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七章 狐狸精

於是他也不及多想,踩下油門跟著救護車就一路飛奔,等他停好車趕到急救室前時,正好看到顧文慧正發瘋般地捶打著鍾茵茵,看得他的心猛然揪緊得生疼,而再看到他的寶貝妞兒竟然完全不躲避地任人家打罵,他又不禁有些生氣。

她難道就學不會保護自己嗎?

“他是為了救我,所以顧文慧說得也沒錯,是我害了他……”

鍾茵茵僅僅目光幽暗地看了眼突然出現的上官少寒,便又轉眸將視線定在急救室的大門上,既沒有問他怎麽會在這裏,也沒有為剛剛顧文慧打罵她的事向撒旦男訴苦,她像無論什麽事都不足以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茵!”

被徹底漠視的上官少寒卻不由得再次為她心疼,一把甩開顧文慧的手,上前不由分說地就將她單薄的身子緊緊擁進懷裏,這才發覺她身上竟然冰冷得沒有一絲溫度,還在微微發抖。

“小舅舅,你真被這個狐狸精給迷住了?我說是她設計害死了爺爺啊!你怎麽完全不在乎似的?她是個沒人性的殺人凶手啊!”

見狀,顧文慧隻氣得直跳腳,尖銳的聲音裏已然透出哽咽。

“住嘴!你知道什麽?”

回眸望向紅著雙眼正默默流淚的外甥女,哪怕冷厲狠絕如上官少寒,也不由得心頭一軟,冷硬嚴厲的語調便隨即放柔了幾分。

“小慧,你才多大?竟然就敢向人動刀子了?要是被姐姐和姐夫知道,該有多失望?這件事如果鬧大了,或者表弟他這次真有個什麽三長兩短,你可就成了殺人凶手,你又到底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罪過?如果澤涵死了,你這凶手可就成了殺人犯了!”

無論是顧越彬還是上官雅,對這個從小就驕縱慣了,如今到叛逆期愈加難以管教的小女兒,都有些束手無策的尷尬。

但是上官少寒知道顧文慧並非愚笨的孩子,雖然太過任性了些,但卻還不至於到是非不分的地步,所以在這種時刻他不忘以長輩的身份,趁機給她做一次深刻的教育,隻有讓她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才可能防止她日後犯下更大的錯誤。

而雖然先前顧文慧完全不把鍾茵茵的話聽進去,但卻被滿麵冷肅鄭重的小舅舅的話,給嚇得瞬間臉上褪盡所有血色,青白交錯地閃爍著慌亂與恐懼。

殺人犯?她會變成殺人犯?

顧文慧對法律之類的事情雖然從不關心,但卻也知道這殺人犯是何等嚴重的過錯,而被她“殺”的人又是她最愛的澤涵哥哥,因此她所感受到和背負上的罪惡感,便又鮮明深重了幾分。

她畢竟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其實當她持刀衝向鍾茵茵時,也並沒有想過這一刀下去會真正要了誰的命,完全就是因為被氣瘋了才會本能地做出那們泄憤的舉動來。

如今終於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顧文慧,隻覺得像被人在腦海中丟了枚核彈般,直轟得腦中一片空白,讓向來很有自己小主意的她亂了方寸。

看顧文慧蒼白著臉色躲到角落裏坐下,上官少寒便沒再管她,專心安撫起懷中已然放棄掙紮的鍾茵茵來。

“有我在,別怕,會沒事的。”

不同於麵對顧文慧時的冷肅,小心翼翼擁著鍾茵茵坐到一旁等候區長椅上的上官少寒,連總是攏著冰霜的眉眼都溫柔下來。

可是鍾茵茵卻好像根本沒聽到他的話似的,始終緊抿著雙唇,目光空洞地望著急救室。

上官少寒又在她耳畔低語了幾句,卻仍然不見起色,他也隻得無奈長歎一聲,知道在華澤涵脫離危險之前,她恐怕都會聽不進他的話了。

思考須臾,他還是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上官雅知道,畢竟這次的傷足以關係到華澤涵的生死,至少也要讓姐姐轉告母親和姨母才行。

上官雅接到上官少寒的電話後十分震驚,但她無暇質問顧文慧怎麽會做出這種可怕的事,先行撥通了繼母的電話。恰巧歐婉秋當時正跟歐婉春一起喝下午茶,接到消息自然也是十分驚訝擔憂,立即便往碧水醫院而來。

因距離不同,所以最先抵達醫院的是離此較近的歐氏懇求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眼看急救室的燈還亮著無法進去看個究竟,紅著眼眶的歐婉春隻得質問在場的其他人,急得幾乎要噴出火來的視線依次掃過上官少寒、鍾茵茵及顧文慧。

“姨姥姥,都怪我,都是我不好。”

已經冷靜好半晌的顧文慧,見到長輩們到達後,忽然生出無限的委屈來,但思路顯然比之前清晰不少,沒有再一味的因憤怒憎恨而瘋狂失控。

“怎麽了小慧?上官雅電話裏也沒說清楚,澤涵他到底怎麽受傷的?傷得多重?”

相比於緊張親兒子的妹妹,歐婉秋顯得要冷靜得多,但努力壓得輕柔的語調中卻也同樣難掩焦急關切。

“我……我因為跟媽媽吵架了,所以就想去澤涵哥……想去表舅家住幾天,沒想到正遇到鍾茵茵去找表舅。但當時我並不知道是她,正削著蘋果想給表舅送去吃,卻聽到她跟表舅坦白說,當初是她找人重提育英小學的事,害得爺爺心髒病發……”

眼底清明的顧文慧,卻邊說邊痛哭失聲起來,不過抽泣卻並沒有影響到她把事情“說清楚”。

“外婆,你是知道我跟爺爺感情有多好的,突然聽到是她害死了爺爺,我又怎麽可能不生氣呢?我當時也忘了手裏的是把刀,想也沒想就要衝上去跟她理論,沒想到表舅卻誤以為我要殺她,挺身擋在了她麵前……姨姥姥,我發誓,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把刀插進了表舅胸口的……”

看著已然哭得泣不成聲的顧文慧,歐婉春赤紅的眼底掠過抹駭人的恨意,但她看向鍾茵茵與上官少寒的目光卻愈加陰狠,仿佛能化成真實的刀劍般淩厲。

而歐婉秋聽到這裏也大概明白過來,她本就對鍾茵茵有極大成見,所以雖然外孫女才是真正刺傷華澤涵的人,但她卻將所有怨怪和憤怒,都轉嫁到了還窩在兒子懷中的女人身上。

一時間,三道淬過毒般的狠辣視線齊齊射了過去,然而鍾茵茵卻仿佛毫無察覺,隻是怔怔望著依然緊閉的急救室大門。

“媽,你們先坐下來休息吧,有什麽事等澤涵脫離危險期了再說。”

上官少寒知道當下多說無益,也理解母親與姨母當下的心情,但他絕計不會容許她們遷怒鍾茵茵,所以選擇暫時以逃避式的方法,把一切至少推辭到華澤涵離開急救室。

了解自家兒子的歐婉秋暗自輕歎一聲,便準備拉著妹妹到另一邊的長椅上坐下來等待,不過她肯暫且息事寧人,卻不代表寶貝兒子被害進急救事,至今生死不明的歐婉春,能像她一樣壓下火氣。

“鍾茵茵,你是不是一定要害死我家澤涵才肯罷休?”

歐婉春不是不恨刺傷兒子的顧文慧,但一來顧文慧畢竟是姐姐的親外孫女,二來她更憎恨的人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我家澤涵到底欠了你什麽?你怎麽就舍得一而再、再而三的這樣害他?你知不知道,在他被你當眾逃婚之後,已經難過的幾乎死了一次!如今,他好不容易開始重新振作,你為什麽還要來勾引他?你想要腳踏兩條船嗎?還是你要利用少寒和澤涵來報複我們?”

顯然,歐婉春雖然氣極,但思路還比較清明,質問間竟然不望把事情擴大,暗示想要置身事外的姐姐,鍾茵茵這樣做很可能都是為了報複她。

而此言一出,歐婉秋的臉色果然倏地一變,望向鍾茵茵的凶狠目光中又多了絲探詢意味。

不過鍾茵茵卻依然不言不語,就連眼角餘光都沒有瞥她們一眼,好像已經把自己完全抽離現實。或者更的確地說,她可能是再次自閉症發作,已經將自己徹底困在外人無法進入的,隻有她一個人的小世界裏。

“媽,姨媽,你們想太多了。小茵隻是答應澤涵為她繼續治療而已,今天的一切都隻是場意外,要怪也隻能怪小慧太衝動。”

上官少寒雖已不悅地蹙起眉,但畢竟麵前的是兩位至親長輩,所以他依然耐著性子,好言好語地解釋著,刻意提醒他們真正刺傷華澤涵的是顧文慧,而非鍾茵茵。

“這都什麽時候了,你怎麽還護著這丫頭?少寒,你還真是鬼迷心竅了不成,為了個小狐狸精,連親表弟的性命都不管了嗎?難道你都沒有聽見小慧說的嗎?就是鍾茵茵設計得顧建華心髒病發,並最終不治而亡的,事到如今,你竟然還要護著她?你到底是在發什麽瘋?”

想到自己的兒子正躺在裏麵被急救,而外甥卻還護著罪魁禍首不放,甚至讓她們多說兩句都不願,歐婉春眼底的恨意不禁更渾厚銳利,就連看向他時都有著刀鋒般的凜冽。

“是啊少寒,如果小慧說得都是真的,鍾茵茵這次著實太過份了。就算當年鍾雪嵐是死在育英小學,但這十年來越彬跟小雅是怎麽對她的?難道這十年的朝夕相處,都無法抵消她心裏的怨恨嗎?這樣狼心狗肺的東西,你一味袒護著有什麽意思?難道非要等到有一天,你也像澤涵一樣躺在裏麵,甚至丟了性命後,才能醒悟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