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六章 受傷
“要是沒有了你,我……也活不下去……而且,我不能眼看著我的外甥女,成為殺人犯不是?”
水果刀插進的正是他左邊胸口,華澤涵因疼痛和失血,說話難免顯得有氣無力,但語調卻依然輕柔而溫暖,似乎真的不在意自己的死活。
麵對這樣深情不壽的他,鍾茵茵的淚無聲無息地滑流,雙唇蠕動著想要再說些什麽,卻發覺自己再次“失聲”了。
這樣好的華澤涵,這樣用全身心甚至生命來愛著她的一個男人,她為什麽要離開他呢?
為什麽……
顧文慧在打完120後方才漸漸冷靜下來,去浴室取了毛巾後方才回到工作室,小心翼翼地學著曾在電視上看到過的方法,用厚厚的毛巾圍住刺進華澤涵胸口的刀,以便減少血液流失。
“澤涵哥哥,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要……”
說著說著,顧文慧才剛剛止住的眼淚又大滴大滴墜落下來,她已然顧不得礙眼的鍾茵茵,現在的她滿眼滿心都隻有臉色雪白的華澤涵,恨不能剛剛這柄水果刀刺進的是她自己的身體,而不是他的。
“我知道……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華澤涵知道刀並沒有刺中心髒,但傷口離心髒有多近、有多重,他就無法確定了,隻知道自己的力氣正在以感覺得到的迅速抽離身體,讓他的眼皮越來越沉重,說話的聲音也越來越低。
但他始終沒有忘記安慰顧文慧,畢竟她還隻是個尚未成年的小孩子,就算真的誤傷甚至誤殺了他,也讓他沒有辦法怨怪。
“澤涵,你要撐住,一定不可以睡,要撐住啊!”
鍾茵茵也一直在按著他的傷口,希望能讓那些腥紅的血溢出得再慢一些,可是卻徒勞染紅了雙手。
越流越多的血,看得她的心不受控製地狂跳刺痛著,依稀間那些血似乎流進了她眼裏,讓她覺得無論看向哪裏都是殷紅的一片。
在他們的望眼欲穿中,急救車的嗚笛聲終於臨近,不多時幾個穿著白大掛的醫護人員便抬著擔架跑上來,看了華澤涵的傷處後不敢怠慢,穩穩抬起他就直奔停在門口的救護車。
直至救護車抵達最近的醫院,跟著醫院人直把已經有些神智不清的華澤涵送到急救室門口,鍾茵茵與顧文慧方才有功夫喘一口氣,也仿佛直到此時方才再意識到彼此的存在。
“你真是個害人精,要不是因為你,我爺爺就不會死!要不是因為你,我怎麽可能會氣到想殺人?要不是為了救你,澤涵哥哥他又怎麽會……”
慌亂過後,顧文慧又開始痛心疾首地指責起鍾茵茵,那氣到臉色發紅的模樣,似乎恨不能將她碎屍萬段。
她也知道是自己親手把那柄水果刀插進她最愛的男人胸口的,可是她原本想要殺的人是鍾茵茵,而澤涵是為了救這個害人精,在會被傷到。
所以,除了小小的自責以外,顧文慧將更多的怨恨又轉嫁到了鍾茵茵身上。
麵對顧文慧尖銳的控訴指責,鍾茵茵並沒有絲毫要辯解的意思,甚至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隻是站在急救室前,一瞬不瞬地仰望著那不停閃動的燈光。
而在她心中反複默念的,隻有一句話:“澤涵,你不能死,你千萬不能死……”
不過此刻鍾茵茵的沉默,卻讓滿心正被激憤、恐懼、自責等多種衝突情緒折磨的顧文慧,愈加難以接受。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是不是一直就想讓澤涵哥哥被你害死?因為你變心愛上別人了,所以就想讓他消失是不是?為什麽不反駁?你又被我說中了是不是?鍾茵茵,你這個狠心的壞女人!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你!”
越說越是激動,之前因華澤涵受傷而被顧文慧暫時壓下的恨意與怒火,頃刻間又被重新熊熊燃起,雖然現在她手上已然沒了“凶器”,卻還是狀若瘋魔地支著雙手衝向鍾茵茵。
顧文慧被憎恨惱火脹滿的心,迫切地需要個突破口來發泄,而身為她所有怨懟源頭的鍾茵茵,無疑是供她發泄不滿的最佳人選。
“你為什麽要來我家?你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裏?如果沒有你,我和家人們現在一定會過得很好!我爺爺不會被人設計氣死,澤涵哥哥也不會重傷到進醫院搶救!這一切都怪你,鍾茵茵,你這個掃帚星!你就是個被詛咒的惡魔!”
任憑顧文慧不管不顧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鍾茵茵竟是連眉頭都未蹙一下——顧文慧需要發泄自責與怨毒憤懣,她又何嚐不需要呢?
她心中其實也把澤涵的受傷,算在了自己頭上,顧文慧說得沒錯,如果不是為了救她,他根本不會受那麽重的傷。還有關於她是顧家掃帚星的指責,她也覺得沒錯,如果上官雅當初沒有把她帶回顧家,現在的一切可能都不會發生……
所以對於顧文慧的打罵,鍾茵茵幹脆不閃不避任其發泄,其實也是借此來消減自己身上的罪惡感。
如果澤涵這次為真的救她而死,顧文慧的這點打罵又算得了什麽?
雖然真正把刀子捅進華澤涵身體裏的人是顧文慧,可若論起真正的罪魁禍首,卻非她無疑!
現在的她,滿心都是還在急救室進行搶救的澤涵,但是當聽到顧文慧罵她“惡魔”兩個字時,鍾茵茵卻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個撒旦男……
根本不知道鍾茵茵心中所想的顧文慧,見她對自己的打罵依舊是副無動於衷的模樣,非但沒有半點泄憤的痛快感,反倒愈加氣急敗壞地鬱悶。
“世上怎麽會有你這麽厚臉皮的賤女人?我爸媽對你那麽好,你卻害死了我爺爺!哼,別以為有小舅舅和澤涵哥哥他們護著你就沒事了,你這個惡毒的殺人凶手,我一定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顧文慧氣勢洶光澤地直指著鍾茵茵的鼻尖,已然暴跳如雷,赤紅的雙眼更是恨不能將她活活淩遲。
“是,每個人都會為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付出代價,我不會例外,你也一樣。顧文慧,別忘了,把刀插進澤涵胸口的人是你,如果這件事交由警方調查,你就是凶手。”
沉默已久的鍾茵茵終於開口,但她這樣說絕非是在恐嚇顧文慧,隻是實事求是而已。
華澤涵的傷明顯不是意外造成,就算他們不追究這事,院方也很有可能會因職責所在而報警處理此事,到時候哪怕顧文慧是未成年人,也必然難逃法律的製裁。
當然,量刑的輕重還要看澤涵是否能保住條命……
“你在威脅我?你竟然還有臉威脅我!”
可這番話落在顧文慧耳中,顯然就變了意味,成為激化她惡劣情緒的*。
所得胸口起伏劇烈如海浪的顧文慧,抬起手臂就要給麵色冷凝,根本看不出真實情緒的鍾茵茵一巴掌,隻是她高高舉起的手卻遲遲難以落下。
“顧文慧,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聽到剛剛浸過冰水般的寒冽聲音在頭頂森然響起,不僅顧文慧像被人兜頭澆了盆冷水般激靈靈清醒不少,就連習慣性用平靜掩飾所有心緒的鍾茵茵,都不由得愕然一驚。
上官少寒?他怎麽會在這裏?
由於事出突然,他們始終都忙著給華澤涵急救,根本還沒機會打電話通知任何人。而上官少寒在把鍾茵茵送到碧水後,按理說應該就回公司上班去了才對,怎麽可能突然出現在碧水醫院裏?
“小舅舅!你到底知不知道,這個狼心狗肺的女人,竟然設計害死了我爺爺!還有澤涵哥哥也被他害得進了急救室,到現在還不知道是生是死呢!她根本就是個陰險的神經病,繼續留著她,還指不定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來呢!”
在短暫的驚懼後,顧文慧重又不甘地申訴起來,雖然她知道小舅舅是喜歡那掃帚星的,但她卻不相信爺爺加上澤涵哥哥的命,還不能讓鬼迷心竅的上官少寒看清鍾茵茵。
“哦?不是你把刀插進華澤涵胸口的麽?怎麽又說是小茵害的?”
顯然上官少寒已經聽到了剛剛的對話,雖然對具體情況還不甚了解,卻也憑借過人的心智與分析力弄明白了七八分。
他很清楚,鍾茵茵雖然受到重大刺激後容易情緒失控,但她僅僅隻是有些自閉和抑鬱症而已,並沒有所謂的“躁鬱”傾向,也就是說並不會因為情緒失控就嚴重的打人毀物。他更加相信的是,她絕對不會說謊,所以她說是顧文慧把刀刺進華澤涵胸口,真相就一定是這樣。
至於為何如此篤定地信任鍾茵茵,上官少寒則無暇去多想了。
至於他為何會尾隨救護車到碧水醫院來,則因為他看著鍾茵茵走進華澤涵家後仍不放心,本應該開車去公司的他,便有些不由自主地沒有離開,那那麽坐在車裏靜靜看著九十八號別墅發呆。
他之所以會同意華澤涵的提議,完全是為了鍾茵茵的病情好,否則他哪裏能夠容忍她與“舊情人”單獨相處?
但理智雖然讓他如此選擇,但感情上他卻有些別扭地介懷於這對孤男寡女,但當時的他還沒有意識到這是在吃醋。
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鍾茵茵剛進去大約不到一個小時,就忽然來了輛120急救車,隨後就看到淚流滿麵的她與顧文慧跟隨著醫護人員,把血染衣衫的華澤涵送上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