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四十四章 發現問題
“你!”夏曉雨被他噎地說不出話來,隻能瞪著眼睛望著他,恨得咬牙切齒。
紫禾的敵意太過明顯,她也早便知曉這些殺手最是無情,縱然她救過他喜歡的人,可那一點兒也不妨礙他效忠於主人,前來取她性命。更何況,她還記得曾經那個人囑咐她,如是遇上鬼冥七殺,切不可動武硬拚。先不說這禪房中尚有不會武功的歐陽雲峰和空寂大師,方才紫禾也說了,這間寺院都被包圍了,她一點兒也不覺得紫禾會閑得沒事來逗她玩。這樣一來,那她豈非插翅難逃?再者,即便她僥幸逃了出去,依照紫禾的意思,這法華寺,恐怕會一片汪洋血海。
她不能那麽自私。
恨恨地咬了咬牙,夏曉雨瞪了一眼紫禾,道:“紫禾,本公主和你有仇嗎?”她決定說服眼前這曾經被她歸結為“朋友”一類的紫衣殺手,兼之方才她忽地想起不久前的風夕節廟會時,宮鶴烯曾留下的那一張小紙條上,還寫著“法華梅林”,按照孤月和她的猜測,確實指的是法華寺了。看來,這法華寺裏的應該都是宮鶴烯的人,而紫禾現在表演了這麽一出,眼前的事情便再明顯不過紫禾如今,已是宮鶴烯的手下。怪不得她覺得那一聲“主上”那麽熟悉,那不就是宮鶴烯的屬下喚他的稱呼嗎?
紫禾聽了她的問話,嘴角扯了扯,竟是露出一副她的話很好笑的樣子來:“公主殿下如果想用‘拖’字訣的話,這話題起的也未免太過無聊了。”
夏曉雨癟嘴,死死地瞪著他,小腦瓜子迅速地轉起來,片刻後,她忽然開口:“那個,靈溪怎麽樣了?”
殊不知,“靈溪”二字一出口,紫禾原本悠哉的臉色突然之間就變了。夏曉雨望著他陡然沉下去的臉色和空氣中隱隱約約漸漸擴大的殺氣,有點不明所以。半晌,紫禾甫要開口,忽然他身後傳來一道有些陰沉的聲音:“原來靈羅你,和尹雨公主殿下是舊識啊。”
聽到這聲音,夏曉雨和紫禾的身子同時一僵,隨後紫禾側身,恭敬地垂首行禮:“主上。”那模樣,連方才的半點囂張與冷酷都沒有。夏曉雨死死地咬了咬牙,一字一頓:“鶴烯!”
“你又想幹什麽?!”夏曉雨炸毛,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眸看著那一襲銀藍袍子的男人緩步走進了禪房,俊美的麵容上帶著她常見的笑容,還有那一雙銀色重瞳裏浮著的戲謔與陰冷。
宮鶴烯但笑不語,依舊邁著悠然的步伐緩緩地走近她。夏曉雨心底漸漸翻騰起的驚濤駭浪不知是害怕還是憤怒,使得她整個人都在微微顫抖,麵頰通紅,可嘴唇卻是蒼白的。忽然,一襲寶藍色的衣衫擋住了她的視線,也順便為她擋下了宮鶴烯那銀色重瞳裏的深沉眸光落在她身上時所帶來的巨大壓力。
“你就是忘炎國的太子,宮鶴烯?”歐陽雲峰一隻手背在身後,正牢牢地攥著夏曉雨的手。夏曉雨站在他身後,有點呆呆的,不大能明白為什麽歐陽雲峰要站到她身前去,也不大明白為何歐陽雲峰要握住她的手,但她實在不願自己一個人單獨麵對宮鶴烯,便沒有掙開他的手,更何況不得不承認的是,歐陽雲峰的手,真的好暖。
宮鶴烯望著眼前的男子,唇角的笑意有點沉寂。垂眸掃了一眼他身後的夏曉雨,宮鶴烯竟又掛起笑容,點了點頭:“閣下便是琉風國的新科狀元了?”話音末尾輕輕地上揚,帶著一絲意猶未盡的感覺飄蕩在禪房中。
歐陽雲峰一怔。除卻四國會談,他可以肯定他與眼前這個男子是第一次麵對麵對話,可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子給他一種不知如何形容的熟悉感,就好像,他與眼前這男子十分熟稔一般。但他生在商賈之家,四國鳳凰會談時他戴著*,彼時雖稍有言語交談,卻也並不熟悉,可如今,明明已經過去了兩年的日子,為何他今日見到這男子,聽他說話便陡然生出這種詭異的感覺來。
片刻後,歐陽雲峰抬眸:“正是在下。隻是不知閣下這般陣仗,是什麽意思?”
他說這話時,一掃往日在夏曉雨麵前的嬉皮笑臉和賣力討好,模樣竟是沉穩地讓夏曉雨心頭一跳。她呆呆地盯著站在自己身前的高大男子的背影,一時之間有點不大能明白自己胸腔中越跳越快的心跳是怎麽回事。
宮鶴烯微微一笑:“方才靈羅不是說了嗎?本宮隻是想請公主殿下去行宮小住而已。”他細長的眉毛微微一挑,話鋒陡轉,“畢竟,本宮仰慕公主殿下許久了。”
他此言一出,歐陽雲峰的眉毛立刻抖了一下,方才沉靜穩重的氣息陡然間散去,他瞪著眼前的男子,片刻後才道:“我不會把雨兒交給你的。”
他總算想明白,總算發現,為何他覺得眼前這男子說話做事都透著一股子熟悉的感覺了。因為他根本就是在模仿白詩纓!他在模仿雨兒在意的那個人!模仿白詩纓說話的語氣,模仿白詩纓說話的神態,模仿白詩纓不經意的習慣和動作……唯有那一雙銀色的重瞳裏透著的神色,完全不同。這或許是他沒有刻意去模仿,也或許是他想要模仿,卻沒有模仿得來吧。
他完全可以確定,眼前這個名為宮鶴烯的忘炎國太子是有備而來。因為他眼眸裏的占有欲是那般地顯而易見。可是,他歐陽雲峰雖然隻是一介商賈之子,雖然手無縛雞之力,雖然尚還沒有俘獲佳人芳心,但他絕不會在此處退縮!
宮鶴烯似乎沒想到眼前的男子竟然話題跳得如此之快,微微怔了片刻,反應過來後便是陡然間沉了眼眸他不敢相信,但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小子,似乎在剛才那一瞬間,看透了他。
殺氣透體而出,宮鶴烯甚至未曾吩咐手下,而是自己出手,迅疾如閃電般一掌拍在了歐陽雲峰的胸口。幾乎與此同時地,夏曉雨察覺到宮鶴烯的殺氣,下意識地便去拉歐陽雲峰,卻還是慢了一步。
歐陽雲峰被一掌拍的猛地踉蹌著後退了數步,而後倒在了地上,吐出一口鮮血來。而連帶著他身後的夏曉雨也一同倒在了地上,隻是她一臉驚慌地扶著歐陽雲峰,眼眸裏浮著巨大的恐慌:“歐陽,歐陽你怎麽樣?”
法華寺。
歐陽雲峰倒在禪房的地上,一隻手還攥著夏曉雨的左手,另一手卻不由自主地按上胸口,那是方才宮鶴烯突然發難時擊中的部位。夏曉雨跌落在他身側,卻完全顧不得摔痛的地方,一張絕色傾城的素顏上浮著滿滿的恐慌,右手竟是再自然不過地撫上他的臉頰,瞪著他嘴角的血跡,瞳孔漸漸放大:“歐陽,歐陽,歐陽,歐陽……”
她疊聲呼喚,清脆婉轉的聲線裏,驚恐與不安、擔憂,那般明顯。
歐陽雲峰一怔,縱然胸口痛得他直想掉眼淚,可他卻扯了扯唇角,就著她的手掙紮著坐起身,眯著眼睛笑得好像得了什麽獎賞一般:“我沒事,雨兒,我沒事。”他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腦袋,卻不想夏曉雨臉色驀然一變,緊接著一道白綾閃過,擋住了宮鶴烯再度擊來的一掌勁風。
歐陽雲峰這才後知後覺地察覺到空氣中四處流動的巨大殺氣,夏曉雨右手衣袖中的白綾竄出來,擋掉宮鶴烯之後卻也受了內力震蕩,白綾委頓落地,夏曉雨整個身子一頓,胸中一陣氣悶。然她反應不慢,知曉自己與歐陽雲峰這般跌坐在地定然是不利,便硬是按捺著胸中翻騰的氣血,扯著歐陽雲峰的手將他一同拽了起來。
看著兩人站起身,宮鶴烯竟是再也沒有動作,隻是微微揚著唇角,似笑非笑地望著他們牽在一起的手。身後一名黑衣人走上前:“主上,是否需要屬下……”
他話還未說完,宮鶴烯便抬手打斷:“帝姬殿下果真女中豪傑。”他忽然向著夏曉雨笑了一笑,一聲讚歎裏竟似乎是帶著十成十的真誠,話音末尾還微微地帶上了一絲感歎。
夏曉雨聞言卻是陡然蹙眉,身子微躬,靈動的杏眸裏轉著紛雜的思緒,櫻唇咬了咬,微啟:“宮鶴烯,你敢公然在我琉風國對本公主出手,就不怕我皇兄派人捉拿你?”
那身著銀藍袍子的男子聽了她的話,微微沉了眸光,隨即又笑了,似是不懷好意一般,卻閉口不言。夏曉雨被他的眸光看得有些惱羞成怒:“你笑什麽?等皇兄抓了你,本公主一定親自監斬!”
然宮鶴烯卻還是望著她笑,銀色重瞳裏浮起愈來愈好笑的神色。夏曉雨忿忿,身邊卻傳來歐陽雲峰的聲音:“雨兒,我想,這個壞蛋其實想說,他不會做毫無準備之事。”這聲音裏,雖然用詞依舊是和夏曉雨在一起時的插科打諢,可那微沉的嗓音和有些嚴肅的語氣,昭示了他此刻的認真和謹慎。
“歐陽家的人原來都這般愛管閑事。”宮鶴烯微微搖了搖頭,眸光裏浮著一層似是而非的無奈,然還不待夏曉雨問他為何要用“都”字,他眸光陡然一沉,唇角的笑意飛揚,眸光裏的殺氣混合著陰險算計一道彌漫而出,“公主殿下如今該擔心的,可是你身邊的那一位啊。”
他話音未落,夏曉雨便聽身邊“哇”的一聲,她下意識地側眸看去,卻是歐陽雲峰再度吐了一大口鮮血出來,整張俊臉瞬間失了血色,灰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