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七章 釣魚
自從景初來了沈氏公司後,沈煥之很久沒有去釣魚了,因為他的心平靜不下來。今天周末沈煥之早早的就到了常溫池塘。他放下魚杆和簍子,在池塘邊放一個小凳子就坐下看著池塘裏搖曳的水草和遊動的魚。他穿了一身黑色的運動服,又帶了一個黑帽子。他這一身打扮如果不看他的臉的話,路過的人會以為隻是個老當益壯的大爺在釣魚。沈煥之就是看旁邊的大爺們都這麽穿他也這麽穿,他不想引人注意。
池塘裏的水草很綠,映得整片池塘都是綠色的。這片池塘是循環釣魚銷售,否則魚很快就會被釣完,也是給冬天水結冰不好釣魚卻喜愛釣魚的人的福利,而且現在就算是去釣魚也會冷的沒了興致。
沈煥之專注的看著池塘裏遊來遊去自在的魚,其實他並不喜歡釣魚,但釣魚能讓他冷靜。而且魚很像她,像小時候她快樂無憂的樣子。關於這些他還有一個怪異的想法,他覺得自己就像水,而她是魚,魚在水裏。魚永遠離不開水,水又需要魚,所以她永遠也逃離不了自己。這樣奇怪的想法他當然不會告訴別人,更不可能讓她知道。
沈煥之拿起釣杆把魚餌係到鉤子上,然後一支手扶著杆一隻手搖動放線讓釣杆慢慢沉入水中。
沈煥之第一次釣魚的時候是在知道公司破產真相之後。在寄宿學校的兩年,生活的艱難與無聊讓他變得越來越不與人交流,性情也開始有點浮躁,但他還是堅持每天都給她寫信,這成了他唯一的精神支柱。他在郵箱旁一直等待了兩個星期後他知道了並沒有從法國寄來的任何郵件。她到法國那美麗的地方就忘了他嗎?不可能,她不是那種人,他們說好了會一直在一起。也許是有什麽事情讓她耽擱了忘記了,就像他現在清貧得隻能從自己的飯錢裏扣來買信封寄信。
雖然他這樣安慰自己,然而他越來越控製不住自己的脾氣了,周圍的同學有些對他有閑言碎語,他都忍不住出手傷人。然後他就背了處分,差點被遣送回家,這個時候他認識了張琪,張琪當時也在現場知道全過程,是對方出口傷人,他才動的手,隻是因為他練過所以被打的那個人傷得重了點。張琪為他作證,校方才隻是讓他背了一個處分,沒有回家沒有停課,隻是獎學金以及各種得分活動都不會有他的名額。那次後他感激張琪,張琪也欣賞他,他們倆人開始越走越進。
後來他和張琪成了好哥們,他才知道張琪家是將軍家庭,二代祖父都是首長級別,張琪是個名副其實的官二代貴公子。他很欣賞張琪,張琪為人豪放不羈,交朋友不論出身,隻要談得來都是朋友,而且絕對是掏心掏肺兩肋插刀的忠義兄弟。所以他這麽多年來最信任最好的朋友就是張琪,在他人生中最窮困潦倒的日子裏幫助了他。張琪知道他的想法後拍了拍他的肩沒再像以前一樣和他調侃,而是給他講了部隊上的一個故事,兩人一邊抽煙一邊說話。他抽煙是從高二開始的。
張琪說他祖父在部隊的時候學會了很多。其中最重要的就是戰友情,那時候訓練非常辛苦,就算是人高馬大的壯漢也會有受不了的時候,但他們是戰士,他們不能退縮,如果他們都退縮了,那國家誰還來守護?家園誰來保護?他們是共和國的鋼鐵長城!所以在軍營裏每個戰士都堅持忍耐著艱苦卓絕的鍛造。但是一群漢子都住在一個屋裏,怎麽可能沒有摩擦?尤其是新兵有時候一言不和就會打起來,然後犯了軍規教練可能會單獨懲罰也可能會集體受罰……後來新兵們在逐漸的磨合中就建立了友誼。最簡單的比如他遞給另一個人毛巾,另一個人遞給他一塊肥皂,重要的是戰鬥時的默契,會讓每個人的存活率都提高很多。
給他祖父印象最深的是在打仗的時候,士兵們一個接一個的衝鋒陷陣,他的祖父正在不顧命的往前跑,這時他祖父旁邊的戰友大吼一聲告訴他快趴下!他祖父和那個戰友趕緊一起臥倒,他祖父灰頭土臉的看到旁邊被*炸出一個大坑。這個戰友視力5.3,是個優秀的狙擊手,所以能看到很遠的地方。一仗結束後,因為那個狙擊手救了他祖父一命,兩個人成為了很好的朋友。在後來又打仗了,他祖父是炮兵步兵,幫那個狙擊手幹掉一個準備後方突襲的敵人,兩個人的感情也越加深厚,最後成了生死之交。等到他祖父退役回家後告訴家裏人這個故事,還說了一句話,人啊,要有情有義。後來祖父還把這句話作為了家訓之一。
當時他聽到這件事的時候很是感動了一下,雖然自己不是什麽多愁善感的人,但其中感情的真摯他能體會到,他也知道了張琪家教很好,張琪會是個很好的兄弟。他和張琪互稱兄弟之後,他也把自己的事情告訴了張琪,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像現在這樣不容易相信人。張琪知道後還拍拍胸脯說會想辦法幫助他的。他沒有反對,朋友之間不用這麽客氣。不過因為張琪家是軍人家庭,對商業不是知道得太多,不能幫上忙,張琪也沒向他道歉。因為盡力了就已經為他做的很好了。
張琪也知道他和她的事,曾經勸過他,忘記她吧,他當時是那樣說的:“我一天不知道她的消息,我就不會相信她背叛了我,我要聽她親口跟我解釋。”
後來高中畢業他的父母也去世了,他才在積壓中真的發瘋了,他才察覺事情不對勁,為什麽突然會變成這個樣子,他那時很想聽到她的聲音收到她的信,然而好像自從她去了法國後就人間蒸發了一樣了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他有點絕望了,但他也沒舍得告訴她他現在過得不好,父母去世他心痛得要死,他仍是日複一日的查找真相,晚上再給她寫信告訴她他這裏一切……都好。
他父母去世後除了張琪一直陪他幫他,以前父親的好友江峰江伯伯也幫助他查找當年的真相。那個時候他看到了多年不見的江璐瑤,江璐瑤喜歡他他是知道的,但之前他是明明白白的拒絕了,現在再見他發現她還是喜歡自己,他看著江璐瑤在自己麵前雙頰粉紅的樣子,心裏很是抱歉,但當他看到江璐瑤為他處理每晚他喝的酒瓶子和髒亂的房間並且也照顧喝多了的他時,他又不忍心說出拒絕的話了,但他還是說了,江璐瑤隻是裝傻:“煥之哥,你在說什麽呀?因為你是我哥哥,我才會照顧你呀……煥之哥,你不要難過了,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
那個時候他的情緒已經是瀕臨崩潰的了,他也沒多少心思去管江璐瑤對他的感情。他從小就養成的淡定在遇到這樣的事情也要全部消失。雖然他現在渾渾噩噩的,但他還保留著一絲理智。
那天他一個人走在公園的路上,他心情還是那麽糟糕。這時他看到有幾個老年人在十分悠閑的釣魚,旁邊還放著昆曲,昆曲的調子悠悠揚揚的還挺好聽的。他感到奇怪,釣魚的時候旁邊有聲音能釣到魚嗎?一向不喜多話的他竟然走過去問了其中一個老年人,那個老年人一臉慈祥的看著他:“小夥子,我們釣魚不是為了釣魚,是為了享受這個寧靜的時刻。”
自認聰明的他這次倒沒有聽懂了,老年人看他有點茫然的樣子笑了笑,把杆子寄給他讓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釣魚。他從來不喜歡釣魚,但這次他什麽都沒想,就聽老年人的話釣起了魚。釣了半小時,他的心意外的平靜,他懂了,把杆子還給老年人,道了聲謝就回去了。
從那以後,他每次遇到心煩意亂的時候都會去釣魚。在釣魚的時候看到水中遊來遊去的魚兒他就會不禁想到她。即使是在後來知道真相的時候,他也會去釣魚,然後釣上來後就拿回家各種清蒸紅燒!他恨她,不僅害得他家破人亡還一去就沒有回來!
沈煥之絕對不會承認他隻是想聽她回來向他解釋,她什麽都不知道,她什麽都沒有做,也許……也許他……
不過八年了,景初這一走就是八年,讓沈煥之心灰意冷,他覺得她是心虛不敢出來見他吧,怕他向他討債?哼,那景初想對了,他就是要景初還他的債,還他沈家的債。他要一點一點的折磨她,絕不能……心軟!即使是景初沒有參加當年的陰謀,但是她知情不報,他更不會放過景初,明明……明明當初都決定在一起了怎麽可能會這樣對他?!她就那麽愛錢嗎?以前他怎麽沒發現,原來景初也不過是個勢利女子!當年是他錯看了她。
現在景初明顯還在喜歡他,想讓他原諒她。怎麽可能,他不會再相信她們景家人。既然景初愛他,那就給他好好工作。其餘景初最好少想,他們已經回不去了。
可是沈煥之越來越討厭自己對景初莫名其妙地走神,莫名其妙的心軟,所以他逼景初的同時,也在逼他自己不要心疼景初,因為一旦心疼了,他會厭惡自己,厭惡他對不起去世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