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五十二章 不屑一顧
然那幾人許是屢輸屢戰,愈挫愈勇,落在地上連調息也顧不得便再度瘋狂地紅著眼睛衝了上來。白詩纓此一次再未給他們機會,而是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拔起蓮華劍,橫劈而出,幾人登時身首異處,“吧唧”落在地上的屍體尚且圓睜著眼睛,似乎死不瞑目。
而隻這一耽擱,宮鶴烯的布置便已然到位,他抬眸看向白詩纓,眸光裏滿滿的殺機。
待煙塵四散,傲然孤立於盤蛇軍營中的那一襲白衣纖眉微挑,墨玉眸子裏淡然眸光輕輕一掃四周,唇角笑意悠哉依舊。
二十門似曾相識的,黑漆漆的大炮出現在視線裏,從四麵八方各個角度,將那一襲白衣包圍起來。黑漆漆的炮筒已調整好角度,全部都隻對著那一襲白衣,旁邊有炮兵舉著火把,隻等主帥一聲令下,點燃火線。
宮鶴烯見她從容,心底浮起一絲甚為奇怪的感覺。要知道,當初他在朱雀國境內偶然得到這火炮的圖紙時,震驚與狂喜幾乎塞滿了他的腦海,在旁觀了朱雀國進犯琉風國的第一戰後,他了解到其威力,當下便更是驚喜。再反觀那些琉風國的將士百姓們,恐慌驚懼,亂成一團,醜態百出,他便知這東西不僅他忘炎沒有,就連一向自詡四國之首的琉風國也不曾有過。擅長掩飾情緒者如他,在初見時也滿麵震驚,可眼前這白衣的少年不僅半點震驚沒有,就連該有的驚懼也不曾表露半分。
是太過擅長掩飾情緒,還是這少年根本就……對這個東西不陌生?
宮鶴烯還記得,抓到天道子時,那些所謂的“異世魂魄”之說,當是時他不屑一顧,從不信這世間有鬼神的他一笑了之,可迨至見到朱雀國的那勞什子國師,還有這怎麽看也不像出自四大國家之人的火炮設計,他登時便明白,那朱雀國的國師許真是與他們不同,非這世界之人。畢竟那國師言行之間,實在不像是生長在這個世界任何一個國家的百姓。兼之朱雀國曾廣為流傳的“國師是天上朱雀大神降世”之說……
他派出去的暗探查到的情報實在是少得可憐,其中有一條便是關於這國師當日突然自天上降下,全身都包裹著一層火焰,宛若朱雀國祖先傳說中的朱雀降世一般。隨即便被朱雀國大王宣召進宮見駕,封為國師,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再到拿出火炮的設計圖紙,進言朱雀國王加重賦稅,征斂金屬,鍛造火炮,同時訓練炮兵,部署出兵計劃……
在他看來,若非那朱雀國師太過倚仗火炮,又那般目中無人,朱雀國吞並琉風國也並非不可能的事情。而白詩纓玉棱關大破朱雀國十五萬大軍不過是運氣,此刻看來,或許一切都是他猜錯了。隻要有這一襲白衣,風華絕世的少年在,朱雀國被滅隻是遲早的事情。
宮鶴烯冷笑一聲,銀色重瞳裏的眸光陰晴不定地望著站在火炮包圍圈之中的那一襲白衣,心底竟隱隱地生出一絲對風錦席的嫉妒為何像白詩纓這般人才,居然不是為他所用?那風錦席是有點才能,又有做皇帝的資本,卻實在不是個能成就千古統一大業的皇帝,如此這般才能的白詩纓隻為他守住琉風江山,實在太過大材小用!
宮鶴烯心中雖是諸多念想,此刻卻深知絕不可在火炮的射程範圍內多待,當下便足尖一點,運起輕功便要向後遁去。然四周驚呼一片,宮鶴烯隻覺眼前一花,再低頭一看,卻是一道淩空飛來的白綾纏裹在他的腰際。
白詩纓右手手腕一振,宮鶴烯的身體便不由自主地飛向那一襲白衣身側。一直背負在身後的左手緩緩轉到身前,微微抬起,正一把抓在宮鶴烯左肩處,宮鶴烯下意識微動右手,隨即便反手一掌拍出,然那白皙如玉的左手擱在他左肩上方,見他出手,竟也毫不含糊地豎掌相對。
“轟”兩掌相對,內力相拚。宮鶴烯一擊不成,身子踉蹌一下,還想再度動手,蓮華劍便已橫在了他脖子旁邊,雪白的劍身泛著幽冷的光澤,寒氣侵人。宮鶴烯微一垂眸,便望見雪白劍身上不斷飄渺而起的白色霧氣,不禁微微蹙了蹙眉。
這是什麽兵器?看起來好似用冰雪製成,然鍛劍時要用高溫反複錘煉,冰雪定是不成的,這……
“太子殿下真是好膽色。”耳邊響起低低的輕笑聲,白詩纓左手扣著宮鶴烯的左肩,右手執劍橫在他脖子旁,這一句出口的話語帶著三分的調侃,七分的笑意。
宮鶴烯心中一驚,隨即鼻尖便飄過若有似無的悠然蓮香,他恍然一怔,片刻後卻同是低笑一聲:“菱吟長大了。”
聲線低沉卻帶著微微的溫和與感慨,白詩纓扣著宮鶴烯左肩的左手微微一僵。宮鶴烯唇角勾起一道幾不可見的笑意,還待再說,卻聽耳邊的清冽聲音陡然沉了下去,白詩纓聲音輕輕地,低低地,音量似是隻有她二人可聽得見:“宮鶴烯,本宮已非月菱吟。”
一句話,便成功地讓宮鶴烯的笑意僵在了唇角。
她話說得明白,她已不是月菱吟,與他更無舊情可念。
對麵的盤蛇軍將領一見主上被擒,登時急了,眼珠子亂轉,片刻後忽地想起主上抓來的那個女子,當即便一個閃身進了不遠處的營帳,片刻後便提著夏曉雨走了出來:“喂,小子!放了太子殿下!不然老子就宰了這女人!”
夏曉雨一襲大紅太子妃宮裝,雖然滿頭青絲因為方才她自己亂拔發飾、步搖而顯得有些亂糟糟的,但仍舊掩不去那一張傾國傾城的美麗容顏。
略施粉黛,這原本素顏便美得閉月羞花的明珠帝姬此刻縱然形象不甚高貴,卻依舊美得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白詩纓聞聲,墨玉眸子一片淡然地掃了過去,觸到那一副美麗傾城的容顏,幾不可見地微微頓了頓,而後便又將眸光緩緩地移了回來。
夏曉雨咬著紅唇,杏眸一眨不眨地望著那一襲白衣風華絕世的少年,說不出此刻心中究竟是喜是怨,是期待還是憤懣。
宮鶴烯英眉狠狠地蹙起他本意並非在此刻將夏曉雨帶到白詩纓麵前,更非用夏曉雨來換他自己,畢竟夏曉雨是他花了不少心思才抓到的,如此輕易地便交還,實在不符合他的行事作風和性格處事。然他還未開口嗬斥,就聽身邊的白衣少年輕聲一笑,不同於方才那三分調侃七分暗諷的笑聲,此一聲輕笑竟是十成十的不屑與蔑視。
白衣勝雪的少年掃了一眼那一臉糾結和忐忑的盤蛇軍將領樊津,聲線清冽而冷傲:“宮鶴烯,你的屬下倒真是有意思。”
宮鶴烯蹙眉,樊津也不禁皺起眉聽這話音,竟是完全聽不出是褒是貶,是喜是怒。然下一刻,白詩纓一抬下頜,那容顏絕代的麵上一派睥睨天下的孤傲:“就憑你,也妄圖威脅本宮?”
樊津為那風華所攝,呆怔一刹那,隨即便大怒,大刀前指:“混蛋!你敢瞧不起老子!”然他話音未落便見橫在他家主上脖子旁的蓮華劍又向裏遞了一分,頓時暴跳如雷,卻又發泄不出,整一張威嚴麵孔憋得通紅,好似煮熟的蝦子。
夏曉雨見此,也急忙開口繼續刺激身後的樊津:“喂,老頭子,她說的不對嗎?你哪裏值得人家看得起了?不光長得醜,而且還沒有身材,看起來大老粗一個,還動不動就爆粗口,也不怕你家娘子嫌棄你?”夏曉雨頓了頓,又道,“哦,我知道了,看你這樣子,肯定還沒有娶到娘子吧?畢竟像你這樣的,誰想嫁?除非腦袋被門擠了,或者被驢踢了,要不就是被大象踩了!哎,你別生氣啊,其實我也隻是實話實說而已。從小我師傅師娘就教導我要誠實,和人說話千萬不能隱瞞撒謊,就算是善意的謊言,其實也是不好的,畢竟如果我不說,你的那些個屬下們都不敢把真相告訴你,這樣你就會一直以為自己長得如花似玉,這樣多不好啊。人貴在自知,可是如果你被屬下們蒙蔽了自己的眼睛,連自己長什麽樣子都認不清,那豈不是人間一件大大的悲哀事情?而且這樣的話,你連自知之明都沒有了,也就沒有自尊了,沒有自尊的人怎麽還能要求旁的人尊重呢?你說對不對?其實吧,長得醜並不是你的錯,畢竟容貌是天生的,是爹娘給的,這個是我們選擇不了的。但是你看你長得這樣難看,我長得漂亮,站在一起隻會更加襯托出我的美麗你的醜,為了你的臉麵和自尊,你是不是應該找一個和你長得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這樣的話人家就不會把你們兩個放在一起對比了,那樣的話你的缺點也就不會這麽明顯了,你覺得呢?所以啊……”
周圍的盤蛇營的士兵們都嘴角抽搐著看著自家黑麵老大身邊那一個嬌小的少女,櫻桃小口開開合合一會兒就劈裏啪啦嘰裏呱啦地說出這麽一大長串的話語,還損人不帶髒字,看上去還真誠萬分,好似她真的是為自家黑麵老大好一般,神色表情和動作話語都真誠淳樸地不能再真誠淳樸了,腦後齊齊落下一滴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