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四章 神醫之名

這一句話,倒不知真是在誇讚雨纓宮的廚子,還是在和白詩纓轉移話題了。

蘇默書在心裏偷笑一聲,卻見一道極為寒涼的眸光掃了過來,隨即白詩纓便啟唇了:“血蠱為何物?”

聽白詩纓說出“血蠱”二字,饒是天道子和蘇默書這般見多識廣的人,也不禁愣了一下,蘇默書下意識地重複了一聲:“血蠱?”

白詩纓望見二人神色便知二人知曉的幾率隻怕不大,心中湧上一層失望,卻還是輕輕點了點頭,麵上依舊一派雲淡風輕。

一聲長歎響起,蘇默書望過去,卻是天道子。白詩纓眸光瞥了天道子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不知前輩這一聲長歎可是知曉些什麽?”

天道子點了點頭,卻又搖了搖頭,道:“白宮主想問的,不是血蠱為何物,而是血蠱如何解吧?”

白詩纓墨玉眸子裏掠過一絲冷戾,麵上卻依舊一派雲淡風輕,唇角的笑意也清清淺淺的,一如盛開的白蓮那般風華攝人:“前輩果真不愧是天道子。”這一句感歎,不知是讚還是旁的什麽,隻是微微帶了一絲白詩纓薄涼的語氣,這話語中的意思便有些撲朔迷離起來。

“你畢竟是南宮的徒兒,若是不知血蠱為何物,也實在有辱南宮的神醫之名了。”天道子笑了一笑,似是沒有聽出白詩纓那一句話中的其他意思,而是話題一轉,便繞到了南宮神醫的身上。

白詩纓聞言,微微蹙了蹙眉,唇角勾起的弧度卻又深了些,那墨玉眸子裏的光芒也暗了一暗:“聽前輩的語氣,似是與家師頗為相熟。”擱下手中茶盞,白詩纓望著天道子,卻又轉眸瞥了一眼坐在她右下手的鳳軒,見鳳軒一臉溫柔笑意望著她,她怔了一怔,便聽天道子道:“確實,老朽與南宮,確是相熟多年。”

這不過尋常一句話,然白詩纓卻在其中聽出了一絲感傷和一絲無可奈何。她雖本事通天,然天道子本就極為神秘,一時之間她倒是有些摸不透為何天道子一提起南宮神醫,周身的氣息便會鬆懈三分了。

“那麽,不知前輩可否看在家師的麵子上,告知本宮血蠱何解?”白詩纓的語氣依然平淡,然在座數人卻是不約而同地聽出了那話語中的一絲焦急。

鳳軒心中低歎一聲,那落在白詩纓身上的眸光卻是又深了一分。蘇默書雖然號稱“江湖百曉”,對江湖上各種八卦與小道消息極為精通,可對於毒蠱之事實在是不甚了解,一時之間除了確實知曉有這麽一種蠱以及這蠱曾引發過幾件不小的事情之外,竟是再也不知道任何有關血蠱的信息。然此刻從白詩纓這般態度,他也多少猜到那血蠱隻怕與夏曉雨有關,搞不好夏曉雨真的是中了血蠱也不一定,所以她才會如此焦急地詢問。

先不管蘇默書和鳳軒心中想法,天道子聞言卻是將臉一板:“你一個小輩,也敢拿老朽和南宮之間的事來做文章?”

白詩纓聞言微微一怔,隨即便冷了麵色,墨玉眸子裏浮上一層冷戾之色她方才確是太過心急了些,然天道子這般表現卻又讓她動了殺心。縱然此人是師傅故人,卻也是名義上來處置她的“天道子”,而她身為“天煞之星”,算起來二人當是勢同水火。是她天真了,一心想著套出血蠱之解……

“不過,血蠱無解的,白宮主。”似是察覺到了什麽,天道子麵上方才那嚴肅的神色眨眼間便消失了個幹幹淨淨,他長歎一聲,道,“你休要白費心思,除非你用換血之法。”

“換血之法?”白詩纓卻是陡然便抓住了關鍵,追問道,便是那深沉如潭的墨玉眸子裏也浮上了一抹光華。

她是知曉血蠱為何物,也知曉血蠱的症狀,更知曉血蠱無解。但她卻不信,這個世間存在一種蠱,便一定會存在這蠱的解法!而現在,事實證明……

可誰知,天道子卻是不鹹不淡地望了她一眼:“換血之法極為凶險,這世間早已無人會了,就連南宮都不會。何況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血源也並非易事,你還是打消這主意吧!”

白詩纓一怔,纖眉微蹙,墨玉眸子裏卻浮起一抹堅定:“還請前輩賜教。”

然天道子並不搭理她,而是從麵前的精致菜碟中夾了一塊鮮美肥嫩的紅燒肉,丟進嘴巴裏,砸吧砸吧地吃得好似津津有味。

白詩纓擰了擰眉,卻是一拂衣袖便站起了身,走下高台,站在天道子麵前,作了一揖,道:“還請前輩賜教。”

見她如此,天道子眼眸裏卻浮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神色來,卻不答話。白詩纓便就那麽躬身行禮,垂著腦袋,等他回話。

一時之間,從未見過白詩纓如此恭敬的盈詩和蘇默書等人都呆住了。隻有鳳軒低低地輕歎一聲,而後起身繞過餐案,行至白詩纓身邊,與她一般向天道子行了禮,沉聲道:“還請前輩將換血之法告知我們。”

白詩纓垂著眼眸,聽到他的聲音,便微微顫了顫眼睫,瞥了他一眼,正看見鳳軒與她一同彎腰行禮,心中頓時泛起一層漣漪。

天道子見此狀況,撇了撇嘴,撓了撓頭,妥協道:“好吧好吧,告訴你們就是!”

白詩纓唇角微勾,道:“多謝前輩。”鳳軒也謝了一聲,便拉著白詩纓一起直起身子,眸光灼灼地望著天道子。

天道子被眼前二人盯得有些不大自在,卻又道:“反正那法子已經沒人會了,你們要知道也沒啥用處,何苦呢?”

然還不等白詩纓說話,他便又擺了擺手,道:“所謂‘換血之法’,顧名思義,就是為那中蠱之人將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換掉。血蠱,蠱蟲可能會在中蠱之人全身的血液裏的任何一處,如果不知道那下蠱之人將蠱蟲種在了哪裏,便隻能將全身上下的血液都換掉。換血之前要找一個和中蠱之人的血液相溶的人,將他的血液給中蠱人換上。”

白詩纓蹙眉,天道子見她神色微變便知她想到關鍵之處了,當即也皺了皺眉,道:“沒錯,這其實是一命換一命的法子,很是陰毒,所以會的人本就沒有幾個。”

鳳軒也蹙了蹙眉:“前輩方才還說這世間已經無人會換血之法了。”

天道子卻並不理他,繼續道:“換血之法十分陰毒,不僅一命換一命,這法子也十分凶險,要事先將中蠱之人的血液全部放幹,而後才能用特殊的法子將那相溶血的人的血液換進去,這放幹血了人也早死了,所以若是沒有那特殊的法子,這辦法是萬萬不能用的。更何況一命換一命,這種事情可非正道!”

白詩纓卻是淺淺一笑,再度向天道子行了一禮,道:“多謝前輩賜教。”

“喂,你莫不是真的喪心病狂要去給那小女娃娃換血吧!”天道子見白詩纓麵上一派決然神色,不禁跳腳了,急道,“就算你找到了會換血之法的大夫,可和那小女娃娃同一血源的人可不好找!而且就算你找到了,誰會願意?”

“那可就由不得他了。”白詩纓唇角勾起一道清清淺淺的弧度,聲線清冷,然那話語逸出唇間卻帶著無邊的寒氣,一如地獄裏的修羅。

天道子看了她那一副神色,知曉多說無益,隻得將目光投向她身邊的鳳軒,卻見鳳軒麵上也是一派高深莫測的冷酷之色,他隻得長歎一聲。

暮色深重之時,素容殿,悠然居。

白詩纓正在苑中與鳳軒在樹下對弈,一道翠色身影一閃,繼而落在白詩纓身邊,卻是桃月,隻見她麵上浮著一絲忿忿不平:“公子,夏曉雨和葉斐把寧魅劫走了!”

“哦?”白詩纓聞言,卻隻是輕聲應了這一聲,隨即便“啪”地將指間的棋子按在了棋盤上。桃月原本裝了一肚子的話要說,此刻見她反應如斯平淡,一時之間倒不知該不該開口了,便隻在一側安安分分地立著,隻是麵上的神色卻是越來越憤懣了。

片刻之後,白詩纓又道:“桃桃,本宮吩咐的事情,你照做了麽?”

桃月點點頭,道:“嗯,寧魅不出一日便會毒發。公子,我和夏曉雨說了公子留下的話,但是、但是……但是她說她應了的諾言,就一定要實現,何況公子還和她絕交了……”

“她是這樣……說的麽。”白詩纓的聲音再度響起,雖然依舊清冽,卻無端低沉了許多,仿佛山間飄搖的輕風,無根無蒂。

桃月點了點頭,又張了張唇,卻聽一聲極為清脆的落子聲,不知為何竟似震到了她的耳朵一般,當下將她一嚇,她便隻微微張著唇,倒把要說的那些話都忘了。抬眸望過去,卻是鳳軒滿麵溫和笑意地道:“宮主,該你了。”

桃月不經意觸到鳳軒沉黯的眸光,心裏頓時一沉,當即便閉了嘴,立在一旁當柱子。白詩纓聽得鳳軒的話,微微點了點頭,伸手從一旁的棋碗中夾了一顆棋子出來,在棋盤上空猶豫許久,卻都沒有落子。

片刻後,白詩纓一拂袖掃落麵前的棋盤和棋碗,任得那些黑白棋子在地上四處滾動,她隻是垂眸望著地上四處滾動的黑白棋子,忽地想起在蒼山派的玉蓮峰之上,那個七星棋陣裏發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