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最是凝眸無限意,似曾相逢在前生_第六十八章 謀劃
鈕祜祿瑾玉回到自己屋子裏,終是落下淚來。
因為暖閣離自己屋子不遠,她不敢放聲哭泣,隻是扭曲著麵容,死死咬著嘴唇,放任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的墜落下來。
她站在屋子正中,環顧一周,這間屋子很小,一張床,一個梳妝台,幾個櫃子便沒什麽空間了,比起年馨瑤的屋子實在簡陋。
憑什麽,究竟憑什麽?憑什麽她們能如此好命,而自己就要被這樣羞辱,卻毫無辦法。
她生來就無法選擇,選不了自己的阿瑪,選不了自己的夫君,就連一間屬於自己的屋子也不能選。
這屋子裏放著的每一個物件都是年馨瑤給她的,包括首飾盒裏那些精美的飾品。說來她承寵也有一段時間了,可除了逢年過節府內例行的賞賜,王爺私下什麽也沒送過。
前些日子,耿語寧見她旗頭上的點翠,還心生羨慕,以為她跟著年馨瑤沾了不少的光。可隻有她自己知道,王爺送來的東西都是直接進了年馨瑤的小庫房。年馨瑤興致來了,才會揀出幾個送給她,以示姐妹之情。
憑什麽?
她望著那些精美的物件,竟覺得異常刺眼,恨不得通通摔個粉碎。
可是她不能,一來動靜太大,二來她根本沒有發脾氣的權利。
完顏流姝有些話說得是沒錯的,一個上不了玉碟的妾,際遇也就比奴才好那麽一點。
不,她不要再這樣,就像個奴才一樣的活下去。她要爭,爭更多的寵愛,爭側福晉的名分,也許將來福晉死了,她還有機會坐上繼福晉的位置。
鈕祜祿瑾玉臉上的淚漬未幹,卻已經開始笑了。那笑容咬牙切齒,猙獰可怕,仿若魔鬼現世。
她一步一步走到自己的梳妝台前坐下,看著銅鏡裏倒映出來的自己,輕言道:“既然你們不仁,就休怪我無義。”
她叫了紅菱進來,吩咐道:“這次福晉動了氣,怕是短時間不能外出了,與張大夫聯絡之事便交給你。”
“是。”紅菱順從地答應著。
她撫著額頭暗自思索,突然問道:“上次讓你去問的藥,是不是真的有?”
一提到那藥,紅菱頓時緊張起來,瞪大了雙眼望著自家小姐就是不開口。
鈕祜祿瑾玉等了一會沒聽見回複,忍不住轉頭望去,見紅菱神色慌亂,奇道:“怎麽了?沒有便沒有,你慌什麽。”
“小……小姐。”紅菱吞了吞口水,最終還是將她知道的說了出來。“張大夫說這藥是有的,全看小姐是要讓……那位一時不得懷孕,還是終身不得懷孕。這兩種藥方不一樣,價錢也不一樣。”
這倒值得好好想想。
鈕祜祿瑾玉沉默下來,手裏拿著根玉釵把玩著。這根玉釵是她自己的陪嫁,是出嫁時,額娘親手插在她發髻上的,成色說不上好,卻是來自額娘的眷戀。
額娘這一生,雖是嫡妻,卻因為性情軟弱,吃了妾室不少的虧。偏偏兒子不爭氣,更不得阿瑪的心。聽說自她出嫁,身體便每況愈下,怕是沒多少時日了。
她不能像額娘那樣,要麽不做,要麽,就狠到底。
鈕祜祿瑾玉下定決心,盯著還在惶恐的紅菱:“若她生了兒子,自然是比我的尊貴,好事也輪不到我的兒子。既然如此,不如一勞永逸。”
紅菱年紀也不大,從沒做過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這一刻被鈕祜祿瑾玉的狠戾嚇得瑟瑟發抖,當即跪了下來。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我現在是個什麽境地,你應該很清楚。若不爭,這偌大的王府永遠不會有我的一席之地。你瞧瞧隔壁,丫頭太監婆子一大堆,而我隻有你,什麽髒活累活都要你幹。”鈕祜祿瑾玉見紅菱的神色也有些唏噓,蹲下來摟著她接著道:“你是我的家生丫頭,從小一塊兒長大,我就當你是妹妹一樣。幫幫我,好嗎?”
紅菱“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卻又怕被屋外的人聽見,馬上消聲,嗚嗚哽咽著。
“小姐……我苦命的小姐。”
待她情緒平穩,兩人扶持著站了起來,瑾玉拿起帕子為紅菱拭去臉上的淚痕。
“咱們命苦什麽也靠不上,那也沒關係,咱們就靠自己。不但要活下去,還要活得好,不能再被人小瞧了去。她如今如此得寵,有沒有孩子又有什麽關係,就憑著她們家的家世,王爺也要一生都寵著她。而我不同,我唯一的希望就在這肚子裏,若是生不下小阿哥,根本沒有翻身的機會。紅菱,你說我該怎麽辦,我還能有什麽辦法?若是讓她一直懷不上倒還好,若是懷上了再費盡心思除掉,豈不是罪孽更重?紅菱,在這王府裏,我沒有別的依靠,隻能依靠你了,求你幫幫我。”
這一番話感人肺腑,說得她自己都落下淚來。
紅菱終於被打動,毅然抹幹眼淚,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也隻有你一個可以依靠,往後隻要是小姐的吩咐,奴婢一定做到。”
鈕祜祿瑾玉笑了,“你尋個機會過去,跟張大夫說,我要那種永絕後患,又神不知鬼不覺的藥。”
紅菱依言,退了下去。
當鈕祜祿瑾玉再出現在年馨瑤麵前時,已是笑顏盈盈。
完顏流姝用過午膳便走了,年馨瑤還在為瑾玉的反常擔憂,想去她屋裏探視,卻被紅菱告知她在休息,便也沒有進去打擾,隻是吩咐曉慧溫著飯菜等她起來再用。
現下見她麵色如常,也放心了大半,忙吩咐曉月和曉慧將飯菜端了上來。
“姐姐胃口不錯,看來已經恢複了。方才可是嚇壞我了。”
鈕祜祿瑾玉漱了口,接過帕子搽幹淨嘴,這才回道:“我能有什麽事,不過是一時悶得慌,在屋裏躺了會已經好多了。”
年馨瑤忽然將丫頭們揮退,這才小聲問道:“姐姐與十四福晉可是之前便相識的?”
“是,未出閣前見過幾次,她家世不錯,人也驕傲。”鈕祜祿瑾玉並未否認,實話實說,隻不過兩人之間的糾葛卻是不會說出來。她相信,完顏流姝也不會說,那畢竟不是什麽值得炫耀的事。
“我瞧著她似乎對你挺不錯的,你與她也有什麽淵源嗎?”
年馨瑤忙搖頭:“第一次見是剛嫁過來時去宮中謝恩,十四福晉為人熱情,其他福晉對我不屑一顧,她卻對我很好。再說她是王爺親弟弟的福晉,這情分自然是不一樣的。”
情分?隻怕她接近你並不是為了什麽情分。
鈕祜祿瑾玉笑了笑,沒有再將這個話題繼續下去,隨意與年馨瑤聊了起來。
這天晚上,年馨瑤月事在身,胤禛便又在瑾玉的屋子裏歇下了。
紅菱端著水盆進門,與正在服侍胤禛脫衣的高無庸撞在了一起,一盆水全數潑在了高無庸身上。紅菱嚇得慌忙跪了下來,嘴裏不住地求饒。
還未等高無庸說什麽,胤禛已經冷下臉來:“做事情如何毛手毛腳的。”
鈕祜祿瑾玉也不敢為紅菱求情,隻是輕言道:“妾沒有管教好奴婢,讓王爺受驚了。不若今日妾陪王爺回房可好?這裏,到底是太狹窄了。”
胤禛環顧整間屋子,也覺得的確是小了些,便問高無庸:“青漣閣就沒有再大些的屋子了嗎?”
“回王爺,青漣閣隻有主屋一間,是年主子所居,其他便沒有同樣大的屋子了。”
“那別處可還有空著的院子?”胤禛漫不經心地接著問道。
高無庸仔細一思索,回道:“離青漣閣不遠倒還有個院子,不是太大,卻很別致,隻不過已經荒廢多時,若要住人,必須修整一番才行。”
胤禛揮了揮手,“找人去弄吧。”
他也沒挪步,繼續脫了外衣,在床榻上坐下。
紅菱已經拿了塊抹布回來,正在擦拭地上的水漬,高無庸則下去換衣裳。
鈕祜祿瑾玉心中大喜卻沒表現出來,畢竟胤禛沒有明說那個院子是要給她住的。
“王爺,還是在這裏歇著嗎?”她明知故問。
胤禛瞧著紅菱退下,這才一把摟過她,道:“你和瑤兒同居一院的確不太方便,待那邊院子收拾妥當,你便搬過去吧。”
瑾玉大驚,“可是,當初年側福晉要妾過來一同居住,是存了結伴解悶的心思,妾也覺得高興。若是搬了,年側福晉怕是要不開心了。”
“瑤兒不會如此,你原本同格格們同住一院,她也是想讓你清淨些才向福晉提議,現在你有自己的院子,離這裏又不遠,她該為你高興才是。”
“是,謝王爺賞賜。”鈕祜祿瑾玉盈盈拜倒,暗自籲了一口氣,今晚的戲算是沒白演。
兩人躺下,她伏在胤禛胸前,右手輕柔地在他身上畫著圈,加上身上散發出來的誘人香氣,不一會便令胤禛心猿意馬起來。
可她偏不讓他如意,一邊躲閃著,一邊嬌笑道:“王爺,那個院子可有名字?”
胤禛的臉埋在她的發間,含糊道:“像是沒有,既然你住便叫玉榕居吧。”
床前的燭火晃了晃,終是滅了。黑暗中傳來一陣輕喘呢喃。