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章 人生,何其荒誕
若換成別的女人,恐怕當真會選擇拿錢走人,畢竟稍有些腦子的人都想得明白,以目前的形勢,她是絕計不可能嫁進上官家做少奶奶的,而上官少寒又早已說明隻把她當成一時興起的“情人”在對待。
所以,與其等到被他玩膩了丟掉,自然不如趁機向歐婉秋狠敲上一筆,然後瀟灑走人。
“那麽上官夫人覺得,我離開上官少寒對於您或者說對於上官家的價值,又是多少呢?”
其實鍾茵茵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似乎隻是慣常的冰冷,就好像整顆心被浸進了一盆冰水裏。
明明是上官少寒一直用盡手段地纏著她不放,可他的母親卻義正詞嚴地跑來指責她,仿佛是她如何不知廉恥地勾引了他。
人生,何其荒誕?
歐婉秋卻以為她終於開竅了,終於不再那般疾言厲色,很是優雅地端起麵前的精致茶杯,輕抿了一口,又將茶杯緩緩放回茶幾後,方才緩緩開口,“怎麽說,你都是小雅當成女兒一樣看待並撫養了整整十年的,隻要你保證以後不再糾纏少寒,我給你五百萬。”
“五百萬?”鍾茵茵眉峰輕挑,“那豈不是好像突然中了彩票一樣麽?上官夫人出手果然闊綽得很!不過,這故裏著實太過偏僻,不知上官夫人可否送我一程呢?”
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輕易便接受利誘,以至於歐婉秋怔愣須臾方才緩緩點頭,別說是送她離開故裏,就是把她當下的座駕送給她又有什麽關係?
隻要她肯離開少寒,歐婉秋心中早已備下了更大的數額來與她談判,卻沒想到剛吐出的第一個數字便成功,看來她終究還是太過年少生嫩。
莫說是以上官家的財力,就單她歐婉秋自己的小金庫,區區五百萬又算得了什麽?
然而鍾茵茵根本不在意那五百萬,她隻是想要離開故裏,離開上官少寒而已。
就她自己努力時,總是難以逃離他的桎梏,如今既然有歐婉秋自願出錢又出力地幫她,何樂而不為呢?
無論歐婉秋心中是怎麽想她的,對她而言都無所謂了,反正就算她費盡口舌地解釋,人家也是根本不會也不願相信的,那麽她又何必白費工夫證明自己的清白呢?況且她與上官少寒之間的事,如今著實已然難以解釋得清楚明白,倒不如盡早分開徹底了斷的好。
也不必收拾什麽行李,她來到故裏時就什麽都沒有帶來,走時自然也沒理由帶走這裏任何東西。除了身上穿的衣服不好脫下來還給他,她不想再帶走任何屬於他的東西。
要斷,她就要與他斷得徹底!
見鍾茵茵如此灑脫地便跟她上了車,歐婉秋心中愈加狐疑起來,忽然覺得有些看不透這個年僅二十的小姑娘了。
她真的隻是被那五百萬所收買,才決定離開少寒的麽?
可是歐婉秋並沒有讓自己過度沉浸在這個疑惑裏,轉念間便又斷定自己想得太多了,無論是鍾雪嵐還是鍾茵茵,說到底不過就是貪財自私的狐狸精罷了,更何況這丫頭終究還是年輕,或許對她還說這五百萬就真的不是小數目了,足以讓她離開上她看不到未來的少寒。
想來少寒也應該對她表示過不可能娶她的意思,畢竟歐婉秋自認還是比較了解自家兒子的,縱然偶爾會太過任性,可事情的輕重還是分得清楚的,所以她才會認定了他隻把鍾茵茵當成一時興趣而已。
歐婉秋開著她的白色瑪莎拉蒂使離故裏後,便徑直開向市內,將一張五百萬的支票和鍾茵茵扔在一處繁華街角後便揚長而去。
一手捏著手機,一手捏著那薄薄的支票,站在熙熙攘攘的繁華街角,鍾茵茵卻忽然不知道自己應該何去何從了。
回顧家?
且不說依上官少寒的脾氣,知道她逃跑了肯定還會想盡辦法把她找回去,單就她目前的尷尬身份,要如何回去麵對上官雅和顧家人?
但是不回顧家,自媽媽死後便已然再無親無顧的她,又能去哪兒呢?
鍾茵茵忽然發現這城市這麽大,竟然沒有她的一席容身之處,在真正麵臨自由去留的選擇時,她甚至連一個能夠暫時收留她的朋友都想不到……
等等,她也不算失敗到一個朋友都沒有吧?
忽然想起那位見麵次數屈指可數,但卻十分投緣的新銳女記者,鍾茵茵當即便撥通了她的電話。
“飄飄嗎?我是鍾茵茵,可以麻煩你收留我一段時間嗎?”
“鍾茵茵?那個在與華澤涵的訂婚典禮上,當眾被上官少爺給搶走的鍾茵茵嗎?”
不得不說柳大記者的新聞嗅覺當真異常靈敏,竟然就連這件被華家和上官家極其隱藏下去的事件,都有所耳聞。
“我現在拿了人家的‘分手費’,正不知道何去何從呢,你如果願意仗義相助,我可以考慮透露更多的內情給你。”
鍾茵茵向來清楚世上沒有白吃的午餐,原本她與柳飄飄的交情就算不上多深,既然求到人家頭上了,自然要給出些回報。
不過她知道,這位柳大記者並不怎麽待見錢財交易,但對與那些豪門有關的新聞秘事,卻有種近乎偏執甚至可謂瘋狂的興趣。
“好,一言為定!你在哪兒?我這就去接你!”
柳飄飄的性子向來幹脆,更何況早已經與鍾茵茵有過“愉快合作”,所以聽到她肯透露搶婚內情給她挖,立即便同意暫時收留這個疑似被豪門渣男剛剛甩了的傻妞兒。
柳飄飄,鍾茵茵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時,在腦海中最先浮現的是個十分古典美的女子模樣,可是真正的飄飄,卻是個乍看上去有些雌雄莫辯的帥氣短發女生。
而柳飄飄,原本最厭煩的便是虛偽豪門和一心想要嫁進豪門的拜金女,但似乎身在豪門卻又不是豪門的鍾茵茵,對她而言卻是個特例。
“妞兒,吃飯了沒呢?”
打車到達約定地點,柳飄飄方才驚訝地發現,鍾茵茵雖然穿著身“綻放”價值不匪的裙裝,手上還拿著價值五萬百的支票,可卻是真正的身無分文。
後來經她總結,這才是真正“豪門棄婦”應有的樣子,因為平時她們根本用不著自己帶現金,即便不像鍾茵茵這樣出入都有上官少爺管著,至少還有司機保姆照看著。即便要出去消費,大多出入的也是可以刷卡的高檔地方。
也正是因此,所以有錢人們包養情人時往往都是甩張金卡、白金卡、鑽石卡給你,甚少有惡俗地當麵給現金的。
而這也直接造成豪門情人們一但被棄,將麵臨著身無分文的窘境,不過在聽過事情的大概來龍去脈後,柳飄飄還真有些說不準,鍾茵茵到底算不算是被棄的。
就近找了家快餐店解決晚餐,柳飄飄真心覺得全部家當加起來都未必夠五萬塊的自己,卻要請一個手裏拿著五百萬巨額支票的人吃飯,著實有些扯蛋,可殘酷的現實偏偏永遠都是這樣扯蛋。
“妞兒,我覺得這買賣你肯定賠了,那可是堂堂上官家大少爺哎,上官集團最名正言順的繼承者,區區五百萬你就把他給賣了?”
沒錯,柳飄飄越想越覺得是鍾茵茵賣了上官總裁,而不是被上官少爺給始亂終棄的。
“那你覺得,那個撒旦男應該值多少錢呢?”
午飯由於歐婉秋的突然造訪並未吃飽的鍾茵茵,把整份A餐吃了個精光,還在意猶未盡地喝著奶茶。
“我要是你啊,絕對把那張支票摔丫土豪婦臉上,告訴她不再加一、兩個零就別再出現,丟人!”
柳飄飄由於性子太過直率固執,又慣常偏愛得罪種種豪門,所以也沒有什麽朋友,與鍾茵茵在一起便組成了種既奇怪,卻又順理成章的革命友誼。
此言一出,連向來沒什麽表情的鍾茵茵,都不禁失笑地搖了搖頭,“不愧是柳大記者,思維方式果然與眾不同。”
玩笑歸玩笑,鍾茵茵知道自己根本不用與柳飄飄再多言解釋什麽了,以飄飄的性子如果真把她看成被豪門惡少包養的情人,哪可能還與她如此氣氛融洽地同桌吃飯?她知道,這在當今社會難得熱血義氣的丫頭,最厭惡的就是那些所謂上流社會中的種種齷齪。
填飽肚子以後,柳飄飄便帶著鍾茵茵回到她的小公寓,雖然隻有三十幾平的一室一廳,但反正是那個女孩同住,擠擠還是住得下的。
“飄飄,我下午突然找你過來,耽誤你的工作了吧?”
看著這間簡單卻異常溫馨的小公寓,鍾茵茵忽然萌生出自己也能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小天地,不再需要寄人籬下,也不必再被誰“包養”,自己在這片小天地中恣意生活,那該是怎樣一種美好啊?
“沒,我早就把那家沒氣節、沒下限的報社給炒掉了,現在是自己給自己當老板,姐現在就是傳說中的自由撰稿人,牛X吧?”
其實因為關於顧建華那連串報導,報社不堪顧家等各方壓力,所以最後決定拿她這個還在試用期的“臨時工”開刀,把她踢出去算是給各方一個交待。
隻是她不覺得這些有必要讓鍾茵茵知道,最初本就是她決定要挖出十年前不了了知那樁舊聞的,一路順藤摸瓜才找上的鍾茵茵,所以她從不覺得自己是被誰給連累了,也從沒想過是在替誰出氣出頭,她隻是遵從記者的本職工作,要讓真相大白於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