒，所以幾乎每天都累到半死，不過卻甘之若飴。
白天的生活可以說是快樂且充實的，但是一到了晚上，季小沫依然睡不好。
她總是會做夢，每天夢裏都是差不多的內容，總是有不同的人在她的腦子裏說話。
直到元旦這天的下午，季小沫陪著終於玩兒累了的女兒午睡時，突然從夢中驚醒。
夢中，有人不停地對她哭訴著，說楚堯死了。
“小沫，你知道嗎，堯堯她……她也死了……元旦那天晚上其實……我不是……”
元旦那天晚上？
難道說楚堯是在元旦這天出的事嗎，那豈不就是今天！
一想到楚堯很有可能是在今晚出事，季小沫哪裏還能躺得住，然而剛從床上坐起來，突然聽到客廳裏有動靜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