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三十九章 新來的助理

走在夜風凜凜的路上,從沈煥之家出來,風很快就吹走了景初身上從室內帶出的熱度。北方這時候的楊樹葉子已經在紛紛下落了,空氣透露著從北蒙古吹來的冷氣,如果沒有穿保暖防寒衣物的話涼氣會絲絲入骨,她掩了掩羊絨大衣,寒冷凍僵了她的思緒,她一路沉默的走出別墅。

坐在了出租車裏才感覺溫度漸漸回到自己的身體裏,以前這個時候她和沈煥之應該是坐在屋子裏看雨落下的窗景,聽雨敲擊外麵物體的聲音。但今夜卻是她小心的照顧完因為痛苦而高燒的沈煥之,然後打車回到自己的小家。他們都成了無父無母的人,卻不能抱在一起取暖。

汽車一路飛馳,很快就到了家,景初簡單梳洗一下就癱在了床上,將被子拉到眼睛以上,讓全世界都陷入了黑暗。

聽到沈煥之在無意識中叫到她的名字,她真的很竊喜很受寵若驚,可是自己最後留給他的卻是痛苦的回憶,讓他在睡夢中也如此煎熬……沈煥之的痛苦,她不能幫他分擔,因為沈煥之不會將這些分享給她,所以她也隻能夠裝作不知情,裝作認為他還單純的恨著她。她隻能在無形中隱蔽地小心的為他分憂解難,但她覺得心就像被鈍器一寸一寸的割裂,在今晚沈煥之一個人忍受這些痛苦折磨的時候她卻不能在他身邊安慰他,隻能等著他明天再派給她新的任務,其他的她都無法觸碰!

沈煥之啊,你可真是驕傲得讓我心疼。你說你該拿我怎麽辦,我何嚐不是在想我又要怎麽辦你才能擺脫出來這樣痛苦的循環。

景初就這樣的也掙紮在沈煥之的痛苦裏睜著眼看著眼前的黑暗。天空漸漸露出了魚肚白色,她起來去看朝陽,她臥室裏是一個大的落地窗,可以讓東升的太陽光線傾射在她的房間裏,讓陽光叫她起床。

她從來都喜歡陽光。

這時天邊翻滾著層層的紅雲,明黃火紅相間的太陽鑲嵌在其中,窗外很遠的地方是一大片的農田草地和隱約的青山,可以感受到北方的遼闊空曠。

來到北方,景初去看了曆史中有名的萬裏長城,紫禁宮,蒙古大草原……從小就在南方細雨連綿中生活的她是很少見到這麽空曠的地方,感覺心一下子就敞亮了。可是即使在如此曠遠遼闊的天地,遠離與故鄉相似的一切,卻也逃脫不了命運的追擊,也舒解不了她和沈煥之的心境。

煥之,你看到北方的大雁了嗎?在寒冷的時候它們就成群結隊的飛往南邊,不管在哪裏有怎樣的喜怒哀樂,它們隻向往溫暖。沈煥之,如果你覺得冷,為什麽我們不能一起尋找溫暖呢?

這麽想著,她懷著寂寥的心情到了公司。

沈煥之如她預料的一樣,沒有來。估計現在還沒有醒過來。

景初走在路上的時候聽到有人在小聲疑問一向工作狂的沈總居然沒來上班,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她歎了口氣,原來沈煥之平時都是這麽拚命的,其實他也不是不傷不痛不病,隻是自己一個人努力咬牙熬著吧。

快十點鍾的時候,景初終於聽到門外陸續傳來了“總裁好”的問候聲,所以她自然知道是誰來了。她把手指在桌子上百無聊賴地敲出一段鼓點,果然,還沒到十分鍾,就有人禮貌的敲門。

景初在門裏:“請進。”

於是一個穿著小西裝的實習生走了進來,恭恭敬敬的樣子,一看就是才到公司來。

畢竟如果在這裏呆久了,了解這裏的時局的話,是不會對她這麽態度好的。

景初正等著她請自己去沈煥之的辦公室,沒想到她卻局促地站在景初麵前,語出驚人:“景初姐,沈總吩咐,讓我來做你的助理。我叫李曉夢,還以後請景初姐多多關照。”

景初在心裏笑笑,真是個老實本分的孩子,連說話都不知道技巧。不過她麵上卻不動聲色。不過說起來也有點奇怪,她向來工作都是獨身一人,工作雖然有時候忙一點 ,但是一個人好歹也能做完。而且她做這一行,實在不明白要助理有什麽作用?於是景初問她:“叫你來幫我做什麽?”

這下小姑娘更局促了,因為手上沒抱文件,手都尷尬地不知道往哪放,隻知道死命絞著裙子的衣角,結巴道:“沈總叫我,叫我……叫我來叫你去辦公室。”

一句話說得太繞,差點閃了舌頭,景初忍不住真的撲哧一下笑出來,為了不讓她更加無地自容,她趕緊起身想出去,李曉夢在我身後忙不迭的問她:“景初姐,現在有什麽要吩咐我做的嗎?”

景初無語了一陣,難道沈煥之吩咐了她,如果不做事就馬上開除她?

為了不要讓她誠惶誠恐,她轉頭好脾氣地跟李曉夢講:“那你就把桌上的文件分分類吧。”

然後踩著我她小高跟出了門。說實話她十分討厭小高跟這種東西,走起來哢噠哢噠地像巫婆一樣,還是以前學生時代一雙帆布鞋就可以亂跑比較好,唉,那時候她還多年輕啊,有時間有精力可以肆意揮灑。她至今還記得平底鞋那種柔軟的感覺。

一路上景初想了很多,沈煥之叫她去幹嘛?訓我?還是發現她去過的痕跡?所以這一段距離她硬是把它走成了五分鍾的路。

一路上,還是有人對著景初的方向嘀嘀咕咕,大概是在討論為什麽遲到的沈總第一個是叫她吧?難道是在腦補某些不良場景?她讓沈總下不來床了?所以沈總來傳喚她去對他負責?

唉,腦子裏都在想寫什麽,還是快打住吧。

罕見的,景初竟然在辦公室門口緊張的整理了下頭發和衣服,然後才小心翼翼地叩響了辦公室門。天知道她以前是個多不拘小節的女漢子。

門內照樣是沈煥之冷冰冰的聲音:“進來。”

她盡量想做出淑女的樣子,在他麵前營造一個新的形象。心裏想著,假如沈煥之知道她去照顧了他一夜呢?假如他知道他在夢中叫過她呢?就算不知道,也該覺得做夢夢到了她吧?是不是他的心裏有那麽一絲絲的融化了呢?

進去之後,景初看到沈煥之臉上的表情仍然是淡淡的,雖然沒有她料想當中的溫暖,卻也不是當初的冰冷。

她站在一旁,也不說話,也不進行下一步動作。

他們就這樣大概對峙了三十秒,沈煥之終於開了金口:“景初。你昨晚來找我了?”

景初立刻就想回答:“是呀是呀,我去找你了,我心疼你,擔心你出事,果然一過來就看見你作死喝了那麽多酒,還生著病,我就照顧了你一夜,還幫你熬了粥。”

可是出口不知道為什麽,突然就變成了:“沒有沒有。”想了一兩秒,又立刻加上事發當時她在幹什麽,“我在家看電影。”

沈煥之的立刻從鼻子裏輕微的哼了一聲,雖然幾不可聞,但是景初確確實實聽見了,這已經很適當地表達了他對景初的鄙視。

沈煥之直直地看到景初的眼睛裏去:“景初,你這算是什麽,欲拒還迎麽?”

“啊哈?”景初愣住。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

沈煥之嫌棄的一挑眉,眸子裏都是某種暗光:“這麽多年了,你熬的粥還是會熬糊掉。還是那麽難喝。”

景初立刻反駁:“怎麽可能!我走之前明明有嚐過!很好喝!而且我走之前明明有關掉火,怎麽可能熬糊掉!”

好吧,說完之後,她才反應過來,她真是沒腦子。

於是景初隻好看著沈煥之的唇角揚起一絲諷刺的笑:“景初,你又在玩什麽把戲?不要以為你跟於媽熟就可以隨便進出我的住宅,再不老實,我以私闖民宅的罪行把你送進局子裏。”

她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

沈煥之又輕描淡寫道:“我沒喝,當然不知道好不好喝。我吩咐於媽倒掉了。”

心裏一涼。但是隨即騰升出來的是一股巨大的怒火。他這樣不愛惜自己,要怎麽站在權利的巔峰和別人爭奪?嘴一快,有些話竟然就像連珠炮一樣吐了出來:“沈煥之,你能不能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你這樣還怎麽完成沈伯伯的願望?你還記得嗎?他最希望的事情就是打下一個獨一無二首屈一指的商業帝國!如果你老是像昨天一樣宿醉,生病,如果你都倒下了,你要怎麽去完成那些你的目標?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什麽嗎?你要打敗所有的對手!就算你現在不愛我了,好吧那你就不愛我了,可是我能不能拜托你不要連自己的本性都忘記了?你明明就是最有抱負最有野心的人,就算是為了這些野心,為了可以走的更遠,我求你,愛惜一下自己……”

說到後來聲音漸漸低下去,因為景初清楚地知道這些話對沈煥之其實是不會管用。

沈煥之的瞳孔微微一陣緊縮,後來卻漸漸放鬆了,擺出一副越發冰冷的表情,也用難得的低沉聲音。

景初卻知道他已經怒了。這個男人,向來是越怒越冷靜。

“景初,你以為你很了解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