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五章 吸引
“歐陽?!”她頓時亂了心神,下意識地抬手扶住他,不知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
身前有人笑著提醒:“或許公主殿下應該替歐陽少爺把一把脈。”
她陡然鎮定下來,抬手抓起歐陽雲峰的右手,伸出兩指,輕搭他的脈門。片刻後,麵色倏地一變,她恨恨地轉眸瞪著方才那出言提醒他的銀眸男子:“你太過分了!”
宮鶴烯卻隻是眯著眼眸笑著望她:“若公主殿下肯賞臉,本宮自不會用這般激烈的法子。”他手指翻轉之間,竟是多了一顆淡黃色的藥丸,見夏曉雨似是恨得咬牙切齒,他揚眉一笑,“如何?不過去本宮的小邸小住些日子,便能換歐陽少爺一條命,公主殿下覺得,這買賣如何?”
夏曉雨恨恨地盯著他,不言語。倒是他身邊已然一臉青黑之色的歐陽雲峰費力地搖了搖頭:“雨兒,我……沒事,你不能……跟他走。”
夏曉雨身子一震,隨即死死地咬住了下唇。她側眸看了一眼虛弱的歐陽雲峰,大大的杏眸裏滿是掙紮之色。
如果、如果纓兒在此處的話,如果、如果她沒有和纓兒鬧翻的話,如果……
她眼前浮現著那一襲風姿清絕、容冠天下的白衣,神色微微恍惚,可就在此時,一道陰冷的聲音響起,帶著一絲幸災樂禍:“想等白詩纓來救你?嗬,夏曉雨,你還真是天真地可以。”
她倏地回過神來,恨恨地瞪過去,卻不想宮鶴烯依舊把玩著手中那一顆藥丸,一副興趣缺缺的樣子:“本宮還真是很期待白詩纓會來救你,所以在來之前特意去臨風別館打了個招呼,隻可惜……你若是再不做決定,歐陽少爺可就要毒發身亡了。”
“本宮隻是不想對公主殿下動粗,畢竟你再如何天真也還是個美人兒,真要是動起手來破了相,日後本宮若要立你為後,可就要好好考慮考慮了。”宮鶴烯眼眸一轉,說得好似萬分誠懇。
夏曉雨尚且未從方才他的話所帶來的震驚與不敢置信中回過神來,便又聽到他這一番帶著十足威脅味道的話語。確實,這禪房中隻有她一人會武,硬拚肯定是受傷被俘的結果;而聽宮鶴烯的話音,似乎她隻要合作一些,歐陽雲峰和這法華寺的僧侶們就都沒有危險,她也免去了受傷之苦。
“雨兒,不可……”歐陽雲峰話音未落,又是一口鮮血吐出,整個人頓時更加萎靡虛弱,似乎隨時都有毒發的可能。
夏曉雨再度看了一眼歐陽雲峰,又看了一眼不遠處被架了一把刀在脖子上的空寂大師,垂下眼眸,片刻後,又抬起眼睛再度向打開的窗戶看了一眼。
窗外天空碧藍如洗。
“好,我跟你走。”夏曉雨深吸一口氣,而後向著宮鶴烯伸出右手,“解藥。”
宮鶴烯見她如是說,微微一笑,將手中藥丸擱在了她攤開的掌心中:“公主殿下果真溫柔善良。”
沒去理宮鶴烯的話,夏曉雨將藥丸擱在鼻尖輕輕嗅了嗅,而後才遞到歐陽雲峰唇邊:“歐陽,張嘴。”
歐陽雲峰似是歎息了一聲,隨後聽話地張開了嘴巴,吞下了藥丸。夏曉雨見他吞下藥丸才鬆了一口氣,扶著他在身後的榻上坐下,而後才轉眼看向宮鶴烯:“我跟你走,但是你要向本公主保證,不準對法華寺的人還有歐陽動手。”
宮鶴烯唇角笑意若有似無,聽了她的話,也不驚訝,隻是道:“如果他們不多嘴,本宮自然不會對他們怎麽樣。”他斜睨了一眼不遠處的空寂大師,再將眸光扯回來,望著她的眸光裏浮著一層深幽的意味,“不過,歐陽少爺對公主殿下情深意切,不若本宮也做點好事,帶上歐陽少爺一起吧。”
“宮鶴烯,你!”夏曉雨怒極,卻找不出話來反駁或痛罵,隻能幹瞪著眼睛,隻覺得自己的怒氣擁堵在胸腔裏,一點兒也發泄不出,快要將自己給憋死了。然身邊忽然伸過一隻手來,輕輕地覆在她攥得緊緊的拳頭上,溫度雖有些低,卻泛著溫暖的味道。
夏曉雨側眸看去,卻見已解了毒的歐陽雲峰臉色蒼白,唇角卻掛著她再熟悉不過的笑容:“雨兒。”他喚,“我原本便打算與你同去,想不到這個壞蛋竟然會同意。”
依舊是“壞蛋”稱呼,然宮鶴烯和夏曉雨都聽出了其中的深深敵意。宮鶴烯自然知曉為何歐陽雲峰對自己忽生敵意,不過是因為他那一句將來要立夏曉雨為後的言語;而夏曉雨自是想不明白這一層,隻是瞪著眼睛有點不可思議地望著他。
喂,你腦袋壞掉了嗎?哪有趕著被抓的人啊?更何況你要是跟我一起被抓走了,誰去跟我皇兄報信啊?
歐陽雲峰十分清楚明白地看懂了夏曉雨美麗杏眸中的意思,卻隻是緩緩地搖頭,笑了一笑,溫柔地道:“雨兒,我怎麽可能看著你被抓走。”
夏曉雨身子一震,隨即想到方才宮鶴烯的話,心裏湧上了兩股不同的滋味。一股是感動,說實在的,歐陽雲峰這般如此地待她,說不感動那是胡扯的。另一股,卻形容不來是失望,是悲傷,是難過,是心涼。曾經,也有人會這樣和她說,那個人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總是將她保護得好好的。可如今,她受人脅迫,身邊的人因她而受傷,那個人卻不知去了哪裏,消失不見。
“好,如果本小姐此次能夠大難不死,逢凶化吉,等回來就嫁給你!”垂眸想了片刻,夏曉雨忽然抬眸,一臉“我豁出去了”的堅定表情。
與其寄希望於那個已經丟棄她的人,不若讓自己輕鬆些,承認心意,給她和歐陽一次機會。
歐陽雲峰聞言,整個人都呆住了,瞪著一雙眸子望著夏曉雨,直到她漸漸臉紅,漸漸垂眸,漸漸惱羞成怒,一拳打上他的眼眶:“看什麽看,沒見過美女啊!?”
歐陽雲峰頓時大樂,伸手抱住她:“雨兒你說的是真的嗎?你真的答應嫁給我了?”
“真的真的。”夏曉雨有點不耐煩地回答,隨即伸手拍掉他擱在她腰上的手,凶神惡煞,“混蛋,你摸哪呢?!”
兩個人旁若無人地開始打情罵俏,宮鶴烯卻是望著二人,眸光漸漸陰沉。片刻後,他驀地拂袖轉身,走出了禪房。隨即紫禾飄身上前,眨眼間點了二人的昏睡穴,點了兩個人扛起昏迷的夏曉雨與歐陽雲峰,去追宮鶴烯了。
禪房門開,紫禾望著黑衣人一個接一個地消失了身形,深吸一口氣,提步。身後卻忽然響起空寂大師的聲音:“阿彌陀佛。”
紫禾回眸,看了空寂大師一眼,而後麵無表情地轉回去,離開了禪房。
上官逍帶著皇城禁衛趕到的時候,法華寺裏已是一片平靜。
亮出令牌,上官逍帶人開始搜查。然而一圈搜查下來,卻是根本連夏曉雨與歐陽雲峰的人影子也沒看見。
站在空寂大師的禪房裏,上官逍一張冰塊臉有愈發黑沉徹底變成萬年寒冰的趨勢眼前這死老和尚實在是太過不開竅,不管他說什麽,他都隻有一句話“阿彌陀佛”。上官逍恨恨地瞪了一眼空寂大師,一拳打在榻上尚未收起的棋盤上,頓時棋盤碎裂,棋子四散。
待一陣“稀裏嘩啦”的聲音後,上官逍深吸一口氣,再度啟唇道:“大師,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本官是奉旨辦案,還請大師行個方便。”
禪房裏有片刻的寂靜,隨後空寂大師一聲長歎,雙手抬至胸前合十:“阿彌陀佛。”
上官逍的冰塊臉“喀嚓”一聲,裂了。他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找個東西撬開這老和尚的腦袋看看裏麵到底是些什麽東西!雖然西豐城盛傳法華寺住持空寂大師是得道高僧,但他怎麽就覺得這老頭實在固執地可恨又可惡!
空寂大師的麵上無悲無喜,一雙透著睿智光芒的眼眸裏也無悲無喜。這與上官逍平日冰冷麵癱作風很像的神情頓時惹惱了他,然他尚未氣得跳起來,便聽“吱呀”一聲,禪房緊閉的門被推開了。
上官逍皺眉回眸去看,他早已吩咐侍衛守在外麵不允任何人前來打擾,怎麽……然他的喝問甫要出口,便在看見來人的一瞬間生生地咽了回去。
一襲白衣,風姿清絕,容冠天下。緩步行來的白衣公子並未束發,隻是將萬千青絲以一根白色帛帶鬆鬆垮垮地束在身後,臉頰兩側的鬢角垂下兩縷發絲,在身後天光的照射下,泛著微冷的墨色光澤。
一襲玄裳,容顏出塵,風華絕代。與白衣公子並肩而行的玄裳男子青絲以玉冠束起,卻又留了三分鋪展在身後,兩鬢同樣有柔順的墨色發絲垂下,在嚴謹中平添三分風流。
“白大人,鳳公子。”上官逍率先拱手行禮,隻是神色之間的疑惑怎麽也遮掩不去。
來人,正是白詩纓與鳳軒。白詩纓向著他的方向微一頷首,唇角微勾,弧度清淺,那笑意似是而非。她身側的玄裳男子隻投給他一記平淡的眸光,那眸光裏半點情緒也無,隻有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
“空寂大師。”白詩纓越過上官逍,在老神在在打坐的空寂大師麵前站定,清雅出塵的玉容上浮著一絲微涼的笑意,輕聲相喚。
隻是上官逍看到,那笑意除卻在唇角掛著之外,未達任何一處。他暗自驚心,明白眼前這白衣少年恐怕也是為了夏曉雨被擄一事而來,卻又回想起不久前聽到的傳聞,劍眉蹙起,有點不解其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