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二十四章 溫和有禮

白詩纓微微蹙了蹙眉,隨即唇角勾起一個魅惑又慵懶的淺笑:“怎麽,帝姬殿下被人欺負了麽?”

聞言,夏曉雨狠狠地點了點小腦袋,鼻子依舊一吸一吸地,癟著嘴巴鼓著腮,控訴的小眼神投向坐在書案後的風錦席,聲音小小地,卻帶著一絲難過和委屈:“皇兄他不讓我去戰場!”

“哦?”單純的一個音節,末尾微微上翹,聲調微微揚起,白詩纓半闔著眼瞼垂眸望著一臉控訴和委屈的夏曉雨,片刻後道,“帝姬殿下要去戰場做什麽呢?”

“當然是上陣殺敵!”夏曉雨一揚小下巴,得瑟地瞅了一眼嘴角不斷抽搐的風錦席,大大的杏眸裏閃著得意洋洋的光芒。風錦席在心底不斷告訴自己不要激動不要激動,現在有外人在場,他需要冷靜、冷靜!但是!但是他家妹子那什麽眼神啊?他隻不過擔心她不讓她上戰場,現在白詩纓來了,她就好似找到靠山一樣了的那個眼神究竟是要怎樣啊!

半晌,風錦席平息了自己不斷想要站起來衝過去把自家妹子的腦袋瓜砸開看看裏麵究竟是什麽東西的衝動,沉聲道:“白公子。”

白詩纓方才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得瑟的夏曉雨,那寒涼的眸光成功地讓某隻不斷得瑟的小模樣瞬間消散。而今她聽得風錦席喚她,便抬眸望過去,墨玉眸子裏一派清冷淡漠,就連微啟的薄唇,也勾著一道寒涼的弧度,聲線更是一如既往地泛著清冽的泉水味道,卻無端地冰冷:“皇上,本宮此來,亦為請纓。”

風錦席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白詩纓。

沒搞錯吧?以他這些年來調查到的情報分析來看,白詩纓會出現在他琉風國就已經是一件非常讓人意外的事情了,現在這人居然主動請纓?!他沒聽錯吧?!不過,從那一聲“本宮”來看,白詩纓還是他之前查到的那般,早已不是初見時那個溫和有禮的少年,而現在這般站在他麵前,雖然鋒芒盡斂,但風華依舊攝人,他自忖都沒有那般氣度,這一想,心中便多少有了些計較。

“在來之前,本宮已然查探清楚朱雀國所謂‘神器’是什麽東西了,陛下也不想自己的國家滿目瘡痍,自己的子民流離失所罷。”白詩纓的聲音清冷,帶著一絲淡淡的冷戾,“如此,便由本宮代帝姬殿下出征,陛下以為如何?”

夏曉雨眨了眨眼睛,隨即反應過來白詩纓在說什麽,頓時瞪大了一雙杏眸,忙不迭道:“那我也要去!”

“胡鬧!”風錦席愣了片刻後反應過來時便是一聲斷喝,卻不知說的是白詩纓還是夏曉雨。不過他眸光所指是白詩纓,白詩纓便也大大方方地與他對視,墨玉眸子裏一片流光四溢,風錦席心中驚濤駭浪,一時之間震駭非常他在其中,看到了自信那是甚可問鼎天下的自信。

半晌,風錦席道:“愛卿可有萬全之策?”

他道這一聲愛卿,便是指她那殿前閑人的身份。而這一重身份,自然是為她出征鋪路。如此一來便表明,風錦席心中已然同意白詩纓的請纓要求。

“朱雀國不過倚仗‘神器’,若神器不存,便絕非琉風國的對手了,陛下,本宮所言是否屬實?”白詩纓沒有正麵回答風錦席的問題,而是又提出一個新的問題。這問題雖乍一看來似乎不切實際,因為風錦席知曉,自他手中所掌握的情報來看,連那“神器”的真麵目到底是什麽東西他尚且不知,而眼前這白衣公子顯然已經想到了問題症結所在,而說不定,應允白詩纓的請纓,便是他琉風國逃過此一劫的唯一切入口。

輕歎一聲,風錦席點了點頭,麵色嚴肅:“這一點朕可應允你,確實如此。但若其他三國趁此機會趁火打劫,隻怕……”

“這個陛下暫且不用擔心。”白詩纓唇角勾起一個清冷的弧度,又道,“本宮可向陛下保證,定會毀了朱雀國的‘神器’。”

“如此一來,便再好不過。”風錦席一眼掃過便知白詩纓胸有成竹,而此人的本事他也的確領教過,想來他琉風此一劫有救了。普天之下再難有這般令人開心的事情,風錦席龍心大悅,當即便笑得燦爛,大方道:“隻要能破了朱雀國的‘神器’,愛卿便是我琉風的大功臣!在此之前,不管愛卿有何需要和要求,都盡管直說!”

白詩纓等的便是他這句話,當下唇角微微一勾,墨玉眸光掃過一邊立著惴惴不安地揪衣角對手指的夏曉雨,道:“本宮隻有三個要求。”

風錦席微微蹙眉,隨即大手一揮,道:“愛卿盡管說!”

“之一,請陛下在此一役後張榜天下,遍尋會換血之法的名醫。”白詩纓神色淡漠悠遠,道。

風錦席疑惑:“愛卿有朋友患病了嗎?但愛卿不是神醫前輩的高徒嗎?還需要……”他話尚未說完,便看見白詩纓眸中一片沉黯,那墨玉眸子裏浮著一層冷戾寒涼,他一頓,隨即笑道:“這個好說!”

白詩纓唇角勾起一個滿意的弧度,又道:“其二,本宮此次出征期間,請陛下將帝姬殿下禁足,派人嚴加看守。”

“這是自然!”風錦席這一回倒是再未提出任何異議,畢竟夏曉雨這四處亂跑的性子實在難管,更何況她還一直嚷嚷著要上戰場,他原本苦惱不知如何勸慰,此刻聽白詩纓這樣一說,他便恍然大悟依著雨兒的性子要勸是勸不好了,戰場又實在凶險,不若直接用一些粗暴些的手段,也省得他每天都要考慮怎麽才能既不讓她委屈又能打消她那些個亂七八糟的主意……

夏曉雨一聽倒是立刻不願意了:“我不要!我要跟纓兒一起去!纓兒都能去為什麽我就不能去?!”她鼓著眼睛瞪著風錦席,又弱弱地瞟了一眼白詩纓,癟了癟嘴巴,眨了眨眼睛,一臉可憐模樣。

一直未曾說話的鳳軒此刻卻出聲了:“若帝姬殿下能與宮主過上百招,那麽,宮主就會帶你去了。”

他話音未落,白詩纓冷戾的眸光便倏地紮在他麵上,然他卻隻微微一笑,不以為意。倒是夏曉雨興奮地亮了一下眼睛,隨即又黯淡了:“纓兒那麽厲害,這怎麽可能嘛……”

白詩纓也不去管兀自憋屈的夏曉雨和笑得奸詐的鳳軒,隻抬眸看向風錦席,道:“其三,無論以後發生什麽事情,請陛下休要為難雨纓宮。”

墨玉眸子裏,一派清冷悠然。

琉風國,玉棱關。

玉棱關前,高大的城門上。穆幽身著一襲銀厲盔甲,雙手背負在身後,森冷的眸光自盔甲的縫隙間疾射而出,戰意籠罩了敵方。

城樓下不到五十丈的距離之外,便是朱雀國的大軍。

朱雀國大軍陣前正中是一位身著盔甲帽插厲羽的將軍,在他身側還有一騎,卻是坐著一個一襲布衣的男子,那男子身材瘦削,一副尖刻麵相,尤其那一雙狹長的眼睛,漆黑的眼珠裏一片陰鷙,那眼神落在誰的身上,誰便會無端感覺到一陣不舒服。

穆幽眸光一掃,卻並未在陣前看見什麽東西像是“神器”,心中不由浮起一片疑惑和緊張。疑惑的是為何朱雀國大軍來犯卻不拿出那所謂“神器”,緊張的卻是擔心此乃疑兵之計,那可破城牆的“神器”不知是否被朱雀國隱秘地運到了什麽地方,等著在關鍵時刻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長歎一聲,穆幽轉身。

城樓之下,朱雀國的大軍漸行漸近,終是在距離城樓不到三十丈的時候,那將軍抬手示意大軍停步,隨即從身後的士兵裏點了兩人前去叫陣。

那兩名士兵走到城樓下,扯著嗓子叫起陣來。

“喂!琉風國的龜孫子們,你們爺爺駕到了,還不趕快出來跪迎?!”

“就是!快點出來迎接你爺爺!出來!”

“這麽久都不出來,該不是怕了你爺爺了吧?!哎爺爺我怎麽教導你們的?見到長輩要尊敬,怎麽躲在城裏麵不敢出來了?該別是怕得腿都軟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起不來了吧?啊?哈哈哈……”

“龜孫子們,快出來給爺爺請安了!”

聽著城外不堪入耳的辱罵,守城的將士們都一臉義憤填膺,然而卻沒人敢在穆幽麵前說什麽。半晌,穆幽狠狠地皺了皺眉頭這樣的辱罵若還不動怒,便當真不是個男人了。但是……

付承走過來,見他如此,神色也微微地凝重幾分,他湊到穆幽耳邊耳語兩句後,穆幽的臉色更加不好看了,然付承卻是對著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片刻後,穆幽一咬牙,大手一揮,道:“去,掛免戰牌!”

穆幽此言一出,跟在他身邊的那幾個親衛士兵頓時都變了臉色琉風國一向國勢強盛,自尚明帝即位以來,還從未在這種找上門來的戰事中掛過免戰牌,如今隻不過區區一個小小的屬國,他們竟然要掛免戰牌?這不是不戰而敗嗎?!

一時之間,幾個親衛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卻誰都沒有動。穆幽本來轉身便向城樓下走去,一回頭卻發現他們都沒動,頓時大怒:“聽不到老子說的話嗎?!還不快去給老子把免戰牌掛上!”

“是,將軍!”幾個親衛兵忙立正敬禮,聲音洪亮地回答,而後動作一致地轉身,眨眼間便去掛免戰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